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实际上都在干什么呢?阿臾奉承,拍马溜须,为了讨皇帝欢心,连读书人的基本操守和廉耻都不顾,适才我一进门,那位老大人就喝斥我不该不行跪礼,不该直面天颜,我想问一句,若天下人见了皇帝看都不敢看一眼,那即表示,谁也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模样,到头来,我们该怎么辨认谁是皇帝?”
“如若我一进门就跪,从这里到陛下的座前,还有好几百米,我又没有犯任何罪,无缘无故的,让我在地上跪行几百米,这是肆意折辱平民百姓,一个为君者,若是无缘无故的就去折辱自己的子民百姓,这样的君,可谓是德行不修,对臣民起不了任何表率作用,这样的君,如何能统御百官?又如何值得子民去敬仰信任?你们告诉我,是你们心里觉得当今陛下本就是个德行不修的昏君,还是你们这些为臣的,不思君恩,为了拍马溜须,一心给陛下脸上抹黑?”木君璇停住脚步,目光缓缓从现场文武百官脸上轻轻掠过,缓缓开口道。
宫殿的空间很大,木君璇的声音却清楚的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她此言一出,本就安静的大殿瞬间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整个大殿上的目光全部汇聚到了木君璇身上,就连皇帝都不例外,刚才出声的两名御史则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脸色胀得通红,呼吸粗重,额际冷汗吟吟,一双瞪着木君璇的双目像要喷出火来……
宣和帝静静的看着木君璇,并不言语,他不开口,满朝文武自是没有任何一人敢再胡乱开口,他们可不是木君璇,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说,诺大的宫殿一时间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就在大家以为皇帝就要下旨缉拿这胆大包天的妖女时,皇声的声音响了起来:“木姑娘,你上前来,你所站在位置离朕太远,朕看不清你的样貌。”
木君璇微微一笑,抬步上前,一路走到离皇帝十数米左右的距离站定,拱手弯腰行了一礼:“草民木君璇见过陛下,望陛下万福金安。”
“平身,你肯向我行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你心里,我还算是个合格的君主。”宣和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她起身,而是在看见她明显有些不耐烦,准备不用他开口就自己站直身形的时候,适时开了口。
“我今日尚是头一回见陛下,对陛下了解不多,不好评价,不过,陛下能听完我适才那番言论,而不即时降罪,至少可以证明,你是个听得进不同言论的君主,就这一点而言,你比历史上的许多昏聩之君强多了。”木君璇微笑着接口道。
堂下百官只听得心胆发麻,恨不得自己今日压根就没来过大朝会,他们不知道皇帝会怎对对这个无法无天、无君无上的妖女,只担心皇帝在处置了妖女之后,余怒不息,要牵怒在场诸人,谁让他们都听了这妖女目上君上,妖言惑众的言论?就连太子赵瑾看木君璇的眼神都颇为古怪,在他看来,木君璇现在的行为简直是在作死!唯有文官队伍中有位排位很靠前、容颜温润如玉、站着人群中仿若鹤立鸡群般的年轻紫袍官员面色平静如水,没有任何变化。
“呵呵,你倒是个直白的人,你看看,朕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可都被你的言词给吓住了。”宣和帝目中杀机一闪,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呵呵笑着接口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殿辩(上)
“不会吧?陛下的臣子都这么胆小?连听几句真话的勇气都没有?若真如此,那陛下可就要当心了,就他们这胆识,国家一旦发生战事,这些人一个个说不定就卷铺带盖,收拾行李跑了!”木君璇一听,顿时转目朝左右两侧的文武大臣望了过去,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摇头叹息。
“住口,你这妖女,简直是信口雌黄,满口胡说八道,你自入殿以来,目无余子,夸夸其谈,肆意诽谤,面对满朝文武和陛下,全无半分身为子民的敬畏和顺从,只一味胡搅蛮缠。”
“三日前,你还在闹市公然诽谤贵妃,殴打公主,此等无法无天,悖逆不孝的狂徒,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炎炎,品评君主,大谈圣人之道?陛下,以臣之计,理应立即将此妖女拿下,押进大牢,以悖逆犯上罪论处。”站在勋贵列队的中卢国公再也忍受不了,一步从列队中走了出来,指着木君璇厉声喝道。
卢公国此言一出,殿中诸臣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朝御座上的宣和帝望了过去,木君璇也不例外,宣和帝没有立即表态,他缓缓看了众臣一眼,随后将视线停在木君璇身上:“木小姐,对此你可有什么话反驳?”
“敢问陛下,此人是何人?”木君璇视线一转,落到卢国公身上,不答反问。
“他乃当朝一品护国公,卢国公。”宣和帝答道。
“哦,原来你就是卢国公,当朝贵妃娘娘的父亲,你的孙子在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你的外孙女,也就是当今的贵妃娘娘之女,嘉宁公主,专横跋扈,骄奢放逸,心若蛇蝎,不过区区十六之龄,死在她手上的无辜人命已不下百人,除此之外,她还私设监牢,大凡是她看不顺眼、又不想立即弄死的人,一律送到私牢中折磨……”
“嘉宁公主身为公主,身上却没有半点皇家公主应有的仁德大气,她性情狠毒狭隘,自私狂妄,若非卢贵妃这个母亲是非不分,品行不端,如何教养得出这样的女儿?这样的贵妃,如何评论不得,这样的公主?又如何殴打不得?”
“至于你,你身为一品公爵,享尽世间尊荣,却德行不修,只知一味肆意纵容自己的儿孙,若不是你这根上梁不正,你所出的儿女孙辈,怎会一个个都是这般德行?就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吆三喝四?”木君璇轻轻哦了一声,盯着卢国公,冷冷的开口道。
她此言一出,殿中诸臣立即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卢国公则像看疯子一般看着木君璇,御座上的宣和帝一张脸亦彻底沉了下来,站在他身侧的刘内侍见状立即放声厉喝:“大胆木君璇,朝殿之下,你竟然如此公然诽谤皇家贵妃和公主,简直是反了,来人,将此妖女……”
“怎么?我不过说了几句真话陛下也听不下去了?准备就这样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给处置了?嘉宁公主和卢国公的嫡次孙名声如何,只要眼不瞎,耳不聋的人,随便到外面去找个人问问,就能知道。”
“陛下若只因为你是皇帝,嘉宁公主是你的女儿,无论他们犯了多大的错,干了多少恶事,都容不得别人置喙半句,谁敢多言,就要置谁的罪,君璇虽只是一介无权无势的江湖草莽,却也容不得别人这样般欺负!”刘内侍的一句话还没说话,木君璇陡然将视线转到了他身上,他的视线与木君璇一触,顿觉脑子一痛,眼前一黑,差点没忍住一头栽倒下去,他奋力咬了下舌尖,这才险险稳住身形,后面的话却再也吐不出来。
木君璇看了刘内侍一眼后,目光就转到了皇帝面上,心底的怒火已被彻底激起来,就待不故一切的下令,让人将木君璇拿下的宣和帝目光与木君璇一触,只觉通体一凉,一抹无法形容的恐惧从底冒了出来,很蔓延至全身,御案底下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跟在皇帝另一侧的御林军统领钟岳并未与木君璇的视线正面相触,可他身上的汗毛亦在木君璇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的时候,根根竖了起来,他浑身绷得像根被拉到了极限的弦,木君璇若有任何异动,他立即就会扑上去。
可让他意外的是,木君璇并没有任何时异动,刘内侍一句喝斥没有完成,生生被卡住之后,皇帝也没有立即出口,皇帝没开口,自然没有其它人敢轻举妄动,整个大殿突然呈现一片诡异的静谧!
足足过了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宣和帝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林爱卿,你是我朝最博学之人,你说说,这位木小姐所言的圣人之道,还有在大朝殿上,随意抨击当朝贵妃和公主,对还是不对?”他的目光所落的方向是文官列队是那位鹤立鸡群的年轻紫袍官员,此人正是当朝赫赫有名的探花尚书林昊。
“回陛下,今日是大朝会,大朝会的目的就是广开言路,希望群臣能畅所欲言,陛下选在此地召见木小姐,除了褒奖她剿灭连云十八寨一事外,想必也是想听听民间百姓的心声,她之言词虽然尖锐了一些,许多话却不无道理,比如她对圣人之言的理解,臣觉得没错。”
“君者,乃国家百姓之主,一个国家的兴盛与否,全系于君王是否有为,而看一个君王是否有为,首先要看他如何对待自己的百姓,再看其如何用人,一个知人善用,又能体恤百姓的君王,自然而然的就能得到天下臣工和百姓的爱戴,君臣一心,全民拥护爱戴,自然不愁国家不兴盛,百姓不安乐。”
“反之,若一个国家的君王,听不进半点忠言逆耳,不辨是非,只一味的想听世人歌功颂德,那么,这个国家也就离灭亡不远了,至于她对贵妃和公主的言词,这事很简单,陛下可以着人去查,若她所说的一切都是污蔑,那她就犯了诽谤犯上罪,该处以重刑。”
“若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那么陛下不仅不应该治她的罪,反而应该嘉奖,自古以来,大凡名君,都少不了朝堂论理,而陛下你,自登基以来,政通人和,臣民皆颂,自然是有为之君,木小姐乃剿匪有功之人,又知圣人之道,以臣之见,陛下正好可以趋此机会让百官与她好生论论理,不管最后谁胜谁负,臣都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成为我朝一段佳话。”木尚书从列队中走了出来,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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