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熲等人都松了口气,石海候在杨广身边,哎哟笑了一声,感慨道,“还是王妃有辙,老奴这都几月没见皇上这般笑了。”
石海一边说一边引着几人入了御书房,虞庆则也被重新押解了过来,赵什柱面上不安之色藏也难藏住了。
杨坚收了笑,让石海将贺盾写的条子送到赵什柱手里,沉声问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蒙蔽天听,朕今日应了晋王妃不杀生,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照实说,还可饶你一条小命。”
赵什柱看了纸条脸色大变,站立不住一般跌跪在地上,脸色死白,再未能说什么,回过神又不住叩首求饶,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数倒了出来。
这是很私密的一件秘闻,虞庆则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后来杨广继位,因着虞仁孝的关系,才彻查了这件事,给虞庆则平反了。
赵什柱大概是觉得万无一失无人知晓,这时候骤然被人看破,被吓破胆子了。
赵什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杨坚未赦免虞庆则,只按律定了个治家不严的罪,罚俸,并且在家闭门思过。
事情处理完,杨坚似是疲惫非常,挥手让他们下去。
贺盾给石海写了个药方,让他交到太医署,给杨坚调养身体用的。
虞庆则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叩谢了圣恩,被高熲搀扶着出了宫,在宫门口遇上贺盾杨广,朝贺盾杨广深深拜了一拜,“下官谢过晋王晋王妃大恩。”
贺盾摆摆手,“父亲只是被人一时蒙蔽,当初临行前不给将军设宴,是因为有流言说将军不愿出征,父亲听了不高兴,误会一场,说开了便好了。”
那边石海带着杨昭过来,孩子见了父亲母亲就小跑着过来,贺盾朝几人微微服了一服,便接了孩子,抱着杨昭先上马车了。
虞庆则朝杨广拜了一拜,“谢过晋王。”
杨广虚扶了一把,含笑道,“客气了。”
旁边高熲亦朝杨广行了郑重一礼,“晋王好气度,高熲自叹弗如,受教了。”
“客气了。”杨广眼里笑意更深,温文俊雅,未再多言,告辞了。
高熲苏威虞庆则等人在后一些,等人走远了,虞庆则轻叹一声,“以往未曾结交,倒多有误解,晋王此人,便是当真心思深沉,能深沉到宽以待人以恩服人的地步,似乎也不算差。”
高熲看向已经走远的马车,沉默不语,只道,“走罢。”
杨广上了马车,先写了封信,让暗七往还未到长安的晋王府随行属官里送,给虞仁孝的。
贺盾知道他这是在给她善后,心里发暖,抱着杨昭坐在他旁边,就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贺盾看杨广上扬的唇角,便问道,“阿摩你心情很好啊。”
杨广随口唔了一声。
是不错,毕竟得了情敌深深的一个大礼,让高熲说一句自叹弗如并非易事。
有些事,换种方式,收获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好。
他便是希望那些觊觎她的人都不如他,无论哪一方面。
高熲这下都说了甘拜下风。
杨广偏头看了眼贺盾,看她温温软软的坐在旁边,心里微痒,想亲她,只有个小豆丁实在是不方便,尤其这臭小子爱有样学样。
杨广四处看了看,扯了个架子上挂着的风袍,一把罩在了正乐呵呵玩纸笔的傻儿子头上。
风袍足够大,从头到脚把杨昭罩了个严实,贺盾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一片温热,是杨广亲过来了。
第126章 只我们是在一起
年纪再大私底下也一样幼稚得不行。
晨间看他照顾孩子的那副情形倒像是错觉一般, 贺盾被亲得头晕, 等把人推开, 就无奈道, “阿摩,你正常些。”
杨昭把风袍从自己头上拿下来, 乐呵呵地抱成一团, 想盖去父亲头上,被杨广一把抱起来了, 长安城里道路平整,倒还不算颠,杨广便抱着臭小子抛着玩。
大抵孩子都喜欢这样的游戏,杨昭高兴得很, 还嫌不够高,想出去玩。
杨广心不在焉地逗儿子,朝贺盾道,“高熲这回要倒霉了,事关他的家事,阿月你可莫要像今日这般胡乱插手了。”
贺盾就问什么事,杨广又把儿子往上颠了颠,唔了一声回道, “先前母亲看他年老孤单, 打算给他续一门妻子,不成想以吃斋念佛为由拒绝了,不曾想这几日传出妾室有孕的消息来, 这种事,母亲向来是看不惯的。”
这原本只是一桩小事,但在独孤伽罗这里就是一件不能容忍的大事了。
倒还不至于像先前棒打鸳鸯出手将臣子的小妾赶出家门那般极端凌厉,但心有不喜是肯定的,杨坚独孤伽罗现在很容易感情用事,只要心里存了一个结,便很容易对高熲失去信任和亲近,厌弃和不喜是迟早的事。
尤其高熲还是废立太子最大的阻力,独孤伽罗劝杨坚废掉杨勇,和高熲的冲突就更大了。
贺盾知道高熲的才干品性,是以觉得高熲因为这等事被罢官除爵,实在是很冤。
杨广见贺盾不语,凑过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含笑道,“阿月,对比起旁的男子,本王洁身自好,是不是天下最情深意重的一个了。”
贺盾便看了杨广一眼,这些年他在江都镇守一方,声名显赫,沉稳大度,位高权重,再加上外表高大俊美,才华横溢,旁人看不到他黑透了内里,自然是万千女子青睐的对象了。
贺盾看着他没答话,他现在是洁身自好,但做了皇帝以后便不知道了,希望到时候他也足够爱她罢……
贺盾朝杨广道,“阿摩,三弟的病一时半会儿治不好,父亲母亲让我留在长安,这样的话……阿摩,我们给昭宝宝再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罢。”
杨坚独孤伽罗探望过杨俊,父子之间的关系便缓和了许多,当初太医署的医官治不好杨俊,独孤伽罗心疼儿子,是想让贺盾多留一段时间,最好等杨俊病情稳定了再走,这一待可能好几个月,贺盾便想再要一个小宝宝,独孤伽罗也问过她子嗣的事,毕竟她和杨广只杨昭一根独苗,到底单薄了些。
杨昭正趴在杨广的膝盖上玩,这时候听见生弟弟妹妹,就抬起脑袋来,高兴地跟着起哄,“要弟弟,要妹妹,皇祖母让宝宝给父亲母亲要。”
童音稚嫩,吐字却清晰无比,大概是看旁的小孩都有弟弟妹妹,羡慕得不行了。
贺盾莞尔,把孩子抱过来,朝杨广摇着昭宝宝的手臂笑道,“阿摩你看,昭宝宝也想要弟弟妹妹……”这些年因着杨广不想生,贺盾便一直避孕,可除却杨坚独孤伽罗那有交代外,她自己也想要再要个宝宝,现在觉得是个机会,她便打算和杨广商量商量看了。
杨昭摊开手乐呵呵地朝杨广要弟弟妹妹,贺盾搂着孩子笑个不停,觉得昭宝宝就是她最贴心小棉袄了。
贺盾目光里满是期盼,看得杨广心里微微发麻,若非还有些理智在,他当真要一口应下了。
贺盾愿意为他生孩子求之不得,只他势必要走这一条路,它日若有这命道,他不愿让贺盾看见子嗣相残的事,若是那万分之一,没能一路走到黑,动辄便是阖家生死的事,也无必要再多添一条人命了,皇帝皇后杨勇能饶得过她,却未必能放得过他的子嗣后代。
杨广便看着贺盾温声道,“第一,我这次随你留在长安,待杨俊好得差不多再一道回长安,第二,还是等杨昭大一些再给他添弟弟妹妹,我现在带着他都觉精力不够,再过两年罢,阿月,莫要着急,父亲母亲那里我去说。”
贺盾没商量通,实在有点想不通他觉得哪里精力不够了,只昭宝宝在这,她也没再说这件事,暂且放过不提。
贺盾先前答应了带孩子去冯小怜那一趟,贺盾与杨广知会过,也没回府,直接带着暗十一昭宝宝半路先下了马车,往外坊冯小怜的铺子里去了。
比起在江都的时候,贺盾现在的日子就空闲了许多,每日定时定点入宫给杨俊施针看病,晨间训练骑射工夫,剩下的时间多半都是陪昭宝宝。
杨广入宫与独孤伽罗商量过,给她指派了个医师,每日跟着她学,一个月下来,旁的不说,给杨俊调养身体完全不是问题了。
启程这一日杨俊来送,杨俊话不多,但贺盾能感觉出兄弟间的亲厚来。
杨昭哭得撕心裂肺,被贺盾哄得止住了眼泪,却也不肯走,石海牵着非得要看着他们先走不可。
小孩固执得很,眼眶红红的含着泪不肯掉下来,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眨也不肯眨,见贺盾回来看他,想笑一笑一动眼里的水汽就大滴大滴滚下来,又拼命去擦,手上都是水渍。
贺盾心痛不已,蹲下来握着宝宝的手亲了亲,强忍着酸涩心痛笑问道,“宝宝不喜欢皇祖父皇祖母啦?”
杨昭忍住哭腔道,“喜欢,宝宝也喜欢父亲母亲,想要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待在一起,宝宝不想母亲离开宝宝……母亲要去很远的地方,这样的话……母亲什么时候才来看宝宝啊……”
石海避到旁边抹泪。
贺盾吸了吸鼻子,伸手在孩子头顶比划了一下,“乖宝宝好好吃饭锻炼身体,长到这么高的时候,母亲一准来了。”看着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快要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