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说的是。”梁言颔首，这话题便算是就这么揭了过去。
原本太后抱了阮冰河来养着，就是堵着一口气的，这会儿其实顺势还给了人家亲生爹娘，也就是一个顺水推舟的事儿，大家都落一个好。
然而偏偏这主意是穆菱提出来的，又因着有了前边疑似太后虐待阮冰河的事儿，叫太后心里不舒坦得很，只觉着是穆菱跟她作对，当即就反驳开了：“如何便是个好的？那棠清做了些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大家可都知晓，要哀家说便该将她砍头了，也好安慰青儿的在天之灵！”
这口气，这又是在胡搅蛮缠了。
穆菱懒得理会，梁言却不得不解释两句：“棠清也只被俘虏去的，若是这件事闹大，会于军心不稳。”
世人哪里知晓这其中的内情，只能看见表面，都知晓棠清是被俘虏去的。
现在只是因为慕青去救了棠清，就要把棠清杀了赎罪，那叫大梁的百姓们怎么看？叫守着边境的将士们怎么看？
这样的处理方式在梁初和梁言看来，简直是胡搅蛮缠。
可是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大家都不想把气氛弄僵了，于是便也再没有人开口。
倒是太后不依不饶的：“哀家一个老婆子在这里，平日里也没有谁来说说知心话儿，好不容易带来个伴儿，却还被你们给带走了。”
“小孩子总是吵闹，冰河也越发的大了。又是男孩子，自是皮实得很，若是整日里在太后跟前晃悠，吵闹到了太后倒是不好了。”穆菱压抑着怒气，“太后若是觉着无聊，便时时叫棠清将孩子抱进宫来，与太后跟前逗乐一番解解闷多好，何必要揽了这份差使，反而是累着了太后凤体。”
“哼。”
饶是太后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穆菱说得很有道理。
穆菱都已经是这番说辞了，太后若是再继续胡搅蛮缠，传了出去反倒是不好。
年夜饭便在几人交谈中布好了，有宫女来请，梁初便上前扶了太后率先进到内殿的小花厅内。
等众人入座之后，梁初才将孩子抱了，与穆菱坐在一起，两人怀里一人一个，倒是和谐得很。
“看起来他们倒是个爱睡的。”穆菱低头见怀里的这一个已然睡了，便索性叫侍琴抱了放到一旁的摇篮中看着。
梁初自是不好再抱着，也将孩子放下了。
一顿年夜饭倒是吃得有些寂静无声，气氛算不上好，可只要太后没有再出声为难，也算是难得的和谐了。
年夜饭毕，各人便须回宫守岁。
“臣弟这便告退了。”
从慈禧宫出来，梁言也不打算多留。
梁初点头：“等来年你回来，谦儿便能走路了，到时还需要你多教育一些，是以你这一行，便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他说得隐晦，梁言却是明白：“臣弟遵旨，定然不负厚望。”
说完长长拜下一礼，转身出宫去了。
星空浩瀚，今晚外边倒是热闹得紧，这宫里面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太后到底是年纪大了，顶不住这守岁的时辰，这会儿慈禧宫也有好些地方吹熄了灯盏，使得这夜色更浓了几分。
往日里这夜晚各处宫殿都会点着些灯盏的，若是举目望去，星星点点的倒也煞是漂亮。如今这满宫都是黑暗，倒是着实显得冷清了些。
高处不胜寒，怕也就是这样的寂寥吧？
“其实后宫佳丽三千，倒也不无道理，至少这皇宫总归是能多些烟火气息，热闹是热闹些的。”
与他一道走在宫中小道上，穆菱忽然感概。
梁初不由蹬她一眼：“你如今却是大方了，可不想我若是去了哪个妃子的宫殿里，还不得被你闹翻天了才怪。”
“我自是不会那般的动作。”穆菱无语的看他。
往日里他那般多的妃嫔，便是她成了淑妃，他还是独宠兰妃的时候，她也是一点都未曾闹过的。若说她会那般的泼妇行径，她却是万万不会认的。
梁初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想来你那时候心里是没有我的，现下想起来倒是叫人生气得紧。”
“说得好像那时候你心里放了我一般，若不是我那时候聪慧，只怕也不知被你的宠妃弄死多少回了。”
穆菱无奈，恨不能将这男人好好打一顿，看看他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竟是给她翻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来。
这后宫只要有一堆女人在，又何时安宁过了？
如今她这一番的感概，也不过是替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觉着可惜罢了。
那本事最尊贵不过的地方，此时却是要闲置着，独自寂静的诉说着每一座宫殿的传奇。
回到养心殿，两个孩子已然睡得熟了。
“今日还有其他活动么？若是不然我们便也歇下吧？”穆菱觉着有些无趣，若是没有规章在，她确实是想睡了的。
梁初却是一把拉过她：“大年夜哪里有早早睡下的道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且快些换了衣裳。”
冯寿早已吩咐宫人将准备好的衣裳捧了出来，穆菱看一眼，那都是上好的料子，样式却是低调，上头的花色也是普通花鸟，心中不由一动：“我们此时还要出宫吗？”
第693章 乐善好施
“外头正是热闹的时候，若是此时不去瞧瞧，等到明日白天，便又是一片寂静了。”
梁初已然换好了衣服，一身暗紫色的轻裘，腰间一条玉带紧系，将他挺拔的身材全然勾勒出来，一眼看去便觉着俊朗神武。
冯寿也换上了一身寻常小厮的衣物，只不过那料子却也比一般富贵人家要好上许多。
此时冯寿手上搭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想来是为梁初准备的，正站在一旁等着他们。
穆菱此时也不好多问了，赶紧叫宫女拿了衣服转到内室，换好了衣服走出来。
月牙白的冬装穿在身上正好，上面用淡紫色的丝线绣了精致的纹路，乍一看去只觉着精美至极。可若是仔细看去，看能看出那些丝线其实是绣成了一朵夺精致的小花儿，格外的讨人喜欢。
穆菱看着很是满意，面上便也多了几分笑意，出来挽了梁初的手：“我们走哪边出去？”
“嘘——”梁初确实神秘的将手指放到唇边，“你且跟着我走，今日这是悄悄出去，万不能声张的。”
穆菱点头，表示明白。
可当见着宫门外等着的马车和那一行人之后，穆菱忽然觉着低调什么的都是浮云。
他只说不声张，可这除了跟着的贴身太监和宫女外，至少得有两队的虎贲卫在马车两旁护着，虽然他们都换了普通人家侍卫的衣物，可看起来还是气场庞啊！
一路出了皇城，再过了东坊，才见周围的虎贲卫渐渐减少，而前面已然在渐渐热闹起来。
“果然热闹！”穆菱撩起了帘子，惊喜的看向外边。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能在这样的日子出宫来的机会实在是太少，而在大年夜出来，这更是第一次了。
看着外边的热闹，穆菱忍不住转过身来看向梁初：“我们待会儿要在这里逛逛集市吗？”
“现下时间还早，庙会还未曾正是开始，我们先去城外。”
“城外？”穆菱不解。
梁初怕外边的风会灌进来冻着她，便伸手将帘子打了下来，将人揽在怀里：“如今天色还早，城里的百姓都开始庆祝了，城外却还有些是庆祝不起的。这般的天气总是老天爷不做美，我却是要体谅体谅他们的。”
不管是灾民也好乞丐也罢，都该过个好年。
穆菱笑了：“我今日才知晓，原来是真是个好皇帝。”
“敢情以往朕在你眼里，竟是连个好皇帝都算不上？”梁初眼睛一瞪，便是有些不悦了，想着今晚回去该如何惩罚一下这女人才好。
却不想穆菱却是点点头坦然的应了：“以往你倒是对我苛刻，我自然是感受不到的。”
那时候的梁初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且她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便越发的感受到他的杀伐果断，他不将她的性命看在眼里，更是觉着这样冷血的帝王，又怎么可能是个皇帝呢？
可如今看到他这番心系百姓，想来他也是在努力去做的。
因着这几日出了太阳，积雪化了好些，京兆尹便派人将外边的积雪也清理了好些。是以这会儿马车出了城门，行驶在外边倒也妥当。
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到了目的地，城外一处破庙中。
其实破庙已经被积雪压得差不多了，但也好歹是个遮风避雨的场所，乞丐们和灾民还是依旧住在这里。
一下马车翠烟便将披风给穆菱披上了，狐皮的披风，倒是暖和得紧。
只是看着眼前的情景，穆菱却是皱起了眉头：“怎么都聚集到了这里？今年的灾民不是有安置了吗？”
“有安置的是城内的灾民，城外的这些大多数是从其他地方乞讨来的。京兆尹还没来得及清查安置，他们也就只能找个地方先窝着，等哪一日城门外有施粥的再去讨一碗填填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