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现在唯一出路,就是对芷儿放手,等她跟齐峻将来有了别的子嗣,再筹划让聪儿认祖归宗?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对不住舒儿?还有念祖这孩子。
还有,齐家兄弟未必肯退让,尤其是齐峻。
若不是他对舒儿情深一片,何至于以出家为跳板?
一想到如今纷乱复杂的局面,皆因齐峻作茧自缚引起的穿越之平淡的幸福。竹述先生心肠就硬了起来。
既然是那小子始作俑者,就让他自己吞下这苦果,谁叫他任意妄为的。无论什么,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人能替他受过。
想通这些枝节,竹述先生心里好受了许多。
其实,若不是文曙辉的劝解,他一时半会儿还难得走出来。
原先,他跟宁国公一样,觉得若把芷儿留在齐府,对舒眉母子伤害太大。
刚才试探念祖的几句,让他确信,这孩子的怨念来自于齐峻不守信,似乎对他那爹爹离家,并不太在意。
或许正如子安老弟说的那样,这孩子打小就没见他亲爹,一下子产生太深厚的感情,似乎并不容易。
还有舒儿,她对齐峻的所作所为,怨念似乎很深。听她舅父施靖提到,在南边的时候,鲜少从她提到齐峻。
见师公久不发言,小葡萄以他刚才问错话了,于是,他忙跟师公检讨:“不是孙儿不想认他,是他先不要我们的,从小孙儿盼着早见到自己爹爹,可是……”说到后面,他嘴巴一瘪,垂下脑袋,不再言语。
见到他这副模样,竹述先生感到呼吸有些困难,随后,他急促地喘息起来。
小葡萄一听到声音不对,忙凑过去,冲着竹述先生喊道:“师公,师公,您怎么啦?”
听到里面的动静,舒眉一时慌了神,她顾不得什么礼数,即刻冲到屏风后面。
舒眉冲到竹述先生跟前时,见到他浑身颤栗,脸色发白,而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当即立断,对老人进行施救,还不忘吩咐儿子:“你到外头去找人,就说师公出现了危险……”
小葡萄第一次回宁国府时,曾亲眼见过母亲救回聪弟,于是,他听话奔到门口,拉开房门去寻救兵去了。
舒眉当即立断,运用后世自己学到的急救知识,开始帮眼前老人理顺气息。
当齐屹领着邓神医赶来时,竹述先生已经缓过劲来。
对竹述先生查探一番后,邓神医跟舒眉问起刚才的情况。
舒眉只得将自己采取的措施,跟他讲了一遍。
老神医捋了捋颌下胡须,对她赞道:“法子不错!县君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手,老朽以前看走眼了。”
被他这样一夸,舒眉颇不好意思,忙解释道:“小妇人以前跟着爹爹在南蛮各族行走,学到过他们一起土方法。虽说治不了病,可急救方面还是能排上一些用场。”
邓神医闻言,颇有些兴趣,忙问道:“县君还学到哪些法子,能不能传与老朽?”
一旁刚赶来的宁国公齐屹,还有先前救治竹述先生的崔太医,望向舒眉目光带着殷切恳求。
见他们都有些意,舒眉一笑,答道:“当然可以!不过,神医您一大把年纪了,遇到像刚才那样的紧急情形,不必亲自施救吧!不过,您到榴善堂的医女署,找几位手脚麻利,悟性还不错的,到时,小妇人一同示范,她们若学会了,给您打打下手就成了。”
舒眉的提议。立即得到众人赞同女人,你要对本王负责。
崔太医感叹道:“此法若能传开,将来不仅达官贵人们深受县君之恩,只怕民间百姓也会能广泛受益。县君的功勋。怕只有开设榴善堂的元禧皇后能比了。”
陡然间被人捧这么高,舒眉本能排斥:“崔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小妇人何德何能,敢跟虞皇后相提并论,大人别折杀小妇人了。”
崔太医不知今日哪里不对劲,非要对舒眉夸上一夸,说道:“先前微臣听闻,榴善堂能重新启动皆是县君的功劳。还有,葛将军一举收回南楚。南边的榴善堂给了他不小的帮助……”
他这话一出,不仅舒眉大感意外,连齐屹也是一脸错愕。
榴善堂在南楚的行动,都是秘密进行的。这崔太医打哪儿听说的?
难不成,葛将军派人接管金陵后,南边的药膳酒楼和榴善堂关系也曝露了?
想到这里,舒眉跟齐屹对视一眼。
见他们满脸疑惑,崔太医忙解释道:“上回陛下召见葛将军。碰到他身上旧伤复发。曾命微臣给他救治过。查看伤口时,微臣发现伤处都化了脓,微臣就问是哪位大夫替他包扎的,没想到,将军提到了榴善堂。说是若不是她们的救助。早成大晋刺客的刀下亡魂了。”
还有这种事?!
舒眉意外之余,拼命回忆起她见到葛曜时的情景。
谁知,她这一失神,引起屋里另外两人的侧目。
见舒眉失神,看在竹述先生眼里,把这当作她关心葛曜引起的魂不守舍。而齐屹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如果他没记错,葛曜当时只用了六天时间就赶回来了。如果崔太医之言属实,那么,葛曜不顾伤势还没痊愈,就匆匆赶回,皆因听到了舒儿住进了寺庙。
可见,那人用情之深……
四弟拿什么跟人家抢佳人?
齐屹本就是性情中人,此刻听说有人对他前弟媳用心至此,心里的别扭和酸涩不言而喻。
一味坚持让舒儿回到四弟身边,这决定能让谁满意?
可是,让他舍舒眉选秦氏,齐屹万般不甘。抛开齐文两家的渊源,还有文昭容生前的心愿,光论及个人品行,秦氏都没资格执掌宁国府的后院。
可是,秦氏自从被救下来后,多数时候精神恍惚,再就是整日病殃殃的,万一舒儿母子真回来,只怕真要出人命了。还有,据他暗地里观察,此次先生病倒,就是此事引起的。
他进屋之前,竹述先生跟舒儿母子,是不是也在谈这事?不然的话,好好的他为何又出状况了?
想到这里,齐屹决定从小家伙身上着手,探探他们的反应。
于是,他对侄儿招了招手:“念祖过来,刚才师公遇到什么事,让他突然喘不上气来的?”
自己的话,险些让师公出了意外,本就让小葡萄十分愧疚,这时听大伯问起,他哪还胆敢重复。只见他瘪着小嘴巴,挣开齐屹的控制,直往母亲身后躲去。
见儿子这副委屈的模样,舒眉一阵揪心。
随即,她想起昨晚那个梦,还有竹述先生一脸的疲容。
舒眉立下决断,趁着齐屹以及秦芷茹的至亲都在,干脆把话都挑明了,省得以后再起波澜带着拖油瓶出嫁全文阅读。
于是,她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安抚他道:“大伯父的问话,你为何不回答?祖父和母亲平日交的规矩到哪里去了?”
听了母亲的话,小葡萄从舒眉身后探出脑袋,瞧了瞧大伯父,又担忧地望了望师公。见他们都没反对之意,遂大起胆子,对屋里众位长辈道:“侄儿说,我不想跟爹爹相认了……”
小家伙一言既出,语惊四座。
齐屹怎么也不会想到,将竹述先生刺激得病情转危的,竟然是这样一句童言。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齐屹懊恼之余,面上浮出几抹赧然红色。
一旁的崔太医有些坐不住了。
他在太医院供职数年,经常出入权贵世家,对察言观色早练得出神入化了。此时,他见权倾一时的宁国公,在乳臭未干侄子那里吃了瘪,他哪里再敢多呆。
只见他朝屋里众人拱了拱手,对躺在病榻上的竹述先生道:“微臣出来时,医正大人有交待,就是替先生看诊结事后,赶回跟他汇报,医正大人要及时了解治愈进展。”
竹述先生挣扎半坐起来,冲他点了点头,谢道:“有劳崔大人了。”
这头的崔大人一动作,跟着齐屹过来的邓神医,仿佛感觉得什么,也向齐屹拱了拱手:“老朽要查访病人平日的情况,国公爷不过派个人带老朽去见见他们?”
齐屹正下不来台,听到邓太医的话,忙从门口叫来亲随,让他带着邓太医出去了。
外人尽数离场后,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此时的齐屹,已全然明白竹述先生的变化以及舒眉的决心。
若先生继续坚持,让秦氏回到撷趣园的话,他定然会在念祖回答前,出声阻止他,主动替小家伙开解。即便不这样,也会想方设法,把两名医者调开了。
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任由念祖这样说了。
他是想借念祖的童言无忌,来解开这个乱局吧?
就算最终舒儿母子离京,把秦氏留下来,他们那一方也是无责的。
毕竟,做决定的不是他。
而舒儿那头,就更好理解了。她不仅没有阻止念祖,还鼓励儿子当众说出来,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