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玲子回答他,“毕竟是要用鲜血来重新浇灌的彭格列,阿纲可是说要重现彭格列的繁荣啊。”
这个时候,她才换成了以前的称呼,不再称呼他为“BOSS”。
“时间太长了。”云雀恭弥也是难得有兴致居然接她的话,“早点这样做就省下很多事情了。”
“这同样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管怎样改变,他终究还是沢田纲吉。”所以,特地等到九代目终于愿意飞到地球的另一端去休养身体这才对这些曾经是九代目亲密的同伴下手。
玲子没有说出后面那一句话,可是云雀恭弥却明白她的意思,“嗤”的一声嘲笑,他看向少女娇美的侧脸,“草食动物还是草食动物。”
“就算是草食动物也能够杀死觊觎自己领地的鬣狗。”
隔着窗帘传来的声音愈发小了,两个人静默地等到会场里不再有声音传出来,玲子拉开窗帘走出去,她的高跟鞋踩过沾着血迹的毛毯。
来到了那个似笑非笑的青年身边,她手上拿着的高脚杯碰上他手上的杯子,清脆的响声似乎把青年从他自己的世界里惊醒。
“这个时候的话,确实要这样做吧。”说完这句话,沢田纲吉把手上被子里剩下的酒液全部饮尽,之后他看向正在喝果汁的少女。
等到她把杯子放下之后,才道,“我们之中大概只有你才是没有改变的。”
玲子却拉着自己卷曲的金发给他看,“我怎么是没有改变呢。”
俏皮的语气让沢田纲吉原本绷紧的脸一下缓和起来,这次他的语气没有那么沉重了,“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身边有他的手下把那些尸体拖走,而在这个会场上地位最高的人却笑着和自己的女伴说话,仿佛他们还在言笑晏晏的一场晚会上。
“我是我们之中变化最大的人。”这样说着,他的面容却没有多少感叹之色,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这大概是应该的吧。”
“毕竟我原来是那个样子的。”想到以前的自己,他甚至有些想笑的冲动,之后他也确实这样做了,然后又端起一杯酒灌了下去。
“但是阿纲的话,从一开始到现在你想要的东西都没有改变,不像我,我已经在黑手党拿到我想到的东西了,所以,我应该还算是改变了的。”
“我想要的东西…”
就是能够保护自己的同伴们。
面前的少女缀着一头阳光轻吻过的卷发,翠绿色的眼眸一尘不染,沢田纲吉在心里滤过一遍最近自己要处理的事务。
“可能,不需要两年吧。”他开口道,“你就可以回到日本了。”
他想,玲子也是他想要保护的同伴之一,而且最让他感到动摇的则是她是一个女孩子,这并不是歧视她的性别。
只是,他会想到自己的母亲,那个给了他成长中最大温情的女人,用一切柔软的感情来包裹他的女人。沢田纲吉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是想成为超人,再长大一点,他却只想守着那个明明有丈夫却一个人抚养他的女人。
彭格列夺走了她的丈夫之后,又夺走了她的儿子,然后她就只能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了别的地方,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所以哪怕仅仅是因为他的私心,他说,“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回日本吧。”
第81章
深夜,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沢田纲吉坐在柔软的椅子上, 面前摆着好几份文件,可是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上面。
这样的沢田纲吉在他正式成为彭格列的BOSS之后, 里包恩就见到过一次, 那一晚结束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清缴那些觊觎彭格列的人。
“阿纲,你在想什么?”里包恩直接问了出来,他是那种喜欢和学生交流的老师,甚至大多数时候很愿意听他自己做出决定。
听到里包恩特有的童音, 沢田纲吉慢慢回神, 他的嗓子带着长时间不说话的干涩,“我以为她会答应的…”
他甚至很少再用这种迷茫的语气说话。
“结果被拒绝了。”里包恩的语气太过肯定,肯定到沢田纲吉明开始怀疑自己的老师是不是今晚没有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而是偷偷溜回来参加了那个晚会。
“我刚刚才赶回来而已。”他拉了拉自己的帽檐, “看来是今天的事情解决的太过顺利让你还有时间想别的事情了。”
“可能确实是这样吧。”停顿了了一下,沢田纲吉开始讲述自己今天和玲子之间的对话, 已经自己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她会拒绝回到日本这个提议呢?”他忍不住这样想,“这明明是…”
“对她而言再好不过的决定?”里包恩道, “阿纲, 这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你以为她的家人,友人都在日本, 所有的情感联系都在日本, 然后再加上你心里面莫名的愧疚,就说出了这个所谓的提议。”
里包恩一如既往理智地可怕, “先不说你这么快能掌握彭格列她功不可没,你还忘记了要是少了她,接下来很多计划都要往后推。”
沢田纲吉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他黝黑的双眼终于直视自己的学生,“你以为你是为她好吗?她已经和黑手党绑定在一起了,你也是黑手党的BOSS了,难道不知道作为黑手党最不能被发现的弱点是什么吗?”
他当然知道,曾经六道骸是他的敌人的时候,就有他的同伴拿着小春、京子还有奈奈妈妈威胁他们,那种无可奈何只能妥协以及对同伴家人的担心,这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记忆。
恐惧,忧心,甚至是怨愤。
这些他都体验过,所以不想再发生这种情况了,把小春和京子过去和他们认识的联系全部掩盖掉,还派人暗中保护,妈妈身边则是从父亲那边到他这边都派了数不清的人过去了。
最大的代价大概是从此以后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她们了。
就像自己的父亲,缺席了那么多年自己和母亲的生活,在自己继任彭格列之后也不肯回到日本去陪伴母亲。
以前的他心中隐约对着自己的父亲怨恨,母亲独自一个人照顾自己长大其中两个人经历了多少风言风语都是旁人难以想象的,长大后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都是有难言之隐,只是自己那时还不了解。
再一次,他看向里包恩的时候已经不再像是先前那样迷茫了,而他的老师却已经转过身去,留下一句,“婴儿的睡眠可是很重要的。”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剩下他看着面前摊开的那些文件苦笑一声,“好歹帮我处理几份再走啊。”
可是他知道,自己内心并没有对于这件事情释怀,抱着‘这个问题迟早会解决的’这样的想法,沢田纲吉接着审视自己面前的文件。
*
里包恩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得比自己那个傻弟子通透多了,刚刚的说辞也不是引导他去想他自己能接受的答案。
他大概也能想到蠢纲到底想了些什么,因为他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改变,他本来就有那样的隐藏性格,只是先前被生活、经验和阅历掩盖了而已。
沢田纲吉的光芒是隐藏着的而且需要打磨的,所以他在里包恩的心里其实是最讨喜的那一类人,玲子却是已经被太多工匠倾尽心力打造而成,所欠缺的只是展示那种光芒的机会和舞台。
而且他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她的经历,那些“工匠”到现在也从没有出现过。
敲门,被邀请进入房间,她的房间灯光明亮,已经换上睡衣的少女看不出来睡意,她为他搬来了椅子,让只有婴儿身材大小的他能够和坐在床沿上的她能够平视着交流。
“里包恩,您已经回来啦。”她的态度亲和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随意,“今天的计划大成功,阿纲真的很棒。”
“我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他摇了摇头,看向一头金发的少女,“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彭格列?”
“最起码不是现在。”没有任何停顿,玲子说出了答案。
这样,里包恩就知道她肯定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所以他才打从心底一点都不信任她,可是就她的能力而言,比现在还未彻底成才的守护者来说都好用的多。
“如果现在的话,我也不会允许你离开的。”他的语气并不尖锐,反而好像长者一样温和,“玲子,契约精神,你拿到你想要的了,但是彭格列还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玲子点头,应允道,“我知道。”
“大概不会超过两年,等阿纲的守护者都历练出来,那个时候你想要去哪儿我都不会阻拦,或许还正好相反,到那个时候你想要什么帮助的话我也会尽我所能。”
出乎玲子意料的是里包恩的这一番话,她仔细打量了这个曾经是“世界第一杀手”的男人,眉眼终究还是柔和起来,“看来,您被阿纲改变了很多。”
里包恩并没有反驳这一句话,少女却继续说了下去,“您能容忍我到现在已经足够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请您再多容忍我一段时间吧。”
“并且,请再多给我一些信任,这里并不是值得我留恋的地方,留在这里直到现在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要帮阿纲把剩下的事情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