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人类以貌取人的天性,温含章忍不住想,她和钟涵仅仅几面之缘,说是盲婚哑嫁也不为过,但她现在对着钟涵却有些欲罢不能。
温含章一向不和自己过不去,既然已经被钟涵挑起了兴致,她也就顺其自然地放开了身子,打算赴一场让她此时十分心痒的鱼水之欢。
谁知道钟涵抓起她的手指亲了亲,反手从一旁的木盒子中拿出一个画卷,开了个玩笑:“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要是不好好研究一下,明日可就要出糗了!”没等温含章反应过来,钟涵便打开画卷,登时一幅和钟涵画风截然相反的春宫图出现在面前。
温含章顿时睁大了眼睛!
钟涵还以为她是害羞了,毕竟温含章身处深闺,这般出格的画作以前应该从没见过。说起来,这幅春宫图还是秦思行送给他的新婚礼物,说是画风惊艳,人物细致,和以往市面上那些粗糙拙劣的欢喜图完全不同。
却不知道温含章是真的目瞪口呆。这幅画画得好不好另说,上面的字迹她相当熟悉,画者还聪明地换了一种不常见于世的书法字体,但温含章早先在他书中的备注中已经见过一次了。
这个笔名叫“白驴公子”的画匠!
温含章咧出白森森的牙齿。
温子明别以为换了一笔字体就能瞒天过海!
钟涵笑着亲了亲温含章馨香的粉颊:“这幅图的画者十分有名,画春宫图信手拈来。送礼物给我的人说了,最适合生手夫妻一起观看。”
他说完这句话,还以为温含章会继续脸红耳赤,谁知道温含章只是木木地看着他,一脸无语。
钟涵当然不可能知道温含章心中在想些什么,他会选了这幅画出来,也是因着对上面的姿势十分动心,他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温含章,温含章徒然抖了三抖。
上面这个超高难度的动作,一看就知道是未经人事的在室男才能想象出来的。
云雨渐息之后,温含章躺在他的臂弯,困得睁不开眼。屋里放着的冰山释放出一阵阵凉意,龙凤蜡烛的火苗在寒意的侵袭下不停地闪动,却仍是坚强地坚持到了最后,钟涵在一片暖光中却没有几分睡意,他看着她带着春光的眉眼,想着她刚才的那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去下聘。
梦里温含章逝去后,他一直没有婚娶,直到生命的尽头,心中仍然空荡荡的一片。
温含章,是他梦中被人捡了漏的好姑娘,是他梦里梦外第一个岔点。
他这辈子,绝不会活得像梦中那样坎坷和心酸。
第21章 宴后
宁远侯府的喜宴分内院、外院两处开宴。外院早几日便搭好了戏台, 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象。
今日钟涵成亲, 二房、三房、四房的长辈事先都对着膝下儿女耳提面命——好好接待客人,千万不要找麻烦。今日一出事,别人不会说是钟涵平时做人不过关,却会议论宁远侯府内宅混乱, 兄弟生隙,丢的是钟氏一系的脸,就连宫中的钟贵妃昨日都特意让三皇子过来传话,今日必要太太平平将这喜事给办完了。
甭论大家伙心中对钟涵有没有意见, 在钟贵妃和宁远侯的盛威下都不敢再出幺蛾子。
就连一身华服的世子都蔫了下去, 龟缩在一旁闷头喝酒。
不一会儿八仙桌上就空了两坛子酒, 酒意上头的钟泽看着这满堂的红彩, 突然嗤笑了一声。还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钟涵横起来, 连他爹都只能供着他。
钟泽越想越觉得憋屈, 又让人上了一坛子酒。独自喝闷酒, 越喝越容易醉。钟泽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只醉猫,脸红成一个大姑娘。
他醉醺醺地站了起来, 负责这一桌酒菜的丫鬟见世子爷有些头重脚轻, 想要过来扶他, 却被钟泽大手一挥推到了一旁。
钟泽伸手揽过了一旁正笑着为宾客倒酒的钟淞, 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亲热地笑道:“三弟, 别忙活了,来和大哥喝两盅?”
钟淞见钟泽脸膛红亮,脚下打晃,就知道他醉得不轻。他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一旁战战兢兢的丫鬟,一把扶住了钟泽,低声道:“大哥,我看你是喝糊涂了,我让人把你送到大嫂那边。”
不提旬氏还好,一提旬氏,钟泽心头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一把推开了钟淞:“不喝就不喝,别给我提你大嫂!”
钟泽酒后劲儿颇大,一下就把钟淞推得了踉跄了好几下。钟泽黑着脸还不满意,跳着脚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个个都在看你大哥的笑话!都觉得你大哥没本事,被岳家钳制着,我跟你说,我不怕他们旬家!对我再不满意,还不是要乖乖嫁个女儿过来!”
钟淞看周围已经有人在看热闹,忙捂着钟泽的嘴将他拖了下去。还没走过拐角,钟泽的侍卫就一脸警惕地上来了。钟淞嗤笑一声,将钟泽交给了他们,什么都不问就走了。
钟泽死活不肯离席,侍卫只好为难地去跟旬氏请示。旬氏在正义堂的喜房中就接到钟泽醉酒的消息,可想而知她是什么心情。又不能不管,便直接交代了侍卫将钟泽带回院子,又让贴身丫鬟准备好醒酒汤和热水毛巾,才皱着眉头厌恶地往鸣凤院走去。
昏昏沉沉的钟泽一回来就见着旬氏的黑脸,顿了一下,心中的酒意已然消了大半,他嬉皮笑脸道:“不是去看新娘子吗?怎么了,钟涵不欢迎你?”说着就要上来搂着旬氏。
旬氏身段娇软,一个侧身便避过了,她定定地看着钟泽:“今日公爹特意交代不容有错,你喝成这样,你是想着明儿招骂么?你是没事,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钟泽酒醉,心中已然带着几分烦躁,被旬氏这么一骂,更是有些失去理智:“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当初想嫁的人就是钟涵,要不是我爹请皇上赐婚,你正眼都不会看我,可我有本事请皇上赐婚,钟涵连个屁都不敢放。怎么地?今日看他娶了一个姿色平平的婆娘你心里高兴了?更看我不顺眼了?”
旬氏咬着嘴唇,面色发白:“你这是说什么醉话!”眼角看了一眼门边的丫鬟,丫鬟会意,将门合上。屋里更显得空旷,旬氏见四下无人,反手对着钟泽就是一个巴掌,厉声道:“钟泽,我告诉你!你愿意当乌龟没人会阻拦你,编排自个妻子和弟弟的闲话,你心里开心是不是?”
钟泽生受了旬氏这一巴掌,想要回手,对着她那张花容月貌却怎么地都下不了手。他这辈子最大的跟头就是栽在旬氏手里了。钟泽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怒,却怎么都不能释怀岳家前几日的那顿排头:“钟涵从小就跟在你爹身后学习,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你爹为了钟涵,屡屡下我的面子,前几日送来那两斤云雾茶怎么回事?他旬贯安不是在给钟涵撑腰讽刺我不懂规矩吗?”
钟泽从小就看钟涵不爽。两人相处一岁,直到五岁前钟涵还是尊贵的嫡长房嫡长子,含着金汤匙出身,生性聪明,若没有大伯的殉亡这世子之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那时节府里府外哪里有人知道宁远侯府中还有一个二房长子,他娘将他带出去旁人都要愣上一会儿想起他是谁。可大伯就这么死了,爵位突如其来落到他爹上,他才是这府中的世子,侯府真正的主人。
他不过想要拿家中一些茶叶罢了,还得看钟涵的脸色,哪个世子做得像他这么憋屈,更别提他因着这事还受了他爹一顿大骂,就连本应偏向他的岳家都倒向了钟涵那边。
钟泽越想越怒,将美人榻旁立着的一尊白底青花双耳瓶一把推倒,咆哮道:“你是我的人,你爹却一直站在钟涵身后,你叫我怎么想?”
旬氏看着眼前十分不堪的男人,沉着面色:“我爹一向随性,他要如何我管不着,我既然已经嫁给你,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都没办法改变,若你一直心生疑虑,还不如给我一份和离书,我们好聚好散。”
钟泽看着旬氏那张怒气勃发更显美艳的俏脸,又舍不得了。他站了起来,解着自己的衣裳,又猴急地过去将旬氏推到塌上,嘴里嚷着“弟弟洞房”、“哥哥小登科”这等不干不净的话,两只手把住她的手腕不叫她乱动,盖头盖脸便是一顿亲。
旬氏只是一个娇弱的妇人,如何能推拒得了,更别提她刚才为了遮掩屋里丑事叫丫鬟们都散了,此刻只能攥着拳头任他施为,整个人从脚底板冒起一阵凉气。
………………………………
旬氏离开时,喜房中的仪式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女眷们都被侯府的太太姑娘们引去了一处风光甚好的小院吃宴。小院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处栽满荷花的莲花池,碧绿的大玉盘下小鱼摇曳,灵动非常。但对着这般怡人的风景,其中有人的心情却不太美妙。
三姑娘钟尔岚从在喜房中就一直紧紧拽着四姑娘钟楚陌的手臂,不叫她出去生事。
直到到了外头,钟楚陌才挥退了钟尔岚的手,瞪了她一眼:“你满意了吧?”
钟尔岚气她不识好人心,低声道:“你今日出点什么幺蛾子,四婶婶只是教训你一顿,但你姨娘又要受气了。你要是觉着没关系,便回去给新娘子一个没脸,我绝不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