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色变得刷白,梨花看到的我神色,一下都明白了,微微的往后退了一步。
楚牧:“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绝无可能造假。因为是我亲眼看到:昨天那场爆炸,就是她闯入园子,想杀人灭口!”
我胸口一窒,险些站立不住,我竟无法反驳。
梨花看着我,眼里有泪光涌动。
我:“这本祖籍是我抄录的不假,去园子也不假,可是我对贼寇一事,毫无所知!”
楚牧炯炯得看着我,几乎要在我脸上灼出一个洞:“若是被你知晓,他们还能活得到今天吗?”
我昂起头,在巨大的震惊过后,用冷酷将自己伪装,“我要杀人,就绝不会给别人指证我的机会”。
梨花的胸口像失被人猝然一击,往后跌了一步,恍过神来以后,颤抖的举起手,刮辣干脆的就是一个巴掌。她的巴掌打得异常心碎,恨铁不成钢的心碎,惋惜的心碎,难以置信的心碎。
楚牧气的握紧了拳头:“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简直死有余辜!”
我:“如果我死了,真相会被永远的掩盖”。
楚牧咬牙切齿道:“我从未觉得有一人像你这般该死,就算嚼碎了喂狗,也难解我的心头之恨”。
我面如冰封:“你认定我有罪,于是找了一百种证明我有罪的方法。可是律法不该是这个样子,哪怕是有一种无罪的可能,就不该随意为我定下死罪”。
楚牧:“你是要我相信这万分之一的可能,而无视这一万个证据!”
我:“对你来说,是万分之一,对我来说,这却是全部!”
楚牧微微一怔。我轻轻挽起衣袖,手臂上赫然有一个梅花般的胎记,“还记得这个吗?”
楚牧的瞳孔倏的缩了一下:“这是假的,你身上本来没有胎记”。
我:“是啊,证据可以被伪造,真相可以被掩藏。从我知道胎记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都在尽心扮演好她。胎记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我能做到的别人也能。你又是凭借什么来判定‘武仪’的真假呢?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好好看看你的心吧,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么?”
楚牧沉默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和硕文公主以前总警醒我,说那个叫翠花的妇人舌灿莲花,死得能说成活的。要我看,哪比得上公主的万分之一。”又说,“你当人人都是傻子吗?今天就算说出了天花乱坠来,也休想活着出去。我要你跪在武仪面前,陈诉你的罪行,武家三十八条人命,我要你以命抵命!”话落,两个壮汉过来一把将我扭住跪在了地上。
“慢着!”梨花拦在楚牧身前。
楚牧眯了眯眼,“你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梨花:“不是相信她,而是想试一次。不,而是必须这样做,相信她是无罪的,去寻找无罪的证据,而不是一开始就做有罪的判定”。
“你!”楚牧气的说不出话,“就连你也要和我对着干吗?”
“仇恨会蒙蔽人的双眼”,梨花微微垂下眼睑:“你可以不相信她,但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两人对峙,一时剑拔弩张。
却听平地里响起一声冷笑,只见阿尔松阿背着手从暗处走出:“就算这些都是假的,有一件事情不会错:你的头顶上有一道幼年时留下的伤痕。我说的可有假?”。
楚牧和梨花齐刷刷的看向了我。我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我的头顶不仅有伤,还因为这道伤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我的第一个记忆,是从医院里醒来。
阿尔松阿:“不知道公主对这道疤痕可有什么说辞?”
“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阿尔松阿‘呵’笑道,“真是一个好借口。不如再下猜一猜,你这伤口是幼年溺水时为岩石所撞,是也不是?”
我的目光一闪:“是”。
梨花:“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我有万般的心思,却偏偏不知如何开口。
楚牧看着我的目光变得凌厉。
阿尔松阿朝楚牧打了个见面的手势:“岳大人,我不久前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楚牧面色冷峻:“你说就是了”。
阿尔松阿徐徐道:“我听说在知州有一个大户人家,老爷行善好施,经常接济穷苦人家。只可惜他们家的小姐,却生来痴傻。尽管如此,老爷仍视这唯一的掌上明珠如同至宝。在小姐五岁那年,发生了严重的旱灾,老爷在江边捡到一个被遗弃的孤女,当时这个女孩磕破了头,满脸鲜血,奄奄一息。老爷瞧着女娃可怜,就把她留在自己的女儿身边,同女儿一起养大。虽说是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可是老爷待她却如同亲身女儿一般,吃穿用度从不比小姐差。可是随着小姐的年纪渐渐长大,流言四起。而这个丫头却越发聪明伶俐,卓姿绰绰。老爷就势常将丫鬟带在左右,久而久之,流言不攻自破。不仅如此,小姐的才女之名渐渐声名远播,就连领侍卫鄂大人也有所耳闻。”
第两百三十五章 骇人听闻的故事
阿尔松阿:“鄂大人当时正为如何和八王爷结为姻亲犯愁,有意替小姐做媒。老爷骑虎难下,又担心自家女儿鲁莽,冲撞了鄂大人。于是,就把丫鬟替作了小姐,送进了领侍卫府。果不其然,不仅是八王爷就连当时的十四贝勒也对她一见钟情,鄂大人对此十分称心,于是收丫鬟作为自己的义女,要为她举行婚礼。老爷知道此事后,十分后悔,他担心此事越演越烈,覆水难收,于是打算携女向鄂大人坦诚一切。丫鬟听说此事后,十分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要变成一场水月镜花。为了自己的身份不被揭穿,她派人收买山寇残忍的杀害了武家三十八条性命,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的替代小姐的身份!”,阿尔松阿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几乎要喷出火来,“不久之后,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固伦懿靖公主!她就是你……蓝若诗!因为你的欲望你的贪心,你残忍的杀害了武家上下,你就是罪魁祸首!”
我浑身不住的打颤,每一根的血管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当时武仪惨遭凌辱,幸而被鄂大人家的大公子远城建威将军补熙大人所救。可怜武仪夜夜啼哭,惶惶不安,却不懂人情世故,这才容得你一直兴风作浪,鸠占鹊巢!”阿尔松阿说到后面,越发激动,“鄂大人获知真相后,也是气愤难当,没想到自己竟然认贼做了义女。可是这毕竟关系到朝廷颜面,总不能说万岁爷封了一个杀人凶手做了格格。于是本打算私下处理,将你处以极刑,伪装成被火烧死的模样”。
阿尔松阿说着,一把举起我的手,手腕上烫伤的疤痕依旧触目惊心,“这就是当时的证据,你认还是不认?”
我浑身僵硬,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这确实是被鄂伦岱烫伤的,可是……”
“你认就好”,阿尔松阿打断,“可是没想到被你侥幸逃脱,你当时好歹是个格格,现在又是个公主,没有证据贸贸然的指证是藐视皇室的大罪。鄂大人一直苦于没有证据,直到……抓住了这些歹徒!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潜入园址要杀人灭口!”
有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面对阿尔松阿的声声指控,也不觉得害怕。楚牧和梨花森然的目光,更令我觉得难堪。第一想到的不是如何辩解,而是伤心,难以抑制的伤心。
我看看梨花,又看着楚牧,泪水再一次模糊了眼睛:“你们怎么能轻信我就是故事中的那个丫鬟?”
“少扮可怜”,阿尔松阿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千刀万剐:“除了是武仪的身份,我查不到你的任何来历,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因为你一直在以她的身份活着!”
楚牧微微一颤,“好狠辣的心”。梨花挨着楚牧默不作声,胸膛微微起伏,显然也是信了一半。
阿尔松阿尖锐的视线落在楚牧身上,“你还等什么,还不快杀了她!”
“呵~”我凄然笑道,“再加上武仪是个傻子,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她的真假”,我抬起头,面无血色,“高,太高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认呢?”是的,我无话可说。每一条逻辑,贯穿着每一个真实的事件,伪造出来的“真实”故事,我无处反驳。
楚牧的鼻孔张了张,抑着气道:“武仪现在在哪里?”他竭力维持冷静,紫红色的青筋慢慢布上了额头。
阿尔松阿:“她死了,被大火烧死了”。
楚牧双目凝聚在一个点上,死一般的寂静。他愤恨到了极点,以至于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若不是手里的剑缓缓出了剑鞘,你会以为他毫不在乎。
“皇上圣旨!”头顶突传来一声乍喝,“传固伦懿靖公主觐见!”大太监魏珠缓缓从门口进来。
楚牧的眼角跟着跳了跳。
阿尔松阿朝楚牧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快动手!”
楚牧目光一沉,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他没有冲昏头脑。他浑身颤抖的走上前:“她残害武家上下,罪该万死。何况她私自入京,实有谋逆的嫌疑,公公怎么能带一个杀人凶手去见圣驾呢!”愤怒让他的每根神经都扩张到极点,他几乎是吼着说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