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旭脸色难看,朝她一拱手:“小瞧了七弟,这一遭,是愚兄输了。”
“我从未想要同皇兄们争个输赢。”长念站直了身子,比他矮了一个头,仰起头来看他,一双鹿眼十分清澈,“可皇兄为何就不能放过我?”
放过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往上爬,最后踩在自己头顶么?赵恒旭嗤笑摇头,低声道:“七弟还是好生想想,如何同国公交代罢。”
长念沉默。
叶将白今日去东城巡视了一圈,那一带的官员上赶着给他塞红礼,叶将白也没推辞,空车而出,满载而归,打算再给小傻子分些银票,免得她总一副穷兮兮的样子。
马车行在路上的时候,外头十分喧闹,偶尔听得什么“赐婚”,叶将白挑眉笑道:“难不成陛下狠了心,要将谁家小姐赐给风停云了?”
驾车的良策笑道:“那风大人定是要爬上城楼,以死相逼了。”
想起风停云那模样,主仆俩都是一阵低笑。
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口,叶将白下车,冷不防就见雪松迎上来,神色凝重地道:“主子,三皇子带了圣旨来。”
笑意一僵,叶将白慢慢收敛了唇角,问:“什么圣旨?”
“圣上赐婚定国公之女沐氏与……与七殿下。”
“谁?”眼神一沉,叶将白抓了他的衣襟,似是没有听明白,“你说沐氏与谁?”
“禀主子。”雪松咽了口唾沫,“七殿下。”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炸开,叶将白踉跄半步,深吸一口气,半晌也没能吐出来。
良策慌忙来扶,他定了定神,却是一把将人甩开,大步往里走。
好,好得很!赐婚赵长念与沐疏芳?他半点消息也没收到,也就是说,陛下在瞒他。为什么瞒他?
除非是赵长念自己的要求!
昨日,就在昨日,她还亲亲热热地与他相拥,拿一双天下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说会一直陪着他。转眼今日,他就迎来了给她赐婚的圣旨!
她一早就知道……早在昨日之前,早在去德隆街之前,甚至早在与他亲近之时,就打好了这个算盘!
娶沐疏芳的好处很多,可以得到定国公的协助、可以独自出去开府、还可以……
离开他。
心口闷痛,叶将白放缓脚步,伸手撑着走廊边朱红的雕柱,急急地喘了几口气。
“……国公。”
有人轻声唤他。
叶将白抬眼,一双狐眸满布血红,直直地朝那人看过去。
她还是那么柔弱清秀,裹着浅黛长袍,贝齿咬唇,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似是想靠近,又被他的眼神吓得退后了两步。
叶将白很想笑,他这双看尽了天下人的眼睛,怎么就没能看透她呢?哪里是什么单纯不争的皇子,她想要的东西可多了,想要皇帝的宠爱,想要地位和权势,想要人心,想要翻身。
独独没有想要过他。
嘴角扯了扯,他站直身子,朝她一拱手:“恭喜七殿下,大喜将近。”
长念小脸发白,捏着手低头:“抱歉。”
“不必。”叶将白笑着摇头,“殿下哪里有值得抱歉的地方?该抱歉的是在下,不知殿下心有所属,还执意纠缠,惹殿下烦忧。”
“不是……”
迈步走到她跟前,叶将白抓了她的手腕,哑声问她:“你为什么不能早些告诉我?”
他强压着情绪,气息不稳,戾气很重。长念吓得身子微抖,却是知道不能躲,只能小声道:“早告诉您,您便不会让这圣旨落了府。”
所以,是压根连阻碍的机会都不给他。
叶将白失笑,笑声沙哑,捏着她的手腕却更加用力:“你这人的心,真是铁打的。”
“您的不也是么?”长念垂眸,盯着他泛白的指节,低声道,“不管再与我说多少情话,您先选择护着的人,永远是三哥。”
“我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您下一次会帮谁,所以我自己来救自己。”
“错了么?”
叶将白一噎,待想透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眸子里几乎是要滴出血来。
“我说过,感情是不会骗人的,国公心悦于我,我亦如是。”长念伸手覆上他的手,“但在国公心里,不会为我舍弃性命。那在我心里,亦如是。”
感情分很多种,有的深,有的浅,不到挚爱的地步,说白了也就是一时的新鲜和冲动,辜负二字,早晚会落在一个人的头上。
第90章 低估了殿下
与其捧着一颗真心等着被人辜负,长念是想做主动的那个人的,起码,她还有路可以选,不至于跌落谷底,再也爬不起来。
煦风已有暖意,吹在脸上却是刀割般生疼,叶将白张了张嘴,想反驳她,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来反驳。
命吗?谁会舍得把命给别人呢?
她说得没错,他舍不得,所以她也不甘心把命交到他手上,她宁愿选择娶沐疏芳,也不要凭他来定她生死。
“我……”喉结上下翻滚,叶将白眼帘颤动,轻声道,“我若是说,关乎你性命之选择,我会舍掉三皇子,来保你呢?”
长念淡笑。
“你不信?”
“不是不信,是没必要赌。”她低声道,“我不曾沾过赌,没有国公厉害,也输不起。既然有别的路可以选,为何偏要走独木桥?”
赵长念这个人,竟然比他还清醒。这场荒诞的情爱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入了戏,她顺从他、配合他,却压根……压根没有交出真心来。
先交出来的是他,一厢情愿的是他,现在狼狈不堪的,也只有他。
叶将白突然觉得很耻辱,堂堂辅国公,竟以这样一种丢脸的方式败给了七皇子,败得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他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
脸色一点点冷下来,叶将白拢袖,退后两步,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人。
“殿下既然选择与在下分道扬镳,那往后的路,殿下可要走小心些了。”他勾唇,脸色苍白,表情却讥诮,“定国公府的东床快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长念勉强笑了笑,朝他抱拳,深深鞠躬:“多谢国公。”
谢他是真心的,若没有他卷她入争斗,她不会有今天的机会和地位。若没有他手下留情,她也早成了三哥登高路上的垫脚石。
他早该对她下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了她。
这恐怕会成为国公半生绸缪之中,最大的失误,叫他念起来都会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长念勾唇,她觉得,这也算一种别样的铭记了。
鞠躬起身,她转头想走,冷不防的,手腕却被人狠狠捏住。
“赶着去接旨?”叶将白问。
长念挣了挣,没挣开,微微皱眉:“三哥还在前堂等着。”
扬眉颔首,叶将白一低身子就将她横抱起来。
“国公?”长念惊了一跳,伸手抓着他的衣襟,慌张地看向他的脸。
叶将白似笑非笑,低声道:“殿下要谢在下,也得再真心实意一些才行,单薄两句话,在下是不受的。”
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长念慌了,拼命抓着他的衣襟道:“您先放我下来。”
“不放。”手收拢,捏得她的骨头咯咯作响,叶将白咬牙道,“这回,说什么也不会放了。”
瞳孔微缩,长念看着他往主院的方向走,连连挣扎。奈何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压根没他力气大,只能连连小声唤:“国公,国公!”
被她喊得心里酸胀,叶将白一脚踹开主屋的门,低斥一声:“无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外头的良策应了一声。
长念睁大了眼,看着他将自己压上床榻,结结巴巴地道:“您……您要做什么?”
“殿下不是想娶女人?”狐眸半阖,叶将白俯视她,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声道,“你若成为我的人,还娶得了么?”
心里重重一沉,长念抵着他的胸口,惊慌得直摇头:“不要!”
叶将白低头,狠狠咬上她的脖颈,听得她一声痛呼,又怜爱地松口舔舐:“殿下与在下,既没有多少感情,那不若留个回忆也好。”
“国公,您冷静些。”长念死命抓着他的手,眼眶微红,“我……我是男人。”
“嗯,是男人,在下知道。”叶将白眼神微沉,“所以不愿与我在一起,想娶妻生子,是吗?”
一想到她的身子要被别人碰触,要与他人红被翻浪,他的心就止不住地疼,狂躁得难以平静,非要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住她,身子亲密无间,气息融为一体才能稍有安慰。
拨开她阻碍的手,扯了她的腰带,叶将白动作很强硬,强硬之中透着一股子绝望。
长念察觉到了,心里也跟着难受,但她更多的是害怕,就力气而言,她敌不过他,又不能真让他脱了衣裳,便一边挣扎一边道:“国公,您就算不顾自个儿的颜面,也总不能给定国公府难堪!”
“定国公府?”张口咬开她的衣襟,他勾唇,笑得有三分邪气,“那是什么东西?”
就为了个定国公府,为了个才认识几天不到的女人,她便要抛弃他。不提还罢,一提起来,他更是生气,膝盖用力,粗暴地分开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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