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念耸肩:“叶大人让我来的。”
叶良低声道:“借温大人的光,偷个闲。”
“好哇,亏得我先前还在折子里写殿下勤奋,你就这样拐着殿下偷懒!”温厚佯怒,看了看长念,又道,“不过殿下近日实在刻苦,也该休息一二,今日权当出公差了罢。”
长念很想说,她是不用休息的,难得有机会让她接触那么多人,她不睡觉都可以!
但看了看温大人那慈祥的目光,她想想,还是接受人家的好意。有时候身子瘦弱也不是坏事啊,至少她在巡卫营遇见的人都对她十分怜爱和包容,大概觉得男人矮小成她这样实在太可怜了。
心里偷笑,长念看着温大人在兵部门口下车,然后问叶良:“要去哪儿?”
叶良摸摸鼻子,含糊地道:“去吃好吃的。”
好吃的在哪儿啊?长念垂眸,心想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都在国公府里。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口。
长念:“……”
叶良很是不好意思地鞠躬:“主子说请您来看看,下官……”
下官知道说服不了您,只能先斩后奏直接拐带了。
长念无奈地抹了把脸。
与往常的宁静不同,眼下的国公府仿若一个百鸟林,刚一进去就能听见莺莺燕燕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赵长念扭头就想走。
“殿下。”叶良拦住她,朝她拱手,“好歹进去见个礼。”
经过巡卫营的相处,长念发现叶良是个性子十分忠厚的人,效忠于叶将白那样的大狐狸,实在也是造化弄人。叹了口气,她跟着他往里走,绕过一串儿走廊,顶着各处投来的目光,进了主院。
“殿下。”良策看见她便笑着行礼,“主子吩咐,您来了直接进去就是。”
这么好?长念提了衣袍,小心翼翼地跨进门。
暖香盈盈,主屋里好像也有人,长念刚过隔断,就瞧见了一袭淡紫色的束腰裹胸烟罗裙,腰身被银丝绦系得不盈一握,胸脯高耸,露出一大片雪白。再往上瞧,便是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哟。”她勾着人的脖子坐在人怀里,扭头看过来,嫣然一笑,“这是哪家的小可人儿呀,真水灵。”
长念缓缓移开视线,看了看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人,眼睛眨了眨。
叶将白平静地与她对视,片刻之后,伸手把怀里的女子扶稳,朝她道:“殿下来了。”
心里一紧,长念垂眸,结结巴巴地道:“良策让我直接进来……我……”
“咯咯咯。”瞧着她这手足无措的模样,那女子笑开了,迎上来就抓了她的手,“这便是七殿下呀,怪不得这么招人疼,别害怕呀,我们又不会杀人灭口。”
我们。
长念反应迟钝,想了半晌才渐渐明白过来。
这……是叶将白的相好吧?这熟稔的语气,亲昵的动作,举止间还有一股子旁人学也学不来的自信,怎么看也是有叶将白的默许,才敢如此妄为。
还以为叶将白身边没姑娘呢,原来只是她不知道。
轻轻点头,长念朝她笑了笑。
面前的姑娘眼眸更亮,笑吟吟地道:“小女沐氏疏芳,定国公之女,先给殿下请安了,听国公说殿下在忙,还以为今日要见不到了,不曾想……”
她掩唇:“咱们到底还是有缘分。”
这姑娘热情得很,长念有些招架不住,傻愣愣地站着,看向叶将白。
叶将白唇边带笑,招手把沐疏芳唤过去,低声责备:“让你不要吓着她。”
“人家哪有吓着她啊。”沐疏芳不乐意,伸手抱着叶将白的胳膊,暗掐一把,“你又在拐弯抹角责我粗鲁!”
叶将白吃痛,哭笑不得地躲她,她扬眉,伸手抱得更紧。
很好的一幅打情骂俏图。
长念安静地看着,心想挺好的,叶将白这样的人,就缺个姑娘收拾他。
然而,想是这么想,心口之下的东西还是忍不住拧了拧,又揪了揪,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开来,直达天灵盖。
“我只是来请个安。”长念喃喃道,“没别的事,这便告辞了。”
第69章 潇洒灿烂的女子
“人都是生而独成一体,但有的人,与你无关,你却会想他是你的,再不能属于旁人。若要属了,或拧或揪,这里总能有反应。”
脑海里响起北堂缪说的话,长念一惊,骤然清醒。
她在做什么?区区鱼饵,难不成要对钓鱼人动心思?那怕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这世上的人千百种,她仍可以喜欢男人,但绝不可以喜欢眼前这个人。
宁信鬼神,莫信权臣!
稍稍后退半步,长念平复了神色,笑道:“我还要回一趟巡卫营,就不多叨扰了。”
“殿下。”叶将白开口唤住她,“鄙府难得宴会,又是有利于殿下的,何必急着走呢?”
“有利……于我吗?”长念看向他。
叶将白微笑,一张脸俊美而可亲:“殿下如今得了陛下瞩目,又有巡卫营副都护之职在手,差的不就是扶持您的家族而已了?”
秦妃的家族是靠不住的,那就只能她立正妃,靠正妃的家族扶持。
眼神微黯,长念很想说,她压根不需要,但听着叶将白这话的语气,她抿唇,挺直腰杆答:“多谢国公提点。”
清秀的一张脸,褪掉了怯生生的神色,剑眉星眸,莫名地就让人觉得耀眼。
沐疏芳忍不住惊叹一声,松了叶将白,走到她身边,挽了长念的手道:“外头已经开宴了,国公不爱凑热闹,小女引殿下过去如何?”
“好。”长念也不推辞。
叶将白抿唇,下颔收紧:“沐小姐。”
“嗯?”沐疏芳回头。
深深地看着她,叶将白似调笑似警告地道:“还请注意些礼节。”
柳眉一挑,沐疏芳抬袖掩唇就笑,对长念道:“咱们国公真的是个很小气的人,是不是?”
“嗯。”长念面无表情地点头,叶将白此人有多霸道她是知道的,只要是他的东西,都不爱让别人碰,对她这个“男人”尚且小气,更何况是对别的红颜。
不过,知道他不高兴,长念反而伸手,握住了沐疏芳的柔荑。
沐疏芳一愣,眼里跟着就是一亮:“殿下?”
“走吧。”长念没回头,心里有一种忤逆的舒爽感,拉着人出门,飞快地离开了叶将白的视线。
叶将白站在原地,脸色止不住地往下沉,咬牙低咒了一声。
风停云掀开帘子从后头的暗处出来,笑道:“我早同你说过,断袖之中也有喜亲近女眷之人,你偏不信。”
紧紧地抿了唇,叶将白冷哼,袖子一拂便摔了旁边矮几上的茶盏。上好的官窑瓷器砸在地上,“哗”地一声响,吓得风停云一个原地小跳,捏了自个儿的嘴。
赵长念那种不像男人的娘娘腔,如何亲近女眷?难不成也跟别的男人一样,能行翻云覆雨之事?
他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硬是要想的话,画面上的人只会是他自己。
“你去看着沐疏芳。”叶将白咬牙,“那女人没个分寸的,尽会胡来。”
“谁?我吗?”风停云左右看了看,惊恐地摇头,“那位姑奶奶我可惹不起。”
转过身来看他,叶将白微笑:“去看着她,或者今年去山西出一趟公差,你二选一?”
“下官这便去。”一个拱手,风停云提了袍子就开溜。
比起沐疏芳,还是叶将白更惹不起一点。
长念跟着沐大小姐走,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这位“定国公之女”是个什么来头。
沐疏芳啊,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没少听人说这位大小姐的事迹。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四书五经、七岁辩得当朝言臣哑口无言、十岁一副琵琶弹得惊艳四座。
别人家的孩子是小时候出息,长大了平庸。这位小姐不仅小时候出息,长大了更是吓人,在去年的番邦来朝宴会上,番邦使臣欲以一曲《胡塞行》辱天朝国威,用的是胡琴,朝中没几个人会。场面正尴尬呢,沐大小姐直接上前,不仅夺了人胡琴当场自编自奏《西门关》,奏完还作藏头诗,将番邦使臣骂了个狗血淋头。
帝王曾开口夸过她,说疏芳若生为皇子,大周江山必定再兴百年。
这样精彩潇洒的女子,怎么会也来这国公府的宴会呢?
“殿下。”四处无人,沐疏芳笑吟吟地开口了,“您缺正妃吗?”
赵长念:“……”
这,是不是也太过直接了些啊?她有点惊慌地看向这位大小姐,不知所措。
沐疏芳被她这反应逗乐了,咯咯咯地又笑起来,面若春花,当真是灿烂。笑过之后,她眼波盈盈地道:“立我为正妃,殿下不仅可得我定国公府的支持,更是有数不尽的好处,只赚不亏,殿下考虑考虑?”
“为什么是我?”长念不明白,指了指身后的主院,“辅国公与你,不是更相配吗?”
“他?”沐疏芳垮了脸,鼻尖微皱,“他太聪明了,也太没有心了,嫁给他不仅会失去自我,还会抑郁而死。小女与国公相识也有四年了,若是真与他相配,这亲事不早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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