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叔叔见这小女孩着实是个妙人,就索性收做了女儿。却又不是十分放心,就派了差役来试探,几番严刑拷打,”,顿了顿,笑道,“不想这小女孩不但不禁打,还吓晕了过去。当时叔叔还说嘲笑说,‘心思巧妙,却是个脓包。倒也方便控制。’十四弟却道:‘她什么也没说,不是么?’”
我脸色惨淡:“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八爷笑道:“没什么,只是未想到十四弟的选择是对的,叔叔终究是还看走了眼”。
我面色全无:“你以为你说,我就信了么?”嘴里虽倔强,心底却越来越凉,依稀忆起在监狱里时:九爷说:“没想到,十四弟居然会爱上你!”小铃铛当时还说:“十四贝勒喜欢格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不说,晚不说,现下倒说是格格的不是了。”(详见第五十九章)是啊,为什么?十四喜欢我是一早的事,为什么九爷那个时候会突然那样说?
“我不信,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我几近疯狂的嘶吼,回忆却一幕幕涌现,像蒙了尘,又像隔了纱,似真似幻,心节节骤凉。
八爷嘴角勾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九爷:“八哥,你同她废话什么,既然十四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想必也根本不会在意她。老四这会儿也只会认为她背叛了他。呵~索性,我们……”打了一个灭口的手势,“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八爷打开折扇摇了摇,对着我道:“我惜你是个人才,是选择十四还是跟着我,你要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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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一行人追来的时候,我和八爷、九爷正在刘庄城一家餐馆里。八爷不仅差了贴身的丫鬟仆役为我打扇,还亲自夹了鸡腿放进我的碗里。
十六阿哥怒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而四爷的眼睛静如一汪寒潭,不起丝毫的波澜,看得我浑身冰凉。
八爷行礼道:“八弟给四哥请安”。
四爷道:“你我都是自家兄弟,又在外头,不需要那么多礼”。依四爷以往的性子,‘嗯’一声,便算完事了。可这一回,偏生拉着八爷说了许多话,说得又徐又缓,分明‘不要多礼’,却硬是让他鞠了半天的躬。
八爷起了身道:“四哥说的对,坐!”请了四爷坐下,又道,“咱们是兄弟,同心同德,何人不荣辱与共!皆是夜不能寐,处处以朝廷大局为念!这捐银交给八弟和交给四哥又有何区别?”
我心里又是一阵发怵,这话是引着我的原话说的,这么一来,我说服朱启令纳捐,完全变成了是替八爷在办事了。心底又是一阵发凉,只觉得四肢僵硬,却无力辩驳。
八爷又道:“若诗也是见四哥公务缠身,才想着让我代劳,你莫要怪她。四哥此番是受了皇命而来,八弟又岂能越俎。就算四哥不追来,这捐银,我也是要给四哥送去的”。
我望向四爷,眼里盛满了绝望,如果我说,你会信吗?
外面传来了衙役的声音:“爷,清点好了”。
四爷便起了身。八爷、九爷跟着起身:“四哥好走,八弟、九弟急着回京城复命,就恕不远送了”。
四爷不理不睬,径直向门口走去。眼见着四爷要走,我急得站起:“四爷!”
四爷不为所动,一脚跨出了房门。
八爷笑了:“若诗妹子要想跟着四哥走又何须经过我的同意”。
他机关算尽将银两运出了城,却二话不说交还给了四爷;费劲了心思陷我于不义,却在这当口轻而易举的放我离开。这摆明是个陷阱,却偏偏抓不住丝毫错处。其心思之诡谲,实难轻易猜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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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四爷!”我急抽了几鞭,快马追上去。
四爷沉着脸恍若未闻。
十六阿哥嘴角扯出一个冷笑,高声念道:“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说的是连老鼠都有牙齿,却见有人不知羞耻,那人既然不知羞耻,活着不死等到何时?
听得出他在骂我,我狠恨得瞪了他一眼,撇头看着四爷,心痛难忍道:“你也不信我?”
四爷的目光淡淡的在我身上一扫而过:“你做什么有必要向我交代吗?”
我胸口一窒,拽着缰绳的手无力的松开。是啊,我有什么资格质问他?我跟他本就是陌路,他信不信我,我做没做什么,又有何干系?
马车逐渐远行,最后只留点点余影。
我立在原地,发了好半晌呆。忽听一阵马蹄由远及近,我茫然抬头,就见滚滚尘土中,四爷驾着马赶回来。
我黯然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四爷的眸子极黑,隐隐闪烁的亮光将我牢牢锁住。他道:“我想听你说。你说,我就信”。
我心笙一荡,侍卫的话犹在耳旁:‘郑州灾情最严重,八爷为什么不先救开封府的百姓,反而舍近求远将粮运到东明县来?’‘这官府纳军粮,每一石只需要二十贯铜钱,可市面上卖的粮要五十贯铜钱一石。要是……将军粮一倒腾,那就是翻倍的利润……’
只要我将一切都说出来,我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有很多话急着想说,可真的开了口,忽然一下子都卡在了喉咙里。心渐渐下沉,或许这便是八爷放心让我走的原因。
我睫毛颤了颤道:“没有”。抬头,心如死灰:“没有”,我又强调了一遍。
四爷眼里的热度一寸寸冷去,最后仰头发出一声讽笑,却背过身去,什么话也没说。颠着马小走了几步,忽的一扬手中的藤条狠恨的鞭在马股上,飞驰而去。
我凝望着他逐渐离去的背影,很久很久,直到眼底微微酸涩……
我偏了偏头,俺去眼里的哀色,已打定了主意……
第一百零八章 无限反转
我不远不近的跟在车队后面,四爷至始不曾回头,我亦是默默无言。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行了数里。我忽然喜欢这种感觉,不言、不问、不想,让心在平静中沉淀。如今,十四爷兵权在握,四爷也解了水患之困,各据一方,我不必在左右为难。至少这一刻是宁静的,可这样突如其来的平静,总让人隐隐觉得不安。
我看着行进的马车,眼皮突然跳突了一下。
这车痕印子不对!我想了想,倏然睁大了眼睛,猛抽了几鞭在马股上,“四爷,等等!”。
一行人均不理,继续赶车。
我情急之下拔下发钗,扎在马屁股上。马匹受惊,扬起前蹄嘶吼一声,冲了出去。我双腿夹不住马肚,唯有拼命拽着缰绳。心慌意乱之下,死命拽着的却是马的鬃毛。马匹吃痛,更加横冲直撞。
我被马颠得乱飞,五脏六腑拧做了一团。忽听又一阵马蹄声靠近,横空伸来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将我拦腰抱过,揽到了胸前。
我惊魂未定的抓着他的衣襟。他低头,彼此急促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他瞳孔一缩,丢我下马。
我未等反应过来,已摔在地上,只听得骨骼嘎嘎作响,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四爷:“你想做什么!你真当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我气喘着跪下:“回四爷、十六阿哥的话,这车上的银两不对!”
十六阿哥脸色微沉:“你胡说什么?”
我道:“敢问十六阿哥,马上有多少捐银?”
十六阿哥和四爷对视一眼:“自然是一百七十八万三千两银子!”
我凝重了眉:“是十六阿哥亲点的?”
十六阿哥道:“那是自然”。
我心下稍释,继而又凝重起来。又听十六阿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道,“我跟着车辆来的时候,明明有三百多万两银子,可现在马车上只有一百七十多万两银子!”
十六阿哥和四爷面面相觑。
我道:“十六阿哥仔细想想,八爷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收捐纳银?如果真的是为了帮四爷,又为什么要带着捐银出城。远赴刘庄之后,又为什么分文不少的把捐银送还给了四爷?”
十六阿哥道:“我早就觉得奇怪了”。四爷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我:“这认捐簿上捐银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拿不走。八爷既然明知这个道理,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让这些捐银绕这一圈呢?那只有一个可能……”
十六阿哥:“为了那多余的一百三十两黄金!表面上是收捐纳银,实际上是借着运送捐银的名义,偷运脏款,神不知鬼不觉!”
我面容惨淡道:“不仅是为了那……”
四爷忽然打断道:“走”。
我猛得一震:“什么?”
四爷:“我让你走!”
我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从暗处射出,直取四爷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