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督军哈哈大笑:
“老太爷就是太客气了,他那个是怕我花钱,替我心疼那。上海的平安集团建设机械基地,我也是帮衬过本钱的。咱们都姓张,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张字儿来。等我修好了,老太爷回家来,只有高兴的份儿。”
老李姨娘坚决不许,着急的眼泪儿都下来了。
脸皮厚加上过分的热情真是叫人尴尬至极。平安县的一帮子士绅名流都一起帮忙劝阻:
“张督军,您这事办的不合适啊,您到底是打算结亲,还是打算结仇那!”
张督军哈哈大笑:
“当然是要结亲,可是我算是看明白了,来软的不行啊,倒不如再积极一点儿,生米煮成熟饭试下!”
在各地的督军里,这个山东的督军算是出了名的混蛋刺头儿拎不清。
平安县的保安队如今才剩下不到一千人,全部整齐排列起来跟张督军的大军对抗。周家三位少爷的生母,周太太身材高大粗壮,皮肤黝黑,她穿了件彩虹印花布小褂,丰美的骨肉撑的小褂子鼓囊囊的,跨着武装带,手里提着一支大肚子盒子枪走在最前面,冲着张督军喊:
“你要真敢在平安县动一砖一木,我立刻就放枪!”
张督军哈哈大笑:
“平安县的风水真是好,婆娘都长得这样漂亮!”
------------
533和平解决内战是妄想
周太太冷笑: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个是没错的,可是长金坷垃的地方也长屎壳郎。同样的一个姓氏,也有圣贤才俊,也有歪瓜裂枣”
对面的张督军呸了一声:
“你欺负我是粗人听不懂是吧?指桑骂槐是吧?我现在就崩了你,也算是给平安县的土地爷开祭了。”
他伸手把腰间的枪抽了出来。
周太太也把手里的盒子枪瞄准:
“那就一命换一命,今天让土地爷开开荤!”
剑拔弩张,几百人的大场面,却是一片安静。在这一片安静里,远处轰隆隆的响声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了。
二十多匹黄骠马从远处飞驰而来,铁马蹄撞击在水泥的路面上,砰砰砰响的像打铁一样。马蹄飞扬起来的时候,就可以看见雪光一闪一闪的,那是马蹄铁已经被磨的雪亮。
虽然在民国时代,火车和汽车都流行起来,速度也够快,可是遇到各种大小规模的战时,总是会设置路障或者挖坑或者改道,这样的情况下,马匹反而是机动灵活的选择。
这支马队是一人三骑得配置,保持了最快的速度。转眼就到了眼前。
周太太的保安队和张督军的大兵队一开始都还有些发楞,拿不定主意是敌是友,要不要开枪那。等马队都冲到眼前了,才看清楚。
领头的是一个军装的年轻人,军装是普通的军装,可是那俊美的面容和冷冽的气质,让所有人很简单的就能判断出来,这是一个大人物。
站在士绅队伍里凑热闹的“大金牙”医生抽了口冷气,往后退了几步,这就是打掉了他门牙的年轻人了,死都不会忘掉。
周太太眉毛挑了挑,脸上带了些喜气:
“老大,这么快就来了,还以为你坐飞机,马蛋,我们的飞机场让人给占了!”
这个俊美的年轻军官就是周太太的大儿子周大少爷了。
站在对面的张督军冷哼一声:
“谁来了也不管用,这个平安的县城,我今天是要定了。”
周大少爷用锋利的眼睛扫在张督军身上,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来,美男的笑容可以灿烂超过阳光:
“谁来都不管用,谁也别想调遣你张督军,不管是南边的革命军还是北边的东北王,除非他们分出个输赢来,哈哈哈!”
张督军被揭穿了大秘密,也不说话,一脸的锅底黑。
从袁皇帝死了后,这近十年来,南边革命军的势头很猛烈,势如破竹一般收服了长江以南的大片江山,他们理论口号喊得很响,至少是名义上统一了半边江山。东北王也一统了东北大地。两边总是有一天会在中原会战,一决胜负。
山东地盘上的张督军本来是东北王阵营里的,可是郭松龄忽然在中间插了一脚,镇守山海关的郭松龄叛变东北王,这样就把山东和东北隔开了。
如果南边的孙督军挡不住南方革命军,那就要他张督军上战场了。他可不想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对抗南边革命军那帮子虚伪奸诈的小人。
更复杂一点的情况就是,张督军比较倾向东北王,但是现在的叛贼郭松龄又和他以前关系交好,张督军曾经喊郭松龄“亲爸爸”。
周大少爷见张督军不说话,也不在意,继续用清朗的声音狠狠的挖他的老底儿:
“南边和北边给张督军封的官位,张督军也都笑纳了。南边和北边给张督军发的调兵令,张督军是绝对不会听的。全天下都说张督军是个三不知的混人,可是张督军算盘也打的够精明,不管南边还是北边,那个发怒张督军都吃不消。南北一起发怒,张督军更是要灰飞烟灭的。所以张督军聪明啊,想出这样一个绝招来,躲到山东先生的羽翼之下,躲到平安县山东先生的祠堂里,就算这个祠堂是张督军自己修的,可也够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了的。南边或者北边,大约没有人会动平安县。”
既然周大少爷已经把话说的这样明白了,张督军也干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来:
“我就是要给山东先生修个祠堂而已,山东先生在山东地面上,我现在怎么说也是这一地的督军,我和山东先生说几句体己话还不是正常的,还要你们张家的人来管?说不定山东先生他老人家,早就厌恶了这些碍手碍脚的张家人了。”
一众围观的平安县士绅名流纷纷暗自安息:
“这个张督军真是个混人,为了躲开南边革命军和东北王的双面压力,竟然把主意打到山东先生头上,今天这平安县要真是出了人命,山东先生还能饶了他!”
可是这个世界上精打细算瞻前怕后的人居多,敢于横冲直撞拼死表达自己欲求的人少,张督军现年四十四岁,幼年时代穷困潦倒,最落魄的时候跑去俄罗斯当小工淘金。到满清亡国之后才在新军里谋求了一个团长职位,短短的只有十三年时间,就混到了一省之地的督军宝座,绰号“狗肉将军”、“混世魔王”,“三不知将军”、“五毒大将军”、“张三多”等等。靠的就是一股子敢闯敢做的混账劲儿。
这次还真是又让他给撞上大运了。
周大少爷一字一顿的宣布:
“张督军何必这样费力气,山东先生是最喜欢和平,反对国人内战内耗的,你只要在山东先生的反内战宣言书上签字,从此以后就是山东先生嫡系的人了。平安县这么小的地盘,怎么装得下张督军的十几万大军,还是回济南比较好。”
张督军有些难以置信,他眼睛直直盯着周大少爷:
“你娘的没有骗我?真有山东先生的什么宣言书?”
……
在距离济南一千五百多公里的大庆,高校长也是这样应付东北王的大公子的:
“山东先生是不喜欢内战的,如果大公子愿意在反内战宣言书上签字,想来不光是山东先生,全国各地的名流士绅,也会纷纷支援东北王的!”
大公子冷笑一声:
“骗人的把戏,地方上那个墙头草也许会签字,对于我们东北军来说,唯有一战!”
是啊,东北王是真正有实力问鼎至尊的人,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和平和退路,唯有一战。
------------
534周二少爷的小纠结
大庆高校长的小木楼,是一种上品寒士的素寒简约布局,窗前一架素琴,几案上几本旧书。
东北王的大公子长了一副好皮囊,又加上他的家世以及军装配枪带来的威风,在这座木楼里居然还处于一种弱势的地位。
小楼的主人高校长一直是一种从容淡定的态度,姿态儒雅,客套里带了些疏远。
大公子极难得放下了他一贯的玩世不恭,非常诚恳的陈述:“没有南下一统华夏,那里来的和平?就算我们不争,南面的革命军会放过关东军吗?东北有的是地方,山东先生尽管把所有的工业基地都搬来,山东张家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来,想来父帅是绝不会拒绝的。如果放不下上海的基业,或者是山东的祖业,也更应该帮一下张督军和孙督军呀!”
山东张督军和上海孙督军,目前都是东北王一系的。
高校长略微沉吟片刻:
“山东先生在军政上面确实没有意见,上次他声明发的那样快,是因为涉及到中国主权。如今却是中国自己人在打,大公子请放心,山东先生是不会帮南方革命军的。”
言外之意也是不会帮东北王的!
大公子的语气有些急促:“大商谋国,关东军将来功成,山东先生和山东张家的好处是说不尽的。”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赤诚的望向高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