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心像是烙了铁似的,烫的心都跟着痛起来。我欲言又止,“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眼睛跟着泛红,却答不上话来。不是什么,我也说不清。
十四阿哥呵笑着放开我,颓然走了几步,顿住:“你的事我何尝拒绝过?你又何必为了两个丫鬟对我虚以委蛇,假情假意”。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他一颤一颤的背影,虚追了几步,又觉怔怔,纵使追上去我又能说什么呢?再也忍不住,抱着脑袋缓缓蹲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个人在我旁边坐下,我闷声问:“你都看到了?”
“恩。看到了一只死气沉沉的乌龟,垂头丧气的把脑袋缩进龟壳里自哀自怜”,一个沉稳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我‘霍’的从膝盖间抬起头:“谁自哀自怜了!”声音因为梗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四,四爷!”,我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人,忙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拉开些距离,又赶着行了个礼。眼珠慌乱的转着,寻思着刚才是否说漏了嘴。
“起吧!”,四爷说着也从草地上站起。
“四爷找奴婢是……?”我试探性的问。
“来看你死了没有?”四爷掸去手上的杂草,嘴里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呵,原来你还会喘气~”,诡异的一笑,继续说道:“不过,用不了多久,你也离死不远了”。
我正打算开口,忽想,现下可不是斗气的时候,忙讨好的笑问:“四爷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胆大,可没想到你还是个不要命的主,连皇阿玛的指意都敢违抗”,四爷看我一脸天然呆的样子,呵笑了一声:“忘了?皇阿玛口谕让你和众皇子们一道学习……”
“哎呀呀,我这才想起”,心里连连叫苦,上课第一天就放老师鸽子,要是被康熙爷知道了,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赶忙提起裙摆要走。却被四爷拉住:“你不觉得这会着急,太晚了些吗?”
第四十一章 兰花簪子
我心道:对对对,说不定康熙爷这会已经知道了消息,雷霆大怒呢。连连点头,“没错,没错,现在逃命要紧。”揪着四爷的衣服说,“四爷是特地来找我,想必是有过人的法子了。难道……四爷知道宫里有什么密道可以通向外头?”
四爷微扯了一下嘴,有种被‘冷’到的感觉:“我帮你和徐太傅告了假了,就说你身体尚未痊愈,还需修养几天”。四爷看我一脸疑惑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徐士林也是弘历的老师”。
我舒了一口气,这才算真正安下心来。眼珠一转:“四爷待若诗也算是用尽了心思了。难道四爷这样对待若诗是因为……”。
“没有的事”,四爷道。
我有一瞬的差神,这是我第一次,不,除了那一晚,这是我第一次在四爷的脸上找到除冷以外的表情。没错,是不自在。极短的极一瞬间的不自在。他一向都是冷的,说话是冷的,笑也是冷的。由于他的过于平静又显得格外的冷。这次自然也是冷的,只是冷里夹着极细微的不自在,转瞬即逝,快的几乎要让我怀疑自己的眼睛。
正是这样的反常更让我坚定自己的想法:“是因为愧疚吗?”
“什么?!”四爷好笑的看着我。
“前些日子,外头有人谣传奴婢落难时为八阿哥所救,因此对八阿哥一见倾心又无以为报,遂决定以身相许。这些话是……四爷派人……”,我正说着话,见四爷打量了我一眼,不由颤了一下,连忙低首道:“奴婢胡说的”。
四爷却笑起来:“你现在发现了,还不算太笨”,没有被识破的尴尬,反倒有种洋洋得意的成分,像似故意等着我识破似。
他这么爽快的承认让我有些无所适从,“那……那所……所以那天我受罚,四……四爷是因为觉的是自己把我卷入这个是非圈,因,因此……觉的愧疚,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难过吗?后面的话我没有问出口。对于他的答案,我不知道我怀着怎样的心情,有点期盼,又有点害怕。
四爷打断我的话,淡淡然:“我从来不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后悔”。语气坦然的就像在谈论天气,理所当然的就像是……就像是吃饭。(谁会因为吃了猪肉而向猪去忏悔呢。)
这就是答案吗?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是完全没有愧疚的必要是吗?所……所以那晚是……真的为康熙爷发了疯?还……还是那个这些天我一直未敢去想的原因。
四爷:“怎么?你觉得委屈了?在这件事上,我既褒奖了你,也未曾亏待八贝勒”。
“不,若诗不觉得委屈。能为四爷所用,那是若诗的福气。说明若诗有利用的价值。倘若若诗是路边的乞丐,四爷恐怕不会为她花半点心思吧。”我意有所指,这不由让我想起了我和他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他连瞧都未正眼瞧过我。
“你确实跟别人不一样”,四爷似自言自语般轻言了一句,他并不知我内心的波澜。
我继续说道:“不过四爷倘若想借若诗让十四贝勒和八贝勒争锋吃醋,从而反目。那四爷恐怕打错如意算盘了,依若诗看,过了昨晚,原来的八爷党现在都一股脑的支持十四爷了”。
四爷‘呵’了一声,“我从未想过通过这件事来得到十四和老八分崩离析的目的。离间他们的关系只是顺带着的效果”,又不屑的一笑,“更何况堂堂八尺男儿倘若还要靠一个女人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即便是得到了,也是拿不久的”。
“那四爷是想要得到……?”,我疑惑的问。
“你!”四爷定定的看着我说。
“我?”嘴巴张了几次,却因为太过震惊而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个“为,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是同一类人。够冷,够绝情,也够聪明。你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为此不惜代价……”
“不”,我摇着头,倒退了几步。他的话让我打心底里害怕。
四爷步步紧逼:“你心里和我一样,都住了一个魔鬼”,近的几近贴上对方的唇,“而我就是来替你唤醒这个魔鬼”
“四爷何必招惹我呢?”声音慌得有些发虚。背贴着树干,已然是不能再退了。
“你让李又玠来找我,不就是要借着他来接近我的么?你早该料到有今天”,四爷将一只手撑在树上,“游戏虽是你起得头,可是这规则……还得我说了算”。
我眼神微瞥了一下。没错,当初让李又玠去找四爷,一方面确实为了替他寻得良主,另一方面却是存了私心的。当时的我太急功近利了,一门心思想接近权贵的中心,却忽略了它美丽外表下的杀机暗藏。
四爷的手顺着我的肩膀滑下,正当我以为他要做什么时,他只是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梨花站在高楼上,静静的朝这边看着。我的手轻轻往回缩了缩:“四爷要带若诗去哪儿?”
四爷感受到我的退缩,却仍是握着。慢慢回过身来,也不说话,只管上下打量我。待我发愣之际,忽的一伸手环过我的腰,将我横亘在马背上。我吓得哇哇叫着要下来。“安静”,四爷一巴掌便拍在我的PP上,我只觉着一股血就从耳根直冲到脑门,正要反抗……
又听见四爷说:“再动,我可又要打你了”。我咬着唇不敢动弹。
似乎听见四爷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如同冰棱被春风化开时落在地上的清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真正意义上的笑。不确定的想要抬头,四爷却已经驾着马狂奔起来,一路的七荤八素,也不知到了那里。
一下马,什么都来不及看就开始干呕起来,“四~四爷,若诗错了,求四爷放过若诗吧”。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是一片空地,四周摆着些器械兵器,像是个训练场。忙转移话题,“这是……”
“把衣服脱了”。
啥?!我抓着衣领,一副惊恐加宁死不屈的表情。
四爷看见我这副德行,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讽刺的摇摇头,“就你,我还不如去大街上买两斤猪肉抱着”,说着,从马上抽下一个包裹抛给我。
“我,我……?”一个我字在喉咙里转悠了半天,硬是吐不出来,我有那么差劲吗?我看看自己的胸脯,又一把捂住,人家也有几两的好不?
“你还不进去换?难不成你更希望我亲自动手”,四爷说着作势要替我解开扣子。
我骇的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身后是间屋子,忙闪身进去。
对着镜子的时候才发现,一直插在头上的兰花簪子掉了。忙把换下来的衣服抖了又抖,又把屋子四处看了个仔细,这才意识到是真正掉了。
那可是我从现代带来的信物。是唯一能证明我在现代活过的东西了。没有了它,我就真正觉着我与现代唯一的干系都断了。我的亲人我的过去我所有的一切一瞬间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场梦了。我既留不住过往,又无法预料未来。就像置身于无虚世界,虚无缥缈的叫我打心底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