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暂时将权利给这位大长老。
她独断道:“门派里的事就交给大长老了,只是,这门派终究是师父传给我的,一切还是按照师父在世时来运转才好。”
大长老自然不能拒绝,她师父在世时,门派里他的人就占据了职位的五分之三,而且大多都是高职位,手握大权。
这事姑且这么完了。
她单留下风翼君在门派里,她随着白炎去白府养伤。
白炎迟迟未娶,对她念念不忘。
她说:“天下女子何其多,你何必对我这样一个已嫁为他人妇年老色衰的女子念念不忘,不值当。”
白炎只是宽厚的笑了笑,并不多说什么。
大概修研阵法的人都天生有副好脾气吧,白炎从未因为她的话而生过气,相反,极是宽容大度。
花皙蔻想,其实,嫁给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很幸福的事吧,可是,当年师父让她下山随意找个人过情劫,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嫁给他的。
为什么呢?她不明白。
她问:“你知道情劫吗?”
“听说过。”
“嗯。”
白炎想了想道:“那是以前灵气还未稀薄成目前这样,修士渡劫成仙前必过的一劫,度过了便成仙,不过便再轮回转世。”
她点了点头道:“是啊,所谓情劫,可能是亲情、友情、爱情,可是随便一个人便是你我的情劫么?”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不论什么情况下,都能遇见那个劫。”
“是这样么。”花皙蔻沉吟着。
如果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是劫,那么就是躲不过的劫难,无论如何都会遇见,纵使自己不找,它也会出现在你身边。
所以,师父才让她随便找个人度情劫,因为不论她找的谁,那个人都会是她的劫。
心动,情动,情劫。
兀然间,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她对他,最初至少是有过瞬间的心动的,不然,她不会那么不知羞耻的,面对一个才见几面的人说出那样的话。
第一次初见,他手上拿着那枚粗制滥造的簪子时,她就有些许心动。
他说,他看她喜欢,所以买来送给她。
本是萍水相逢,他却上心她的话。
尽管她没接下那簪子了,可她的确记得他,不然久别重逢,为何一面之缘的人,偏只记得他。
说是让她自己选,可未尝不是前缘已注定。
呵。
她狠狠的咬着嘴唇,才压下了那丝悸动,面上仍是那番水平如镜,不为外物所动的模样。
白炎越发痴迷。
他看管了世人女子的市侩计较,她是他见过的头一个不为外物所动的女子,越是觉得她与众不同,便越是惦记,一来二去,竟也忘不了了。
白炎的视线不加收敛。
她只当作没看见,毕竟,对她来说,普天之下,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她这般想着,那些觊觎的眼神也就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第二年,她身体养好了一些,便打算到处走走,从风翼君来的信中可以知道,大长老虽然私下打击异己,但对门派中事还是十分上心的,门派还算欣欣向荣。
她短期内是不打算回去的。
她留了份书信,不辞而别。
她不喜欢白炎,那便不要给他希望好了,借他家求得一年安生,已是厚颜无耻,再多的,她便不肯欠了。
她趁夜离去,走后不久,白炎从门中走出,捏着书信,在月色下站了一夜。
他是冷静而自持的君子,纵使心中再喜欢得紧,见她不愿,也不肯步步紧逼。
所以,他放她离开。
这一夜,便是他祭奠自己最后的一点儿喜欢。
自此,他这条命,由随父母家族,唯独不归自己。
来年二月,江南白家结亲,长子白炎娶了陕西顾家幺女,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天一教来祝贺的人来了两批。
一批是大长老送来的,法器符篆,样样皆是顶尖。
另一批却是风翼君送来的,礼物是花皙蔻亲自挑选的,那是一枚石头。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二章彼岸花开17
旁人都笑了,唯独白炎沉默不语。
那是彩石,与世人常见的五彩石不同,彩石除却外面五种颜色外,于剖面有一条金线,沿线打开,便是阴阳鱼的颜色,这种彩石极度难寻,他曾对花皙蔻提起过一次,说,自己平生遗憾,便是未能见彩石一次。
众人不知,引为笑谈。
白家家主圆滑的将事情遮掩过去。
当夜,洞房中,新娘独自一人,久等新郎不至。
白炎却在书房中,他从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的折页中取出一封书信。
信上书:白兄,多些惠顾,承蒙恩情,感激不尽。妾不过蒲柳之姿,何须惦记,望他年相见,得见君夫妻情深,儿女成双。谢。
她请他,放过她,另寻他人,她与他到底是没什么关联,若硬说有,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后又有缘共处,她嫁了人,哪怕后来,她亲手了断了这场情缘,也与他无关,他还是个局外人。
她与他,从头至尾都是没有关系的。
他明白。
一个人的幻梦也该醒了。
他笑了笑,还是那般的冷静自持,他将那一笺信纸点在蜡烛上,信纸燃烧起来,很快成了一抹灰烬。
他挥手将灰烬抹去,走向了新房。
那里面,是他的夫人,他将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五月,白家老家主退位,由长子白炎继位。
众门派依旧送上贺礼。
唯独花皙蔻的贺礼是入夜了才送来,那是一枚海青石。
白炎在门口站了许久,才风轻云淡的拱拱手,对站在门外的风翼君道:“请回复你家掌门,我答应了。”
风翼君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闻言只是拱拱手,走了。
白炎便海青石和彩石放在一起,盯着看了许久。
竟也记起了一年多前的事。
那时,花皙蔻请他去天一教,与他密谈了许久,花皙蔻话里话外只问他能否用阵法将各界生灵约束在自己的界限中,不前往人界。
他说,没有。
花皙蔻再问。
他说,有一法,那是一种古老的阵法,所需要的阵法石有些已经找不到了,有些似乎已经没有了,如果能够找到所需要的阵法师,再加上以一个半步仙人的全部道行为祭,不说能够永远将生灵落在自己应该生活的地方,至少也能维持千年左右。
花皙蔻那时长叹一声——够了。
她是说,阵法维持的时间够了。
他只是那么一说,哪知道,她还上心了。
从那以后,她让他做的便是在天一教山门口布置阵法,作用是传送到鬼界,还得保证那人二十年来不出现。
他说,那只能用阵中阵,将整个鬼界孤立出来,除了轮回一道,再无别的方法能够从鬼界出来。
她说,够了。
她是说,这二十年时间够了。
她是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她能够在二十年内,将那古阵法需要的阵法石找到。
他是不信的,白家也算修真界一员,看见人间妖孽横生,未必心中没有想法,早在久远的年岁之前,就有白家祖先想用这个方法见那些妖魔鬼怪送回他们应该去的地方,然而,世世代代白家的收集亦毫无用处,总有些阵法石是找不到的。
然而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那个女人,那个曾在大殿里与他相谈了许久的女人,是真的想要做到几千年来人类修真者从未做到的事——各物归各界,不再打扰。
他听说,当年她的父母死于鬼族手下。
可她从未走向偏激的一条路——视天下除人类以外的生灵都该杀该死。
他停住思绪,不再想下去。
她这么好。
再想下去,他怕自己把控不住。
而且,他有妻子了,固然不爱,却在认定对方是余生相伴的妻子面前是不该想别的女子。
他将盒子合上,提起笔将还差的阵法石以及所需要的东西记了起来派人送给了风翼君。
只有风翼君才知道花皙蔻在哪里。
等花皙蔻接到书信时,已经是冬天了,这信传了半年多时光才到她手上,不过,这么有用的消息,不论早到晚到,总比不到有用的得多。
她在看过书信后,便开始天南海北的跑。
所需阵法石不算多,大约有百来种,但在白家世世代代的准备下,已经有七十多种,她只需再准备二十来种就成。
这二十多种里除了根本没听过的,还有十九种在或是瘴气缭绕或是九幽之地的地方,端的是无比凶险,是以,没有修道者愿意去,自然就收集不到。
可花皙蔻不一样,她实力强大,没有剑魂的墨渊剑对别人来说是如虎添翼,对她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没有这把剑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