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即便隔了这么远,华青也绝不会听错。
沉默。
从外到里,一片沉默。
华青扶着墨夫人的手能清楚地感觉到,墨夫人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
她转动眼珠子,观察墨夫人的表情,她在极力地压抑着一种情绪,像是……愤怒?
她又看了看远处的陆应婵,她和一堆小姐们跪在一起,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好一阵,楚怀的声音又响起来:“摄政王殿下,您不打算接旨吗?”
陆渊那清冷的声音响起:“臣谢太皇太后隆恩。”
楚怀充满愉悦地说:“恭喜老王爷、王爷,本侯竟不知,今天是老王妃的寿辰,这道圣旨,就当寿礼了!祝她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渊一脸冷意地看着楚怀,没说话。
陆松却是笑呵呵地说:“多谢楚国侯,既然楚国侯送了这样贵重的寿礼来,理当入席好生喝一杯才是,来来来,轻风,快加张凳子,就加在阿铎旁边,诶,对了!”
……
男、女寿宴上逐渐人声鼎沸,再也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了。
华青扶着墨夫人站起来,便有好些人涌过来,跟墨夫人道喜。
墨夫人从站起来的一瞬间,眼里的情绪就全部被掩盖得干干净净,面对众人的道贺,她表现得很是高兴的样子。
但是,不多时,她就吩咐华青好生招待客人,她自己进了内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华青又看了看陆应婵,她也被一堆的小姐夫人们围着,纷纷恭贺她成为蜀王妃。
陆应婵也看不出情绪来,只偶尔流露出一丝黯然,却也一闪而逝。
诸侯王正妃,只比皇后稍逊一筹而已。
更何况,那蜀王贤德之名在外,又生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这自然是门好亲。
这要换了任何人家,那都是祖宗十八代都烧了高香……
但是落在陆应婵身上,怎么就感觉怪怪的?
像是……被弄去做人质似的?
……
第309章 看起来很是夺目
华青琢磨着,太皇太后这一招可厉害呢!
上次陆渊跟她说,造反的时机还没成熟。
太皇太后这是趁着陆渊还没做好准备,先把陆应婵给弄到她孙子手上去做人质!
是这样的吧?
肯定是!
要不然陆渊刚才愣了那么久都不接旨呢?
可怜的应婵妹子……
正琢磨着,有人拉她衣服。
华青转头一看,就见今夏在提醒她:“安宁侧妃在叫您。”
安宁侧妃?
华青转头一看,果然,她站在人群中,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安宁侧妃,您叫我?”华青走过去问。“抱歉,刚刚没听到。不知您有何事?”
“没什么。”华莹微笑着说。“不过是大家都想认识认识你,所以叫你过来。”
华青看了一眼她说的“大家”,最醒目的就是那位“长公主殿下”,生得还不错,跟华莹有得一比。
周围还有好几个年轻的女子,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善。
哎!她家王爷,就是太招眼,见过他的女人,都对自己这个受宠的美人产生了天然的敌意。
华青微微一笑,给众人行了个福礼,说:“各位贵人好,感谢诸位来参加母亲的寿宴,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望请海涵。”
这做派,这话,都是墨夫人教给她的。
华青刚开始不太习惯,后来跟着墨夫人一路迎客,做得多了,倒也流畅又自然了。
一旦流畅自然了,整个人便有种衿贵而从容的感觉,看起来很是夺目。
众女嫉恨的眼神更甚。
那位长公主殿下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问道:“你是哪里人?是何出身?”
“草民襄阳人氏。”华青说。
“我问你,是何出身?竟能进摄政王府?”长公主殿下抬着下巴,无比高傲地问。仿佛这样,就能将华青的漂亮和光彩盖过去似的。
“草民只是普通平民。谈不上什么出身。”
“我听说,你就是个乞丐,可是真的?”长公主一脸好奇的模样,眼底却充满着恶意。
华青不亢不卑地回答:“没错。”
“什么?乞丐?”华莹旁边的另一个女子突然叫了一声。声音之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哈哈哈,笑死了,你竟是个乞丐?”
这位,就是跟着墨予他姐姐一起来的周昌侯府的小姐,刘茵。
周围很多人转过头来看着这边,然后,整个女眷这边都开始安静下来。
假山那边,陆渊端坐在主位上,端着酒杯正准备饮下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微寒。
华青又不傻,自然知道这群人怕是被华莹挑唆着来羞辱自己的。
不过,她不生气。
因为她知道,她们都嫉妒她。
谁让她把天下第一帅的陆渊给睡了呢?
她微微一笑,很有风度地说:“草民之前的确过了一段食不果腹的日子。承蒙王爷不弃,纳入府中,王爷的大恩,青儿没齿不忘。”
“看样子,你真的是个乞丐!”长公主殿下的笑声有如银铃。“本公主还从未见过乞丐呢!你以前是怎么要饭的,能不能做给我看看?”
第310章 她可很有表演的天赋!
这是要她当众做出要饭的样子来。
华青看着她,没说话。
守在宴席上的秦妈妈见状,急忙跟锦云交代了几句,转身去寻墨夫人了。
同时,陆渊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站了起来。
“草民听大家都叫您长公主,敢问长公主殿下,您可是成帝陛下之女,当今皇上的亲姐姐?”华青却问道。
“这位,的确是当今圣上的姐姐,汝阳长公主。”刘茵在旁说,语气无比地自豪。
“那,请恕草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您表演如何乞讨了!”华青不亢不卑地说。
“怎么?你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长公主一脸威胁,她身后的两个宫女甚至微微往前跨了一步,看起来要打人一般。
“众所周知,咱们大瀚的高祖皇帝,因见战火四起,百姓受苦,因而泪洒衣襟,发誓要令天下诸侯归心,消弭战祸,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华青说。“长公主殿下身为高祖皇帝的后代,自当秉承此志,爱民如子,给百姓以安乐。草民又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幼时在战火中失去亲人,乞讨为生的事情?这不等于在说,你们刘氏皇族,没有尽到为君之责,在赤裸裸地打您的脸吗?”
这些传颂高祖皇帝丰功伟绩的事情,早被演绎成各种戏本子,华青过去经常去听戏,便也耳熟能详。
加之她本就能说会道,拿了戏文里的话义正言辞地说来,倒是好一副深明大义,气势逼人的模样。
长公主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乞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偏偏……她说的是高祖皇帝之事,她又驳不得,只能恨恨地瞪着她,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嗨!长公主殿下是女子,又身份尊贵,常年娇养于宫中,没见过乞丐罢了,青妹妹何必扯这么远?”华莹在旁劝,一脸的贤良淑德。
华青微微一笑,不软不硬地说:“安宁侧妃出身青帮,可谓见多识广,以后长公主殿下有什么没见过的,都可以找安宁侧妃来表演,她可很有表演的天赋!”
说着,她对着那长公主行了个礼,说:“刚刚母亲吩咐草民好生招待客人,长公主殿下和几位贵客好生玩,我去那边招呼一下。”
说着,她就要走。
“站住!”长公主却冷冷地叫住了她。
华青回身:“长公主殿下还有何吩咐?”
“既然老王妃嘱咐你招待客人,那就给本公主倒杯茶吧!”长公主道。“这,总不是在打本公主的脸吧?”
“好的。”华青吩咐这桌伺候的丫头:“听到没,快给长公主倒茶!”
“不用她!你来!”长公主却看着华青。
华青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那长公主挑了挑眉,很是挑衅。
好吧……给客人倒杯茶,再正常不过。
于是华青走过去,提起茶壶给她面前的茶杯倒了七分满,说:“请长公主用茶。”
那位端起茶杯来,在嘴唇边碰了碰,却又放下了:“太烫了!这么烫的茶,你是怎么待客的?”
第311章 老子今天就让你喝个够!
“那草民给公主吹一吹吧!”华青说。
长公主没说话,貌似默认了。
华青便将那茶杯拿过来,入手温度正好,不烫也不凉,放嘴边吹了吹,感觉凉一些了,华青双手端着递给她:“好了。”
长公主伸手接住——分明就已经接住了——却在华青刚缩回手的时候,她手掌一松,那茶杯“砰!”地一声掉落在地,摔个稀巴烂。
“放肆!”长公主殿下威严深重地发怒了。“竟然故意打翻本公主的茶盏?来人,给我掌嘴!”
“长公主殿下息怒。”这时,陆应婵走了过来,劝道:“今天是我娘的寿辰,还望长公主看在——”
“这里没你的事!春兰,给我掌嘴!”
长公主身后一位宫女,满脸煞气地出列,走向华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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