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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民国俏厨娘 完结+番外 (安静的九乔)


  姜曼容轻描淡写地说:“怎么了?”
  一时又冲出去两个,去了盥洗室。
  阿俏缩在厅角,冷冷地望着这一幕。
  她觉得国人在“吃”这上头,原本百无禁忌,若是逢上饥荒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捕来吃。可是如今在上海的这些人,不缺吃穿,做这些金贵的名菜细点出来,并非为了饱腹,只是为了满足舌尖上的一点点欲|望而已。这道菜,若说是有人愿意猎奇尝试,或许能够理解,但是一千只画眉……
  她不由得记起当初她离开浔镇的时候,宁老爷子放生的那只画眉。若是外祖父知道有人竟抓了这么多画眉去……吃,铁定伤心不已。
  说实话,她也不大明白,姜曼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做这样一道菜式。
  或许,对于姜曼容而言,她对人的性命都不在意,更不会在意禽鸟的性命。
  “对不起,这一道菜,我们……我们,无法评价——”
  又一名洋人站起身,握着嘴勉强说完这话,回头转身就跑,冲向盥洗室。
  双方谈判下来,这一场比试中华一方没有算“输”,毕竟对方“无法评价”。可是他们也没有“赢”,因为姜曼容做出来的这些菜式,到底没能得到对方的认可,甚至一定程度上与原先的目标渐行渐远,没叫人觉得中华烹饪有多好,反而将人给吓回去了。
  僵持之下,双方都建议另起炉灶,暂时将姜曼容这一段揭过去。这个提议一被接受,中华一方就立即开始筹备第三场,而这一场对方点名要比试的是——刀功。
  “刀功?”
  阿俏很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西餐菜式好像都不以刀功著称。
  “这一件,是东洋人青山提出来的。”黄朋义唉声叹气地说。
  他们这些上海厨子组成的临时团体,一时又走了几位。原因也很简单,在这里,又没名,又不得利的,没事儿出那么多力做什么?
  “东洋菜式,听说对刀功很讲究。他们都是将新鲜水产剖来生吃的。”
  “生吃?”阿俏听说,倒想起那位开居酒屋的青山夫人在惠山打酱油的事儿来。她很想说,生吃这种吃法,其实也是从中土流传出去的呀。
  “我们要不,就彼此看看,看谁刀功最出色,就推举谁明天去应战就是了。”有人出声。
  立即有人应声说:“我……我恐怕不擅长这个,酒楼里有专人切配的,恐怕切配的小工都比我做得好。”
  “我……我也马马虎虎吧,真算不上是擅长……”
  黄朋义说出了题目,在场的人却一个个往后躲。
  毕竟他们有目共睹,卢天明在输掉一阵之后,自动辞去了“杏花阁”的职务,回南边去了。这种事儿,做好了,也捞不着好,若是一个不慎输了,积攒了好多年的名声,就此全毁了。大家都是拖家带口在上海混日子,不想在这种事儿上冒险。
  “阮小姐,你呢?”
  阿俏被问到的时候,她正在一旁出神,脑海里一会儿是那位青山夫人念叨着“鱼脍”是他们东洋的吃法,一会儿是周牧云被人报复,受伤躺在病榻上的模样。
  她记起青山那半月形光光的脑门,还有他那凶狠的眼神,心里就是一阵厌恶——那人,明摆着就是来挑衅的,而他们这些人,又凭什么要退让?
  想起周牧云,阿俏更是一阵心潮澎湃:眼前的这些人,在这歌舞升平的世界里,恣意享受太平人生,却不知道他们的平安其实是不少人在背后,在那些旁人轻易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的。
  所以他们凭什么不该去争一口气?
  想到这里,阿俏突然冒出一句:“我能行!”
  旁人听见她这一句免不了吓了一跳。
  阿俏却抬起双眼,自信地说:“我的刀功还行,说得过去。”
  刚才旁人谦虚,那是自谦,然而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不谦虚的,旁人看阿俏的眼光,却更多些质疑。
  “哟,原来是阮小姐啊!”
  “也难怪,阮小姐毕竟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怕也是有的。”
  阿俏全不理会这些议论,望着黄朋义,微笑着说:“黄会长,怎样,要不要我给大家伙儿演示一下。”
  她也不等黄朋义答应,当即转头:“拜托,谁能去取一副砧板,一把厨刀,再……再带一条黄瓜来!”
  她一说“黄瓜”,旁人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学厨之人,练刀功入门的,蓑衣黄瓜。
  蓑衣黄瓜是用蓑衣花刀切成,切出的瓜片薄如纸张,却连而不断,一根黄花切完之后能延至三四尺长。
  当时便有人想:这切蓑衣黄瓜,人人都会,又有什么的特别的。
  可这话他们又不能说,说了岂不就是打自己的脸了?
  只见阿俏要到她需要的工具和材料之后,伸手试了试厨刀的重量,看看觉得没问题,当即伸手,去取了一条帕子,三叠两叠,折成细细一条,蒙在自己眼上。
  旁观的都是颇有经验的厨子,知道阿俏这么做,颇有炫技的成分——可是考校刀功,不就是在考炫技么。
  另有些人见阿俏年轻,大多不肯信她真的能蒙着眼将这一趟蓑衣黄瓜切下来——人家练了十几年刀功的老师傅能做得出来,她看着不过是个二十未满的小丫头,难道能打出娘胎起就在练刀功?
  阿俏却不急不躁,伸手去抹了抹案上黄瓜的短长,然后开始下刀。
  头两刀阿俏下得很是小心,切完之后还稍许比了比下刀的深浅,紧接着,她的刀法突然快了起来。因为这蓑衣黄瓜讲究连而不断,每一刀都不会将黄瓜切穿,因此听不见刀刃敲击案板,只听见细而有节奏的“沙沙”声,瞬间整个一条黄瓜已经切完,阿俏放下刀,将整条黄瓜翻过来,换了个斜角,继续切。又是一通细微的“沙沙”声之后,阿俏放下刀,解下眼上的帕子,双手将黄花的两端一提,将整个切成蓑衣花刀的黄瓜提了起来。
  果然,黄瓜从中未断,而且切出的每一片似断实连的黄瓜薄片,都非常匀净,一样厚薄。
  ——这,真是下了十几年苦功才练得出来的本事啊!
  围观的厨子都是高手,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窍。他们唯一不明白的,就是阿俏这小小年纪,这身本事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既想不明白,就只能当人家是天赋了。黄朋义看得目瞪口呆之际,开口朗声问:“还有哪位,自忖这厨刀上的功夫,能强得过阮小姐的么?”
  无人接口。
  这对阵青山的人选,便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天,阿俏带上了自己准备的厨刀厨具,去了锦江饭店。
  她一进大厅,就听见青山在不满地咆哮,指手画脚地向通译比划着说了一大堆话。
  那通译颤巍巍地翻译出来,说:“青山先生问,你们为什么派了一个女人出来,和他对阵,这不是侮辱他么?”
  青山夫人正立在青山身边,见丈夫这样激动,忍不住也叹口气,望向阿俏的眼光里,都是歉意。
  这话也被别的通译转告给了其他金发碧眼的洋人,当即有人回应了:“男人,女人?切菜……这有很大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青山继续暴跳,“女人,女人有什么资格……?”
  “别忘了,你们大家现在在的这间大饭店,创始人与所有者,就是位女性!”阿俏在青山不远处,淡淡地补了一句,“您什么时候拥有过这么大一间饭店么?”
  青山当然没有。
  “那你凭什么说女人没有资格与你对阵?”阿俏冷冷地问。
  青山听完传译,一时语塞。
  “要不,我们先请准备和青山先生比试的这位……女士,先露一两手,让他判别一下,是不是足够做他的对手,好不好?”
  还是那个中国话说得流利,能说会道的洋人开口从中调停。
  阿俏微微点头。她早已大致料到今天这里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毕竟自己年纪小,又是个姑娘家,旁人不信她刀功出众,恐怕也是有的。
  于是就有饭店的侍应生送了几块豆腐,一盆清水上来。
  洋人们看了不懂,不晓得阿俏在弄什么玄虚,然而中华这一方的人反而都激动起来。
  阿俏伸手指,轻轻地在豆腐表面弹了弹,只见这豆腐软糯至极,触手即碎,是典型的“南豆腐”。阿俏伸刀抄起一块豆腐,随手拍在案板上,那豆腐瞬间碎成稀烂。
  旁人一片惊呼,阿俏却淡笑着解释:“没关系,我这只是给你们试试看,这豆腐的质地,其实是这样的。”
  她刀背一抄,另一块完好无损的豆腐已经稳稳地落在她手心里。阿俏将那块豆腐小心放在案板上,然后在豆腐上,刀身上,都淋了些清水,随即左手若有若无地轻扶着那豆腐,右手稳稳地下刀,竟然真的片下一片薄如纸张的豆腐来。
  洋人都惊呆了。连那青山都僵着一张脸,木楞着看阿俏下刀。
  阿俏飞快地将那块豆腐都剖成片,随即轻轻推倒,让豆腐薄片一层叠一层地铺在案板上。她将豆腐剖成片之后还没完,继续再将那豆腐薄片切成如头发一般的细丝。只是在这过程中,阿俏需要不断地往刀身上加水,防止豆腐丝黏连在刀身上——否则,豆腐丝会立断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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