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在时之京,一直待在本丸里,就不用经受那么多原本不应该她承受的东西了,不用去费心思考怎样让他们用付丧神的身体出现在现世,不用去帮他们构造假身份,不用去为他们建造一个和本丸里陈设一样的容身之所。
或许,她有更多不用去做的事情。
她却又是那样满怀热情和希望去做那一些事情,她终究又是认为自己属于现世,所以要把他们也带到现世,因为他们是她的东西。
是她的附属品,是她不接受再离开她的家人。
只是,在今天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并非是在他们面前总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那个时刻笑着,从容,温柔的模样。
而是一种不堪地、却让人觉得更加心酸的模样。
而三日月等几个一直陪伴着她的人,心里受到的冲击却更大,他们甚至在心里责难自己:是我们没有给那个孩子足够的感情吗?
是哪些方面没有做好才让她变成了这般让人心疼的样子?
重新把那孩子放到她的床上,天花板上白色的冷调灯光被打开,她身上一块块的青紫清晰可见,那是她从床上摔下,走路时摔倒留下的痕迹。
哪怕是再轻柔的力道触碰到的时候,也能让她无意识地皱起眉头。
药研面上的表情带着恍若自己也感同身受的疼痛感,把自己做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她细腻柔嫩的皮肤上。
又舀了一小勺药水进入她失了色的唇瓣中,看她无意识的吞咽进去,这才稍稍放心一些的慢慢舀着药水给她‘喝’进去。
这一夜,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这个房间。
玲子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的傍晚了,当她还带着很轻微的困顿睁开眼睛,看着大家一下盯紧她的眼眸。
房间内的地板上坐满了人,拥拥堵堵,她稍微准头看向门的地方,果然连走廊上都坐满了人。
这样的场景带了些可笑的意味,他们面上的表情也是,全部都是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惹得人发笑,然后那个已经在他们的记忆里长成女人的少女就笑了。
她的面颊也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包括她的唇瓣也是,干涩又苍白,眼睛红肿的,发丝就那样凌乱的枕在脑后。
那个笑容却好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带着无比轻柔的温暖,安抚了他们发涩的,冰冷的,长出尖刺的内心。
是谁喊出第一声“主人”的,又或是“殿下”,也有可能是“大将”?
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道,“大家怎么都在我的房间里面?这样坐着一定很辛苦吧。”
“都是我的错,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突然倒下让大家担心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和缓。
于是就有付丧神同样的语气对她说,“就是啊,主人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她乖乖的应承下来,然后付丧神们从房间里出去,有的去准备她需要进食的食物,有的则是单纯的想要稍稍离开一下那个房间。
因为任何一个见到了先前她无助成那样哭泣着的画面,再看她现在的样子,都感觉心里难受的好像有一种情感被堵起来了,无法宣泄。
还是有人陪着她。
而且好像暗中约定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些人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说上几句话,很简单很简单的几句话。
双方都知道,有一些什么事情改变了。
所幸,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适应这种改变,去更加贴近彼此。
*
又是几年过去,四月一日离开的时候通知了玲子,他对于自己的离开没有什么感到遗憾的,在太过漫长的岁月里他也知道了自己想要等待那个人不再会出现这个事实。
所以他离开的时候只说了一句,“玲子,多露和全露都拜托你照顾了。”
那是他仅仅想要说的话了。
接手那家店之后,她也像四月一日君寻那样习惯了穿着和服,坐在庭院的地板上,嘴里叼着那根赤色烟管的烟斗。
里面没有放烟草,因为她不习惯那个味道。
不过,或许有一天她会想要尝试那个味道,不过那应该是很以后的事情了。
成为店的主人,奇怪的是,她不像四月一日君寻一样不能离开这家店,偶尔她会和付丧神们一起出去,逛逛街买些东西。
或是几年前的那一次爆发,双方都不再提起的那一次爆发,反而让他们觉得双方之前欠缺的一些东西被补全了。
商场的荧幕上播放着黄濑凉太最近拍的广告,他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明星,他高中开始参演电影和电视剧,在一年前刚刚拿到影帝的奖杯。
玲子还记得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他的访谈节目,那个主持人问着金发俊雅的男子,“黄濑先生,你喜欢怎样的女性?”
已经不会露出那样开怀甚至有些傻气笑容的男人脸上有很浅的回忆之色,“应该是黑发的,温柔的女性吧。”
她也在电视上看到其他故人的消息。
黑子哲也成了国青队的队长,刚刚退役回到日本,他现在是一名篮球教练了,今后的一生,他都会和自己最爱的篮球一起走下去。
赤司征十郎几年前就订婚了,今年的话,他的孩子刚刚出生。
她有时会吃到由付丧神买回来的甜点,据他们说那是一家新开没多久的店,店主兼甜点师是一位很高大的男性,紫色的头发在脑后绑成一个小揪,他最喜欢做的一款甜点叫做“风铃”。
身后已经路过的一家医院叫做“绿间医院”,坐在车里看着面前的斑马线,黝黑肤色的警官声音慵懒地指挥着,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挂在身前的工作牌隐约看的见“青峰”两个字。
“你认识那个人吗?”坐在前座的付丧神问她。
模样不再变化,保留着那样艳美姿容的女人笑笑,说:“是以前的朋友,很久以前了。”
回到店里,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个客人,她穿着大红的和服,上面缀着金色的蝶翼,缓缓走向门口,橙红色的夕阳从他的背后照进店里。
“终于找到你了,玲子。”
那个男人的眼下有一颗泪痣,好像很多年以前她曾说过的那样,她说,“好久不见。”
或许,这世间确实所有的相遇确实都是必然吧。
THE END
第84章 番外合集
Part 1
还是很早的清晨, 青峰大辉伸着懒腰走到自己的执勤岗位,一只手系上自己领口的扣子, 他感到有些不舒服的转了转脖子。
深色黝黑的皮肤和上挑的眉眼,即使身上穿着那一身制服, 也有人怀疑他是不是偷穿了警服的不良青年, 悄悄的看向他又避免目光的对视。
这样自以为是的人青峰大辉见得多了,所以他就假装没有看到那些目光一样笔直的站着,不得不说,他这样一幅样子还是挺能唬人的。
最起码,他的青梅竹马就是这样认为的。
桃井五月结婚那一天, 是青峰大辉值班的日子, 先前桃井把喜帖拿给他的时候,他还躺在自己的床上,打开看了日期之后就把那喜帖扔到了一边。
“五月, 你也挑一个我不值班的日子嘛。”他这样懒懒地抱怨着,深青色的眼眸眯起来, 连一点目光都没有给那个站在自己床边的女人。
“我就不相信你不能请假。”外表成熟美艳的女人依旧喜欢和他抬杠,然后拿起一个地上的篮球花纹的抱枕砸到他的腹部, 说, “你敢不来试试看。”
不痒不疼的力道,他一动不动, 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 然后把桃井五月气的直接离开了他的房间,那个时候, 他才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她的背影。
“嘛,还是那么幼稚啊,五月那家伙。”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
结果,没过多久还是从床上起来站在了自己的衣柜前面,那里面大多是休闲装,还有一些宽松的运动装,那些是他穿习惯了的衣服。
西装,也是有的。
被他放在最角落的那个地方,那里有一套西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买的,只是买回来之后然后就一直放在角落里了。
并不是刻意放在那个角落里的。
青峰大辉回想着自己当时的心情,然后拿出那一套西装,仅此一件买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一次的衣服。
因为实在没有场合去穿。
他不喜欢有太多人情世故的场合,或许更直接一点,他不喜欢所有需要穿西装的场合。
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才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便成了一个相当独来独往的人,明明以前的时候…
他摇了摇头,称的上是俊美的面容上有些微微苦涩的笑。
结果,桃井五月婚礼那天,到了应该是她要挽着她的父亲的手去见新郎的时候,青峰大辉还是没有出现。
外面策划婚礼的人来催了两次,桃井五月却不肯出去,她的父母在身边劝她,而青峰大辉的父母一边责骂自己的儿子,一边给他打第不知道多少个电话。
今天格外美丽的女人,穿着一生一次的婚纱,画着新娘的妆容,一言不发地地坐在一旁,眼眶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