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颓然的看着他们。
楚歌恶狠狠道:“都是你不好,你但凡要好一些,娘就不会这样。”
花皙蔻实在是无辜,想来更无辜的是元慎君,花皙蔻都有心为他说一句,哪里是他不够好?若是他不够好,这世上就没有好男人了!
可她说不出来,她遗憾的喘着气,缓缓的闭着眼,她的手已经化为星星点点的萤火,很快,就消失不见,唯独她流出的血空出的位置依稀还残留着一个人。
遭逢巨变。
所有人都惊住了,不论是谁,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死去,就连元慎君都没有想到过。
他以为,这人顽强得很,即便是要她的命也没那么轻易,怎么就死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道阴气打出,光圈流转,血色薄膜依旧不曾破碎。
他气闷,她这可做得好准备,竟让他束手无策。
准备?
他愣了。
难道说,一切都是她故意设计的,一步一步行至此,他咬牙,这人太过分了。
他大笑开来,一滴血泪流出,他该如何不笑。
好,好得很啦,她欺他骗他杀他困他囚他,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她自觉得这世上她再也无法伤害到他,干脆选择灰飞烟灭,连点儿念想也不给他。
她够狠。
血光闪过,他被送回鬼王殿,身上血腥味还未散去,血色薄膜也未消退。
等他从薄膜里能够出来时,他找遍鬼界,也没能找到花皙蔻,不光花皙蔻,他的两个孩子也不见了,至于月舞葬,更是没有人看到她的去处。
他气急败坏的算天机,天机算着了,他却出不去了。
他只算到月舞葬的气运,月舞葬是有大气运的人,一辈子逢凶化吉,哪怕是遇到天大的困难都能够遇难呈祥,得享天道气运,再算下去,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只需知道她的运气是非常的好便行了。
至于其他人,一个都查不到。
不论是花皙蔻,还是楚歌、浮白,一个都算不到,就好像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猛然间,他想起阎罗曾对他说的话——不在生死簿留下性命的人也有可能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楚歌、浮白与花皙蔻到底是谁?
他不知道。
他站在那里,木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鬼侍走进宫中,道:“禁地结界崩开,阳气泄出,附近看守的士兵全部受伤。”
他默然点头,前往禁地。
禁地原本是个葫芦形,要进去就得从“葫芦嘴”进去,然而现在,葫芦被从中一剖为二,肉眼可见的阳气从裂缝中扑了出来。
阳气本应该是他们这些至阴之物最为喜欢的东西,然而这阳气太过猛烈,会让他们承受不住,是以,看守禁地的鬼卒才会受伤。
他站在外面想了片刻,方才进了禁地中。
尽管有鬼侍奉劝他不要进去,他仍一意孤行,他也说不上是因为他遵守鬼王的职责,还是因为他更想逃避一些。
总之,他进去了。
禁地虽然被称为禁地,也不过是因为里面被关押了一个绝对不能放出来的人物罢了,里面的风景还是相当漂亮的。
正文 第八百二十九章彼岸花开完
元慎君却无心欣赏,他直奔阳气最重的地方去。
越是临近,越是能感觉到阳气要凝结成实质,他越发觉得不畅快。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禁地外没有直接离去,因为他相信,阳气这么重的地方,一定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不然,那散发出的阳气早就被鬼界的阴气冲散了,否则,当年他爹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将那人留下。
他缓步向前。
那炙热浓烈的佛光仿佛要将人烧灼坏,他却渐渐的不受影响。
盖因,他在之前被花皙蔻手中的魂灯锻体过,魂灯燃烧的是人身上的业。
佛要普渡众生,普渡的消散的也是人身上的业。
罪孽便是业。
他身上的业已经被魂灯烧光了,他自然能够淡定的承受佛光。
于那片光芒中,出现了一个僧人,一身普通素衣,光头素面,虽然俊俏,却是一种宝相庄严的俊美,让人不敢轻易的生出亵渎之心。
元慎君本不认识他,却觉得他分外熟悉,不由多看了两眼。
僧人道:“不必看,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我二人,无甚不同。”
元慎君一愣,忽又笑道:“听说你们这群和尚总爱打机锋,没想到,竟还真的如此,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僧人起身,赤脚走近。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
元慎君看着僧人墨黑的双瞳,于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竟开口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两人融为一体。
外表虽还是元慎君的模样,然而他的神态动作只有些许相似。
他从禁地走出,面对鬼侍的请示不动如山。
他走啊走,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停在彼岸花从中。
彼岸花开得正好,艳红艳红的。
那大片大片开着的艳红的彼岸花啊,他眼前只有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他竟温和的笑了。
好似回忆起了什么温暖的过去,让他不由放下那些他永远也想不明白的过去。
这是元慎君。
他的神情忽然一变,从那些复杂中,流露出些许苦意。
“他”的记忆中曾有那么一个人,抿红唇,点朱砂,嫁衣如火,仿佛烈火般要焚烧了这世间。
到后来,她也果真是焚烧了这天下。
只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任凭“他”如何在这天地间寻觅也寻不到她。
她呀,她只在“他”心里。
佛说:世有八苦,生,老,病,死,这是身体上的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舍不下,这是心中的苦。
她在他心中。
于是“他”一苦就是很多年。
“他”是僧人。
好似不管怎么做,他不能得偿所愿。
他随手划出一道门,他走进去,门消失。
他再出现,便是在一个战场上。
公孙先生见他出现,点头道:“辛苦了。”
他只是摇摇头,分出两人来,一人是元慎君,一人便是那僧人。
两人化作一道光进了公孙先生体内。
原来,这两人都是公孙先生因为要顾忌战场,无暇照看郁婕分出的神魂,既然是神魂,便没有记忆,因此,才会和郁婕有那些误会。
不过,这只是他们走向大团圆结局前必经的路程罢了。
郁婕太过独立坚强理性,公孙先生有有些大男子主义,信奉只做不说的道理,习惯了什么事都为郁婕处理妥当,却不会在她面前显摆。
如果只是靠爱,两人倒算和谐,毕竟郁婕这人信奉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道理。
如果想长长久久在一起,这便不是长久之计,到最后必定要分开,因此,必须让两个人学会和对方的相处之道。
正因为如此,不管是前期的虐心或是甜蜜,都不过是教会两个人如何和对方相处。
这一点,不论是公孙先生,还是郁婕都不明白。
不过也不要紧,这两个人正在学会如何站在对方立场上想事。
《彼岸花开》世界至此结束。
此时的郁婕并没有出现在系统空间中,而在奢侈的高楼上,翡翠宝石白玉铺地,奢华得很。
英武的帝王站在高楼上,俯瞰地面,云淡风轻道:“这朝歌的天下没了。”
妖媚的女子有万千风情,仿佛只要她和自己说句话,叫自己去死都甘愿。
然而,这么妖媚的女子却什么都没说。
帝王半侧着头,摸了摸她的云鬓,只道:“妲己,你走吧。”
妲己温顺的看着他,反问道:“你要妾身去哪里呢?不论妾身去哪里,那里都没有大王啊。”
“回家,回你自己的家。”
“从冀州候背叛大王开始,他便不是妾身的爹,妾身自然没有家。”
帝王只是风轻云淡道:“我是说你真正的家。”
此时,他终于肯低头看她,他又重复了一遍,他说:“去吧,回你自己的家,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活着。”
妲己偏头笑着,一笑间,百花盛开,她回答他:“大王在哪里,妾身便在哪里。”
“未能护住殷商天下,是我之过,而你何辜?你走吧。”
“如果不是妾身,大王应当还是那个勇武的大王,妾身能去哪儿呢?”说着,她指向已经攻破朝歌城门的西周军队道,“何况,妾身现在也逃不掉了。”
帝王只是看着她,平淡的,温和的,不带丝毫戾气的,如同他千百次的看向她一样,从他的眼神里便能感受到满满的喜欢。
她笑得越发开心了:“大王呀,不要撵妾身走,不论最后是什么结果,妾身都愿意承受的,妾身只想看着大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