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愚蠢!你以为这样的风平浪静还能持续多久?这是一场注定了的战争,谁也阻止不了。我、老八、十四,你只能选一边站着。否则,你只会受伤”。他蹲下,用力握着我的肩,脸凑的极近,几乎将唇抵著。近得让我看清他长长的睫毛和眼底最隐秘的神色。
他忽的将我推开,背过身去走了几步定住:“其实,我不是一定要等你。当你命人把茶花送还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放开你了”。
他回头:“可是为什么,你总是不断的让我担惊受怕。明明是无相干的利益,可是总会不由自主的为你感到担心。明知你会对我不利,也选择视而不见。我怕将目光投向你的时候,再也无法移开”。
我未料到他竟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竟无言以对。
四爷:“先别忙着说话,我也说不清自己是有多混乱。你执拗、爱财,还贪恋名利地位,说不出哪里好,只是一旦等上了,就等不了别人。若诗,我已经等了你很久”。
我忍不住咽了咽喉咙,艰难得发涩:“我心里已经有了十四爷”。声音细如发蚊。
“我知道”,四爷反问“那又如何?”
“吖?”我睁圆了眼睛。
他俯下身,“你要选择继续逃避,那是你的权利,我不会干涉你。所以,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决定,就是决定爱上你,还有让你爱上我”。
他温热的气息呵在我的脸上,我骇得退了一步,贴在了马车上,只觉得胸闷、气短心慌意乱。这是我听过最真实的告白,朴素的没有任何的修饰和赞美,却因为格外的真实,反倒美得让人窒息。猛得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又是一阵惊惶。
我从四爷臂弯下钻出,只是觉得万分伤心。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连生命都是别人恩赐的,何苦突然说些这样的体己话,无故惹人神伤呢?
忽听身后刀枪剑戟,风声鹤唳,转身就见一柄寒光霍霍的白刀子扎穿了马车壁。顷刻又不知从哪儿跳出许多个蒙面人来。
这些蒙面人果然趁着暗夜卷土重来,招招狠辣,直取人性命。只是原先那紫衫人,有了前车之鉴,端的小心谨慎,迟迟不再现身。
忽听“呼喝”一声,四爷身边的近侍已击退两人。只是未待喘气,又有四五人蜂拥而上。
一蒙面人长得好生魁梧,横扫过去,只听‘咔嚓’一声,一根粗树枝应声而断。右手奇出,一把抓住十六阿哥的胸口,想要将他提起,未想十六阿哥却纹丝不动。原来十六阿哥虽长得斯文,却天生奇力,当下稳固下盘,岔步为马,稳坐如钟。右手扣蒙面客的胸,左手扯住他的裤腰,反将他一把提起,猛摔在地上。十六阿哥这面险胜,后面又被扎了空的敌人猛刺了一剑,幸亏十六阿哥反应的快,但仍是被勾破了一道口子。
另一蒙面人,出手为勾,直扼四爷喉。四爷顺势拉其臂,其收势不及,向前倾少许。四爷右腿为勾,架其脖,左右手齐出,又击退两人。
我和瑾曦、李卫三人均躲在暗处,但凡是落了单的蒙面人靠近,三人便司机群殴之。适逢那青衣蒙面人靠近了马车,想一探究竟。瑾曦自背后靠近,举了枕头大小的岩石欲砸其后颈,可临了却怯了,想起当初马夫的惨状来,手也颤了,再也拿捏不住,落在了敌人的背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死了
青衣人一回身,手肘子刚好击在瑾曦的脖颈上,瑾曦应声倒地。我和李卫疯狂拿石头丢他,他一一格开,反倒连累瑾曦躺着也中招。
李卫只得欺身挺进,想将他引开,谁知那青衣蒙面人,使得一手好剑,但见刀光潋滟,已如泼水一般的拔刺而下。李卫连滚带爬,好不狼狈,偏生撇撇嘴道:“也不过如此,哄哄庄稼把式也就够了”。
那人恼羞,剑走游龙,直贯李卫胸前。李卫连呼带叫,四处乱窜,幸得了四爷相助,才险险避开。饶是这样,胸前还是被挑掉了一颗扣子。那人笑喝:“小子,服不服”。李卫嘿嘿笑道:“我知道你比我厉害,可我就是瞧不起你”。
蒙面剑客气恨难平,连劈三剑,剑剑毙命。四爷不敢迟疑,使出浑身解数一一格开。剑客实乃一等一的高手,一声吒喝之间长剑已从从左上角直划而下,势劲力急。四爷向后跃开,避过了这剑。左足点地,身子跟着弹起,刷刷两剑,反守为攻。剑客更加恼羞,却妄自托大,凝里不动,硬生生挡开来剑。紧跟着右腿微蹲,回剑侧身。
四爷看出破绽,挺剑向他左肩疾刺。不料那蒙面剑客这一蹲乃是诱招,长剑突然圈转,直取四爷咽喉,势道劲急无伦。四爷大骇之下,长剑脱手,向敌人心窝激射过去。我看的心惊肉跳,这一招是破釜沉舟的打法——对方若不收剑格挡,心窝必定中剑,那便是同归于尽了。这一招惊险至极,可在刚才的险况下,实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那蒙面剑客果然斜身闪开,可紧接着长剑自左而右横削过去,四爷却已是赤手空拳,挡无可挡。
我大惊失色,抱起一个稻草人就丢过去,那蒙面剑客以为有炸,寒光一闪,已将稻草人劈成了两半。四爷因此得了空隙,躲过一劫。画地为圈,击腰锁喉。蒙面剑客腰若水蛇,剑走偏锋,四爷躲闪不及,臂上便吃了一剑。紧接着第二剑又下,直剜四爷胸。另一个稻草人又从空中扑面而至,剑客不敢大意,挥剑如弘。顷刻间,稻草人被撕裂成千万根稻杆簌簌而落。
四爷趁隙,扫腿踢眼,快若电掣。剑客的面门受创,重倒在地。四爷左腿尚未收回,右腿乘势又起,剑客吃了一惊,当下奋起平生之力,连连翻滚而去。四爷拾剑欲刺,后又有蒙面刺客突袭而至。我瞧得心惊胆颤,四爷却连头也未转,背低了身,剑柄后置,那斯的剑锋未到,已先被四爷用剑柄捅出了个血窟窿。
这一间隙的功夫,那蒙面剑客已腾地而起,从背上拔出一柄三尺长剑,剑身极薄,却见剑锋宝光烨烨,好一把利器。仅仅是极笨拙的一招,就把四爷的剑削去了半截。四爷却不避不闪,提着半截断剑硬是挺身攻进,只听嗤的一声响,剑客已断了一截袖子,稍过了片刻,血珠才从他的臂上一点一点渗出。
哪知那剑客行动却甚是迅捷,腕底一翻,陡得向四爷胸口刺去,四爷以断剑相格,只听‘咔嚓’一声,断剑又断了一截,徒留一个剑柄。剑客的剑锋险险划过四爷的胸口,幸未受伤,只是衣服上破了好大一口子。剑客使剑更见凌厉狠辣,剑剑直指要害。这紧要关头又有两柄长枪同时从四爷背后暗袭而来。四爷一个翻身抡回,以长枪隔开长枪,用四两拨千斤之法猛得一推,那人已向同伴跌去。同伴收枪不及,顿时将他扎出了透明窟窿。
剑客找到了空隙,持剑向四爷脖颈抹去。这间不容发的紧急关头,又一个稻草人,迎风而至。这一回,剑客并不中计,仍是对着四爷拔剑相向。待稻草人扑得近了,剑客才意识到稻草人后面藏着人,忙转身回剑。可毕竟是晚了,我的剑没入了剑客的肩肘。这把剑本来应该是刺中他的心窝的,可是临了我却怯了。在之前的二十多个年头里,我都是生活在现代的法治社会,甭说杀人,就是死人也从未敢正眼瞧过。所以,临到头,我终是忍不住剑锋一偏,没入了敌人的肩肘。
青衣人中了我一剑,他的剑同时也刺中了我,幸而是临时拔剑刺向我的,并未刺中要害。十六阿哥虽和蒙面人打的不可开交,却无时不在旁提防着我,见我提了剑冲向四爷,就一脚踹飞蒙面人,拔剑刺向了我。出剑后才发现我要杀的是那蒙面剑客,连忙收势,却为时已晚。
青衣人刺中了我,又一肘击在我的左肋上将我弹开,我身子向后飞去,瞬间没入十六的剑锋。
短短数十秒间,我已经前后各受了一剑。我觉得可笑,却悲哀的连哭也哭不出来。
四爷瞪大了眼睛,呆在原地。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光彩,空洞的只剩下一具躯壳。他张大了嘴,还没开口说话,泪率先就滚落了下来。他赤红着双眼,冲过来,抱住我坠下的身子,跪在了地上……
“四爷!十六阿哥!”田文镜率众兵赶到,立马加入了激战。那些兵士莫不伤痕累累,想必来的路上已经历了一番血战。
四爷恍若未闻,只是专注的看着我,他的嘴唇在抖,他的声音在抖,他浑身都在发抖;“若诗,你不能死,不能死!”四爷拼命用手捂住我的胸口,可是再怎么努力,血仍是从指间冒出来。
十六阿哥看着满手的鲜血,一时也是呆若木鸡。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哭得这么撕心裂肺,我伸手去摸他的脸,摸到的却是他的泪,“四爷……”
四爷握住我的手,紧贴着他的脸。我的血,他的泪糅杂在一起,一如这无法错开的命运。
“四、四爷……”,我的意识开始涣散,“我……阿~”,巨大的听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