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嘴上她却歉意满满:“是儿媳的错,让母亲操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郑氏携起舒眉放在炕桌上的手,拍了几下以示宽慰:“峻儿那孩子心慈,嘴上他虽然叫得凶,实际上不敢乱来的,他跟吕家那姑娘其实没什么的……”
这还叫没什么?难不成要等到珠胎暗结后才叫有什么?
舒眉心里那口郁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瞧着对方笑得极为勉强。郑氏脸上有些讪讪的。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自当知其禀性,峻儿那孩子也是个倔脾气,从来不服软的。丈夫生前少为他操心,鞭子都不知抽过多少回了。
她不由在心底暗叹一声。望着舒眉稚嫩的脸蛋,想起前几日大儿子跟自己商量的那事。
“对了,峻儿五月底生辰,今年寿宴上得行及冠礼了。你公公虽然不在了,仪式却不能缺省。到时,少不得让他大哥操心张罗。你如今是他正经八经的媳妇了,平日里,可要替他张罗打点一切,诸如亲友间的人情往来……”郑氏对儿媳耳提面授。
舒眉点头应下。正要解释出门不便的事。便见到郑氏转过身去,朝旁边蔡嬷嬷吩咐道:“把那东西拿过来吧!”
“奴婢遵命!”老仆妇应声退了下去,没到半盏茶的功夫,她便从里间取出来一只雕花描金匣子。
亲自打开那盒盖后,郑氏便招呼儿媳过去看。只见那匣子里珠光闪烁,发簪金钗步摇耳环花翠等首饰一应俱全。舒眉缩回脖子。不解地望向婆婆,嘴里还问道:“母亲这是……”
“这是峻儿祖母留下的,指明要给你的!只是当时你们热孝中拜的堂,穿红戴翠不太合适。娘亲便没拿出来,如今你成齐府媳妇了,自当交由你收藏保管。将来好传给老身的孙媳、孙女。”郑氏眼角含笑地望着她。
这就是传家宝了?如此贵重的东西,交到一名要跑路人的手里,会不会不太合适?!
舒眉刚想婉拒,便想起齐屹交给她那间铺子的地契。罢了!现在拒纳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索性跟那地契放到一起,将来临走前一并还给齐屹兄弟便是了。
谢过婆婆,舒眉将东西放到一边,陪着郑氏说起闲话来。
“今天为娘交待的这些,也不是没来由的。下个月便是镇国将军府的长孙周岁,你用这些首饰装扮上,到时随我一同前去吃酒。”
“镇国将军府?”舒眉只觉耳熟,忍不住问道,“母亲说的可是唐家?”
郑氏一脸欣喜:“你记起来了?”
“上次在路上遇到了唐三奶奶,隔着车厢传过话。”舒眉连忙解释。
“那就对了,唐家跟咱们齐府乃是世交。唐公的三孙子跟峻儿打小就要好。你们年轻媳妇之间,也该多走动走动。没得等咱们老一辈的不在了,两家之间断了往来……”
舒眉忙不迭地点头,顺着郑氏的话说道:“当初儿媳醒来后,能记住的不算太多。我担心在外头闹笑话,遂不敢贸然出门。”
郑氏拍了拍她手背:“这个母亲知晓,屹儿也跟我提过。如今为娘身子渐好,外头又是春暖花开的。有一大把年纪的,在宅子里自是闷得住,你年纪轻轻的,是该常出去走动走动了……”
舒眉借坡下驴,顺道提议道:“您要不嫌弃,舒儿愿陪母亲到外头走走,对您身子骨也有好处……”
郑氏眼睛微眯,点点头赞道:“知道您是个孝顺孩子,咱们娘俩是早该串门子了,去认认熟人,你将来也好帮衬夫君,结交一点人脉争取些许助力。”
舒眉颔首应是,突然她记得那间布料铺子来,忙拿来报备:“大伯交给儿媳一间铺子,说是将来要转到咱们四房名下的,媳妇还没去过呢!哪天访客回来时,母亲可带媳妇多见识见识,舒儿还要向您请教怎么打理呢!”
郑氏笑了笑,说道:“过段日子吧!这月府里忙不开,还是等着下月到唐府做客回来的路上,再带你去转转!”
舒眉忙不迭地谢过,又问起府里有何大事。
郑氏扫了一眼管事婆子,侍立在侧的蔡嬷嬷醒悟过来,出声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天上午丹露苑的婆子来报,说大夫人昨晚劳累过度,今天起不来了。”
“哦?可请了太医来瞧过?”
“请是请了,太医只说风邪入侵,要大夫人卧床好生休养。平日里都是大夫人主持中馈,如今她一倒下,府里都没人接手了”越说到后面,蔡嬷嬷有些犹豫 “……所以,太夫人想请您帮忙打理一段时日的家务。”
听到这个消息,舒眉不由一怔。
怎会如此巧合?她刚传出圆房消息,大伯才过完三十寿辰,高氏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了。是冲着即将进门的柯姑娘,还是冲着自己来的呢?!
大伯已经承了爵,这府的女主人便是高氏,没有她的托付,自己接过来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况且,年初代劳的那一次,大厨房的管事刘婆子伙同彭妈妈,就曾给她设置过障碍。若她接手全府的庶务,岂不是要沸反盈天?
先不提服不服得了众的问题,就说高氏退下来,背地里指不定打的什么主意,想想都够让人胆战心惊的。明知山有虎,谁还敢冲过去触虎须不成?!
舒眉一脸难色,便要推辞:“母亲也知道,之前我就缺乏这方面的历练,加上半年前的失忆,这重担恐怕接不下来会有困难……
儿媳的婉言拒绝,好像在郑氏意料之中似的。没一会儿,当舒眉满脸愧疚地抬头望过去时,只见婆母跟蔡嬷嬷对视了一眼。
“就是缺机会历练,才想到派你接手的。以后你们小两口分府另居,你和峻儿还不过日子了不成?”郑氏倒是振振有词。
“这……”舒眉一时语塞,没有理由反驳了,只得悻悻地摆出自己的困难,“母亲您也知道,竹韵苑人手本来就不够。沧州来的那帮人虽然合用,日子也短了些,对府里的内务不熟,儿媳怕将这差事给办砸了。”
郑氏直起身上,安慰她道:“这些你勿需担心,到时为娘会派蔡嬷嬷给你差遣。屹儿碧波园里也将借出一名叫优昙的丫头,随侍在你的左右。不懂的地方就问蔡嬷嬷,涉及到大房的事,就由优昙及时传话。总得能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的……”
原来早就安排好了,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舒眉不由有些纳闷。
齐屹这是干什么?难不成马上就要对高家动手?内务方面也开始准备起来了?
她还是觉得不妥,正要推拒,便见范嬷嬷匆匆走了进来,在郑氏耳边嘀咕了几句,后者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郑氏沉吟片刻,将脸转过来,望着舒眉说道:“莫要推辞了,听就吕家姑娘上门探望你大嫂,刚刚才离开。你总得拿出正室夫人的气派来吧?!”
这句话让舒眉一凛,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听说妯娌接下了这烫手山芋,那头的高氏心里一阵松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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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各寻帮手
丹露苑堂屋的里间,高氏听着仆妇的汇报,唇角露出一撇讽刺的笑容。
“夫人,您何不自己向太夫人提出,让四夫人帮着襄理,正好送个顺水人情给她老人家,也好让国公爷知道了,对您改观几分……”程婆子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他?!”高氏嗤声一笑,不再接话,心里无比的烦闷,思绪不禁回到了往昔。
那一年,齐淑娴终于被她姐妹暗中算计,用远嫁的方式给打发了。
直到和亲使团的仪仗队启程那日,对方都没寻到机会,把真相告诉齐家亲人。自己托掌管后宫的亲姐之福,在她未来大姑的身旁,早换上了一批特地为之挑选的宫女,更别说传递消息了,连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做完这些动作,她心里才算安定下来,以为文展眉入宫,以及齐淑娴和亲的真相,再没有外人知晓了。那时,就连公爹和婆母,都只道那封赐婚圣旨,是陛下酒后犯糊涂,乱点了鸳鸯谱。
精心筹划几年的局,本以为可万无一失,她可以安心嫁到宁国府,跟齐大郎过上举案齐眉的日子。加上自己新婚头两年,做出副也不乐意的样子,总算瞒天过海了。没想到最后,竟坏在一个不起眼的宫女手里。
后来她才得知,齐淑娴曾救过那宫女的性命。在陛下有次出巡的途中,那宫女寻到随扈在旁的齐屹,将一切都告诉了他,这下算是捅了大篓子。
还记得。那是个阴沉的暑天,乳母将诚儿抱了进里屋,陪着午歇醒来的她玩耍。突然,齐峻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跨进门槛便厉声质问她,关于齐淑娴和亲的事。她当时自是否认了,可他万般不信。还言之凿凿说是找到了证人。
当时,她只以为对方想起关在永巷的心上人,回来拿自己出气。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拿着手里的孩子来威胁他。没想到一失手,诚儿便……自打那小东西怀上时起,她便很花了一番功夫去母留子。把人养在了自己身边。原指望,诚儿能为她带来亲生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