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苏锦楼与部下共商大事准备兴兵造反之际,闻听士兵来报,说是汴京特使前来宣读封赏诏令。
苏锦楼与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皆弄不明白光帝的脑回路,他们明明都要攻打汴京了,光帝还要封赏?不会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脑子进水了吧。
“且去看看皇帝老儿搞什么鬼。”
苏锦楼带着众人走到前厅,只见几个面白无鬚的内侍正神情倨傲的立在大厅正中央,对方见到自己这一行人还微微昂着脑袋,不拿正眼瞧人,苏锦楼当即嗤笑一声,随后将这几人当成空气旁若无人般的行至上首处坐了下来。
领头的亲侍王林是大太监王守忠的干儿子之一,以往仗着王守忠的势没少在宫内作威作福,宫里多是踩低捧高之辈,那些低位太监宫女甚至包括部分不得宠的皇妃全都奉承巴结着王林,让王林一度养成了颐指气使的姿态,那一双势利眼也越发趋炎附势起来。
王林身负皇命自觉高人一等,在他眼中苏锦楼和身边的部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起不了多大的风浪,此时见苏锦楼不但不主动行礼,还视自己于无物,顿时气得热血上涌,不过他好歹还知道这里是苏锦楼的地方,不敢当场发作起来。
“苏将军,圣上诏令,还请苏将军设下香案下跪听诏。”
苏锦楼右手托腮,眼皮子都不往上抬一下,懒洋洋的说道,“有什么诏令就快宣吧,说完赶紧滚蛋,老子这里可不供饭。”
“苏将军!”王林刚想出言呵斥,猛然想起之前干爹嘱咐让他不要多生事端的话,他平复心中怒气,暗自决定等回宫后定要将苏锦楼大不敬之举如实禀告,“苏将军,圣上诏令,念你抗敌有功特封你为武安王,即刻率领两万精兵镇守函裕关。”
“武安?”苏锦楼扯了扯嘴角,“我不喜欢这个封号,你回去让皇帝老儿重新拟一个过来。”
“你!”王林气急之下不管不顾道,“苏锦楼,你莫要不识抬举。”
苏锦楼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武安者,以武功治世威信□□誉名,历朝历代国之能□□胜敌者均号武安,可惜……我不喜欢。”
提到武安,苏锦楼就想到白起李牧项燕等人,白起是秦国悍将,立下数功,最为出名的是长平一战,坑杀赵军四十万,几乎将赵国团灭,李牧曾数退秦军,被赵王亲口赞誉“乃寡人之白起”,项燕屡败秦军,曾击败名将李信,然而这三人的结局都太凄惨,白起自刎而亡,李牧被赵王所杀,项燕败于王翦之手死在乱军之中。
苏锦楼是打心底里不喜欢武安的封号,他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剑,更不会将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人之手。
这条封赏诏令一出,苏锦楼就想明白了光帝等人的小心思,对此,他只想说,文人朝廷真是不堪大用,他们也不想想,若他苏锦楼当真是信奉儒家思想,在乎那些个虚名,一开始他就不会血洗凉王府起兵造反了。
“你回去告诉光帝,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他下诏主动将皇位禅让给我,另一条路就是我带兵攻入皇城亲自将皇位夺过来,”苏锦楼起身打算离开,“其余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快滚吧。”
王林眼见苏锦楼要走,从头到尾苏锦楼都没将他放在眼里,恼羞成怒之下他竟想动手教训苏锦楼。
苏锦楼哪会让他近身?王林刚有动作,苏锦楼便抽刀挥了过去,动手打向苏锦楼的左手从臂弯处齐齐被切断,鲜血淋淋的断手落在地上,王林一声惨叫当即昏了过去。
“来人,抓刺客!”
苏锦楼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数十个身着盔甲手执武器的士兵,他们齐齐将几个内监团团围住,并将兵器指向这几人。
内监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士兵身上隐隐传来的凶煞之气骇得他们心惊肉跳。
“苏,苏将军,我们是使臣,即便是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你,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不斩来使?”苏锦楼瞥了说话的内监一眼,只这一眼便逼得内监瑟缩着脖子,再也提不起一丝与苏锦楼说话的勇气。
“想必这个用下巴看人的太监就是觉得我苏锦楼不斩来使,这才胆敢如此嚣张的吧,”苏锦楼笑了下,“难不成你们没听过我曾经斩杀降将的事?我既能斩了降将,为何不能杀了使臣?再说,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我这叫正当防卫。”
此时,魏昌延缓步走到苏锦楼的身边说道,“将军,我们刚才还在犯愁兴兵的缘由不足,现下却不用发愁了。”
苏锦楼眉毛一挑,看向魏昌延的目光满是调侃,“魏先生,不愧是只老狐狸啊,苏某佩服。”说完还对魏昌延抱了抱拳,以示自己的真心实意。
魏昌延浅淡的微笑就这么僵在了嘴角,不论何时,苏锦楼总能让他破功。
第130章 悲催太子
大庆的官员都安逸惯了, 尤其是在文官当政的情况下,个个都想着主和,他们生怕一旦打起仗来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光帝年迈, 虽说成日里被大臣三呼千秋万岁, 可他心里也明白人总有一死,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他的大限也就在这一两年了,如今他只想安度残年粉饰太平, 当然,若是苏锦楼中计接受招安,他肯定要趁机将兵权收回来,然后好好惩治苏锦楼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在光帝看来,在他当着朝堂重臣的面亲口答应封苏锦楼为武安王的时候, 就意味着他已经对苏锦楼示了弱, 此等行为对于一个身居至尊之位的天下之主而言乃是奇耻大辱,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
光帝自认为自己的一生英明果断, 从无败笔,不曾想临到老了却被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农家小子折了面子,若有机会, 他定要百倍千倍将所遭受的折辱还给苏锦楼。
光帝和朝廷官员从未想过苏锦楼会拒绝招安, 若是凉王造反,他们还可能觉得无法求和, 毕竟凉王身负皇室血统,由凉王继承皇位倒也说得通, 虽说夺了兄长的位置名声有些不好听,但他姓周,只这一点就能在史书上留下正统二字。
苏锦楼呢?他是谁?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子而已,他若是夺取大庆江山那就是大逆不道,是乱臣贼子,会被天下所有受到儒家正统学说指导的读书人唾弃。
汴京城里的官员自此便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只等传令使带来苏锦楼接受招安的消息,可等了一天,两天,三天,一晃眼半个多月过去了都不见传令使的人影,不仅人没见着,连只言片语都没有,这下光帝有些慌了。
“王守忠,你那干儿子办事妥当吗?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不曾接到他的传信?”
王守忠心里也在暗自嘀咕呢,在王林出门之前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莫要多生事端,不会是他没按耐住脾气把苏锦楼惹毛了吧,可即便是被苏锦楼打了出来,这几天也该回来了,莫不是这小子自知办事不力害怕被责罚便畏罪潜逃了?
王守忠从未想过,苏锦楼会胆大包天把人直接处理了,在他看来,王林等人是传令使,手中还握有光帝诏令,即使王林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苏锦楼,苏锦楼也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圣上,王林些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行程,”王守忠宽慰光帝道,“这都半个月了,苏锦楼并未有什么异动,想必他是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圣上不必过于忧心。”
光帝一听这话深觉有理,若是苏锦楼拒绝招安理应早就挥师上京了,现在全无动静想必他应该是选择和解了。
光帝刚这么想,就见一内监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圣上,大事不好了,叛军,叛军已经打到汴京城外了。”
“什么?”大惊之下,光帝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心口处如遭钝击,他捂住胸口,口中发出嗬嗬之声,神色痛苦,满脸憋的通红。
王守忠见状心道不好,连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疾呼,“圣上,圣上,您没事吧,”又对满目恍然的内监呵斥道,“还愣着干嘛?快去传太医!”
经过一系列的兵荒马乱后光帝被太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这也只是暂时的,躺在床上的光帝双眼紧闭,面色灰败,若不是胸口有轻微的起伏,和死人几乎无异。
皇后带着众妃嫔跪在内堂,外间跪着周氏皇族以及朝廷要臣,他们均有了不好的预感,光帝如今只靠着老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熬不熬得过今晚都难说,城外叛军已将汴京重重围住,如今的汴京城是出不得也入不得,若是在这个时候光帝驾崩,朝局只会更加动荡混乱。
“太子……”光帝突然开了口,随侍在床边的王守忠见光帝眼睛仍旧死死闭着,心知这是光帝强撑着一口气交代后事呢,他不敢耽搁,立马去将太子唤了过来。
太子周文显一撩衣摆在光帝的床边跪了下来,语气颇显急迫担忧,“父皇,父皇,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周文显从未像此刻一样希望光帝再活久一点,他自十八岁受封太子,如今已有三十多个年头,这三十多年他日日苦熬,天天盼着光帝早日归西,可真到光帝即将闭气的这一刻,他却恨不得把自己的寿命折一半送给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