“啊~!这是什么毒?”索雅轻轻碰了碰伤处,便不敢再上手触摸。
“毒?”云希不可置信地望了望如月,如月心虚地道,“我只把这盒中之物放她茶里一捏,不,不会这么重啊。”
无尽悠悠地道,“这叫蚀印。”
“这,这就是蚀印?!”显然索雅是听过的。
无尽看着云希茫然的眼神,“云希,你知道大祭司为什么不能婚配吗?”
云希摇了摇头。
无尽轻蔑一笑,“不是因为他们对神有多么敬畏,就是这‘蚀印’,祭司如果对别人产生了情愫,不管是被对方触碰还是触碰对方,接触之处便会产生‘蚀印’。”
说罢无尽蹲在索雅面前,用左手食指轻轻划过她的左脸,果然那处的皮肤迅速凸起,“不要碰我!!”但无尽并没有停手,反而按住索雅的右肩,左手一道一道地划过,那皮肤就犹如被火划过的丝绸一般褶皱,狰狞。
“别碰我!求你别碰我!”索雅奋力推开无尽,在地上翻滚着散开身上仅存的土系神力。待那神力慢慢散尽,她便停止了挣扎,只在地上匍匐着喘息。
云希不解地拉过无尽的手道,“你为什么没事?”
索雅颤抖着身子,阴声冷笑着哭道,“因为他不爱我,”说罢她缓缓地回过身子,只见她身上的“蚀印”果然不见了,只是取而代之的是细纹密布的脸,索雅一见二人相拉的手,指着云希笑道,“他不光不爱我,他也没有爱你。”
云希一惊扔了无尽的手,“其实你没必要散尽神力,我见过这蚀印,过些日子会好的。”
“就为这仅存的一点神力受这煎熬?不划算,是吧,索雅。”无尽面对索雅俯身道。
索雅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厉鬼一般的嘶叫着,“石寿?!怎么是你?”索雅从来不是一个出手迟疑的人,她强压着心脉,双手抓起如月扫碎在地上的茶盏朝眼前的人掷去,那碎片如同片片尖刀皆刺入石寿体内。
“无尽!”云希上前抓着石寿的身体,那石寿哀嚎着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身上的伤口跟小泉眼一样汩汩地向外流着血,吓得如月“啊呀”一声。
“无尽是谁?”索雅抓着云希问道。
“他是大乂守护者。”
索雅踉跄着脚步独自喃喃地,“真的有大乂守护者,原来传说是真的,他们真的存在……”
“夕忘,跟我走吧。”
夕忘摇了摇头,“我是奥来人,这里是我的家……”
云希离开索雅的寝殿不远,驻足回望着那黑漆漆的大殿,那里住着一个曾在奥来一手遮天的女人,这也许是奥来历史上唯一一个有地位的女人,可即使如月不杀她,云希相信她也很快就会陨落。
☆、漫长的冬日
看着东方微微泛白的天空,云希走在回内宫的甬道上,突然想起了她跟叶容在故安找余言算命时,余言说,“这是一个无所依存的世界,‘东方薄血讴初阳,一生浮屠忘公孙’”。
云希苦笑着,看来还真是“无所依存”。
不光是她,就连如月和索雅不也是,也许她真的应该忘了公孙遏。索雅面前的人是无尽,她拉着无尽的手自然没有“蚀印”。可是之前呢?她在孟里跟公孙遏的种种呢?真的没有真心吗?
如月在内宫早已梳洗完毕,正焦急着在上朝前能不能看到云希回来,只见云希晃荡着身子,仍不紧不慢地溜达着。
如月忙上前两步将她拉进内宫,“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私放天牢里的人。”
所谓的自由永远是相对的,她不知道当一个王是什么感觉,只要不是王也许永远没有家的那份自由自在。
“大王已经知道啦,那索雅……”
“想都不要想。”如月理了理朝冠,“她是重犯,我不杀她,我要让她用完送给本王的东西。”
云希一阵恶寒,她不愿相信这是从如月口中说出的话,“大王,就让石寿身边的那个人走吧。”
“为什么?”
“石寿把我抓来的路上,亏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照拂,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云希并不想欺骗如月,但是有些事情越解释越乱,说得太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月所有的狐疑都写在了脸上,但最后仍点了点头,“可以。”
连云希都不敢相信这声应允与如月的面色实在相悖,“我虽起疑,但是罢了,你予我是有恩的。”
云希顿时觉得跟如月变得非常疏离,索性鼓足勇气一并将心里话说出,“大王,请允许我离开奥来吧。”
如月止了脚步,凛冽地转了身引得朝冠噼啪作响,他赤着眼睛,“你知道本王今天早上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什么吗?”
……
“影子死了。”
云希猛地看向如月,他明明眼里含着泪光,却一直在隐忍,自己真是挑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说出了这句话。
“现在连你也要走?”
“是的。”云希咬了咬牙,这对如月来说或许有些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她早晚要走的,不是吗。
如月深吸了一口气,“云希,你可以一直留在这,这内宫本王不是送给你了吗……”
“大王还是让我走吧。”
如月声不可闻地,“我很快就会长大……”
云希对如月的长大有些莫名的害怕。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还是在侍官等不及的催促下,如月低低地,“云希,如果你觉得内宫不自在,或许下次禁林,你会成为我奥来的大祭司。”
云希强扯出一笑,“大王不必这样退让,我知道大王并不喜欢大祭司,其实我一直相信没有大祭司你一样能掌管奥来。”
如月苦笑,“我很难想象说出最顺我耳话的两个人都是来自孟里。石寿是出于忤逆,云希你呢?”
“我不知道。我并不是宽慰大王,也许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祭司。”
如月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什么,“云希,你该不会是说了这话得罪了公孙遏吧?”
“我一向不会说话,谁知道是哪句不得大王的心意呢。”
“即使这样你还要回去?”
“我要去乌鲁。”
如月听罢也算释然,却不敢回头,他背对着云希点了点头坚定大步地朝前走去。
云希被如月安排在去往乌鲁的出使商队里,临行如月还给了云希一道手谕,可保她出奥来一路畅通。
沃泽王浮屠密刚下了早朝就直奔东大殿,连门都来不及让人通报直接就踢了门进去。
“我说孟里王,你要在我这窝到什么时候?”浮屠密不耐烦地打发了侍女,自己边走边进了内室。
公孙遏舒服地倚在窗口的长榻上,悠哉地吹着风。
“浮屠,沃泽已经让你打理得这么不景气了吗?我才来几天你就受不住粮酒了?”
浮屠密气得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我是在乎这芝麻点事的人吗?只是你身为一国之主,还是大祭司,总在我这儿,我一人要处理两国事务……而且我也危险呀,找你寻仇的一定不少吧?”浮屠密诡笑道。
公孙遏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树枝上积压的冰雪,“我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就不能让你闲着。”浮屠密咕哝着推了推他,“奥来派使臣去乌鲁了。”
“那又如何?”
“你不怕东方如月与依娜联手?他们两国可都在咱们两国左右。”
公孙遏阖了双眼,“东方如月刚刚逆势登基,不会轻举妄动的。”
“就凭那个毛头小子?”
“浮屠,你可不能轻视他,他能对自己国的大祭司绝地反击,这份隐忍就不是谋划一日两日的。”
“那是东方止为他谋划的,他才生出来多少年。”
浮屠密见公孙遏仍旧一副慵懒模样,不得不祭出杀手锏,“你知道谁随行在车队里吗?”
“谁?”
“云希。”
公孙遏狐疑地看着浮屠密,“云希?”
公孙遏的本意自然是希望云希离开奥来的,可他也知云希是个胆小、畏惧的性格,如月刚刚登基她就离开奥来,实在有些突然,难道她跟如月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浮屠密不怀好意地笑,“公孙,你说这云希是我沃泽的大祭司吧?眼下离开奥来她会不会来沃泽?”
公孙遏见浮屠密满眼的笑意,坐起身子白了他一眼,“不会的。她应该是想去乌鲁。”
“为什么?!她如果不想回孟里,又不愿意留在奥来,可以来我沃泽啊。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浮屠密不解,公孙遏明明是在意云希的,可是却又不那么坚决,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公孙遏有些烦乱,“浮屠,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也许我不应该去左右她。”
“公孙,在奥来我就发现你不对劲。”浮屠密睨着公孙遏小心地指了指他的手,“如果你真的在意你的‘新欢’,又为什么会偷偷进入奥来。我和索雅都不知道你去,可见你的犹豫。”
公孙遏难得被人窥伺到自己的内心,也许真的是他想的时间过长了,明明脚步已经在前行,为什么心却仍滞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