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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妾本闲凉 (时镜)


  陆锦惜便怔住了。
  在季恒说出“匈奴”两个字的时候,她心里那隐隐的预感就已经得到了证实。
  是啊,他该有这个筹码的。
  “沙沙……”
  细雨坠落,牛毛针一样,实在不大。
  狼藉的宫殿群落内,坍塌的废墟上,那两个人便相对坐着。然后顾觉非开始倒酒,只倒了自己的,一口喝了;薛况捡了酒壶,也只倒了自己的,一口喝了。
  若不是此刻在场之人,全都知悉他们过往的恩恩怨怨或者先前曾亲眼见过他们运筹帷幄、你死我活模样,只怕都不敢相信他们是毕生的仇敌,要错以为他们是把酒言欢的挚交好友了。
  “说实话,我觉得你手中的筹码是假,以天下万民安危胁迫我是真。”顾觉非放下了酒盏,笑了一声,看着薛况的眼神里,到底有几分轻蔑,“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不过求一安身立命之所,吃饱穿暖过得快活也就罢了。便是那些匈奴人,若能好好过日子,也不会总吃饱了撑的来骚扰边境。之前数年,可不只你接触过兰渠公主。当年是公主的时候,或恐心甘情愿为你所用,但如今她已是单于,必要为她的子民着想。战祸一起,两国遭殃,岂是轻易可以发动?”
  “可你赌不起。”
  薛况轻而易举地道破了他的窘境。
  顾觉非这一次给自己倒了酒,也给他倒了酒:“你说得对,我赌不起,也不敢赌。我顾某人什么都没有,只这一颗推己及人、赤子之心。比不得你薛况,威风凛凛大将军,陷大夏无数无辜百姓于水深火热之境,求养边关战祸,屯兵欲反。到头来又怎样呢?功过是非,一场空。”
  功过是非,一场空……
  薛况想来竟也生出了万般的慨叹。
  可是他一点也不后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我过够了。所谓皇室,上承天命,又有什么好尊贵的?我薛氏一门忠心耿耿,换来的是什么?一句功高震主,既往功业全部抹杀,阴谋诡计,明刀暗箭,戕害至死。想来如今的你该很明白我,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为那高高在上的天子所逼杀,滋味儿并不好受。你只经历了丧父之痛,可我却是父兄皆死于昏君之手。此恨难消。因你所谓的‘一己私仇’而一刀砍下皇帝脑袋的顾大人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便是他日,功高震主之命,你顾觉非也未必逃得了。”
  “你我的分别,很大。”
  顾觉非是心平气和的,又端酒起来喝。
  “我有底线,而你没有。”
  “天下兴亡事,不过是成王败寇之理。我薛况,便是不甘为人宰割,便是不甘居于人下,便是不甘我命不由我!你又怎么知道,若我登基为帝,不会是个好皇帝?”他也饮酒,烈酒驱走他因伤重而忍受不了的寒意,也为他的声音添上了一种难辨的豪迈,“你在乎这世间万千的凡夫俗子,可千秋万载,时光如长河,洪流一卷,焉知是你错,还是我错?”
  “你也知道千秋万载,时光如长河!须知这洪流一卷,你与我都不过是这无止息历史里面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顾觉非不由冷笑,言语间亦有几分挥斥方遒味道。
  “将来的事,你看不到,我也看不到。顾某人目光短浅,看不到身后兴废千古事,只看得到自己眼前这山河与人,一分、一寸!至于你薛况的对错与功过,想必你自己心里,该有数。”
  明明白白。
  顾觉非与薛况是不一样的人。
  顾承谦之死固然令他疯、令他狂,可他并未如薛况一般,为那一己的不甘与野心,牺牲掉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而是债有主,一杀萧彻了之。
  所以今天,坐在这里,他可以堂堂正正地与他对质,没有半分心虚,问心无愧!
  薛况听着,久久没有言语。
  他拎起了那酒壶,也为顾觉非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却是摇头大笑了起来,竟叹一声:“可惜了!”
  “是可惜了……”顾觉非其实已经很累,只将这一盏酒端起来,手指捏着把玩,默然半晌,也笑,“这天下,谁当皇帝我都是无所谓的。当年薛氏蒙冤,你若能找我,我早识你,或是是志同道合。便是辅佐你当皇帝,也未可知。”
  这或许便是天与命吧。
  同在这一代中,堪称最惊才绝艳的两个人,在之前的许多年里,都是久闻对方大名,有过谋面之缘,却从来不曾深交。
  到如今,图穷匕见,你死我活。
  薛况并不说话,只端起酒来与他一碰,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顾觉非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一盏接一盏地喝着。
  一壶酒,两个人,喝了很久。
  周遭打着的火把灭了,只有远远的宫灯还照过来一点点的光亮,可那一片废墟上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
  隐约间,陆锦惜好像听见了剑落的声音。
  等到残酒尽、夜天明,渐渐晴朗的光线重新将这一片恢弘的宫禁照亮时,那太极殿的废墟之上,只余一人独坐。
  空了的酒壶歪在破几上,顾觉非眨了眨眼,抬起头来,让天边上那逐渐变得刺目的光线进入自己的眸底,无悲也无喜。
  他脚边上一片血泊淌过。
  那戎马半生在沙场上驰骋了多年的将军,卸下了最后的峥嵘,倒在这金銮殿的废墟上,身旁躺着的是他卷了刃的宝剑。
  陆锦惜忽然就泪眼迷糊。
  顾觉非从那废墟之上,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既不看萧廷之一眼,也不看季恒一眼,只走到了廊下,仰首望着她,向她伸出手去。
  笑容如旧,倜傥温柔。
  “别哭了,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正结局写完了,撒个红包雨吧,留言的都有。

第215章 番外萧廷之
  先皇诏书, 公告天下。
  伪帝萧彻昔年谋逆犯上之实便已落定, 当年宫变之罪魁永宁长公主亦在戮首之列。新帝萧埙, 即昔年先皇后卫嫱所出之七皇子次月十四于新修缮之太极殿即位, 改年号“永嘉”。
  因念皇室同胞手足之情,新帝免萧彻后宫之罪,迁于甘露寺;赦永宁长公主谋逆之死罪,幽禁宗人府;保和殿大学士顾觉非平叛拥立有功,因太傅卫秉乾老病乞休, 擢为内阁首辅;昔一字并肩王薛况,功绩斐然, 然昔年边关战事,实存以战养兵、损耗国库、祸及百姓之举, 诚念其有功于社稷,奠边关融和之基, 功过相抵,撤并肩王之封,留武威将军为名赐葬东陵,是非不累家眷。
  余者功臣若季恒、方少行、刘进之属,各加官进爵。往昔顺于伪帝之臣属将领但凡归于新帝者皆既往不咎, 一切如旧。
  另大赦天下, 减赋税,通边贸。
  是以这一场朝政更替的变乱,于百姓竟无损伤,文武百官、天下万民, 各在其位,安居乐业。
  后世史家,将这一场变乱定名为“正元之乱”,因其起于正元之日,持续时间极短,所波及的范围也不过京城周边,并未造成多大的混乱,却偏偏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朝局的更替,个中细节不可谓不惊心动魄。
  其中,尤以京中两日血战为最。
  顾觉非先诱逼薛况入京,而后将人引入皇城,又谋计在先,提前使人聚拢薛况遣散之兵卒两万,后至京城,以成内外夹击之事,终将一代名将困死紫禁。
  计固高绝,史笔称赞,然多为市井诟病。
  究其所以,不过薛况为国为民之名远播已久,一代名将落寞殒身,到底令旧日仰慕其声名之万民惋惜。
  更有不信以战养兵之言者,固拥薛况。
  以至于正元之乱后十年间,有关于薛、顾二人间矛盾的种种猜测,屡禁不绝。
  当然,在这种种的传言与猜测中,最浓墨重彩的莫过于两人先后同娶一妻,甚至为此对簿公堂的一桩公案了。
  与这相比,新帝是个瘸子这种本该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都显得黯然失色。
  是的。
  一个瘸子。
  百姓们可不会文雅地用什么“腿疾”或者“不便于行”来形容新帝的毛病,只“瘸子”两字,不大尊重,却够简单,还有一种市井里独有的奚落之感,能让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变得跟那街边的乞丐一般可以轻易调侃。
  萧埙,或者说萧廷之,对市井中这些传言都是一清二楚的,还知道天桥底下说书的只怕早根据他的经历敷衍出了一出足够精彩的故事到处宣讲,只是不用他名罢了。
  下面的大臣为讨好他也曾递折子,建议下禁令。
  这种事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少做,各有忌讳,名讳更是一定要避的,更不用说是这种不尊皇帝的话了。
  萧廷之要做,自也不会有人诟病什么。
  只是不知为什么,登上帝位之后,走在这一重一重的宫禁里,他总想起的却是往昔在将军府里还是“薛廷之”时候的那些日子。
  折子在御案上搁了三两天,最终也没允,就往上头画了四字朱批,“不必理会”。
  内阁处发还奏折的时候,顾觉非瞧见了。
  于是笑着对他道:“皇上的气量到底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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