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怪了......”我在心里说道。
因为我师父同样在现场,他一瞅见我站在我姥爷身后,那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了。
好在我姥爷察觉到了这一点,朝我招了招手,附在我耳边说道:“去你师父后面站着吧,姥爷我没这么小心眼。”
听到这话后,我如同大赦般,挪动着脚步,来到了师父的身后。
瞧见我叛变组织,叛变革命后,我师父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然后眼神一瞥桌子上的空茶杯。
我见状立即心领神会,双手端起茶壶来,就倒满了一杯茶水,临了还不忘毕恭毕敬的说道:“师父喝茶。”
我话音刚一落下,在我师父对面坐着的一位老爷子便笑着开口道:“你这家伙可真是收了一位好徒弟。”
有着众多外人在,我师父总算是给了我次面子,没把话说的难听,开口说道:“我这徒弟虽然资质愚钝了些,但尊师重道的礼数没有差过,算是位好徒弟吧。”
那位老爷子无奈的说道:“你阿你阿,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师父在阴九行中,那是出了名的臭脾气,能和他这番交流的人,只有一位,那便是淘沙贼的现任行主,即死胖子的亲爷爷,王闯北。
死胖子之前跟我说过,他爷爷王闯北在年轻的时候,曾聘请我师父以及我师父的养父邓海山下斗摸金,结果邓海山不小心感染了尸毒,命悬一线,眼瞅着就要归西了。
那个时候,我师父和王闯北是第一次见面,压根就没什么情分,双方说白了就是你出钱,我出力的个买卖,即便是邓海山死了,王闯北也不需要担任何责任。
可是王闯北心软,将一枚价值连城的药丸赠给了我师父,让他给邓海山解了尸毒。
打此开始,我师父和王闯北算是结下了不解之缘。
王闯北跟我师父说话的时候,站在他后面的死胖子,特意跟我比了个眼神,然后目光瞥到了聂红菱的身上。
一时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我懒得搭理这家伙,扭头看向谢姑姑所在的位置。
谢姑姑作为鬼台戏师的“梨园”行主,自然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那犹如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的双眸,同样是看向于我,并露出了令人感到暖意的笑容。
这个时候,我姥爷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将大家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开口讲话道:“今天能出现在这里的,可以说是咱们阴九行中,各自行当的佼佼者了。
再过不久,那对付狱鬼的事情,也将会落在诸位的身上。
具体情况,大家已经了解了,我不再多说。
那丁箴前辈的话,依我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我们这一代的手艺人,将会遇到阴九行史上最大的‘劫难’。
现在可以说,到了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候了。
我希望大家都能够抛开行当偏见,坦诚相待。”
我姥爷这话说完后,底下立即响起了一片附和的声音,能坐在这里的手艺人都不是傻子,什么时候该斗,什么时候不该斗,心里都清楚的很。
“陈老爷子说的没错,我们必须抛开行当偏见,坦诚相待才有可能度过这次‘劫难’。
不过红菱觉得,相比较于还未现身的‘狱鬼’来说,当下有着更为急迫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处理。”
聂红菱讲到这里,王闯北老爷子插嘴道:“红菱说的可是那余下三行的事?”
聂红菱点头道:“没错,野江捞尸人以及五毒蛊师皆投靠于鬼台戏师‘海盐’一脉的严行主。
此人不仅城府极深,心狠手辣,鬼嫁衣的手艺也是达到了“赤红衣”的地步,而且他手底下的鬼台戏师,更是个个不重视行规,净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若是不尽快铲除掉他的话,我怕等‘狱鬼’临世后,我们会腹背受敌。”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上泽下木,水漫过树
聂红菱这番话说的没有毛病,鬼台戏师“海盐”一脉的严行主在阴九行里,活脱脱就是一个搅屎棍,这老逼先是分裂鬼台戏师,搞起内斗,后派人寻着九落大刀以及杀生刃的下落,妄图凭借着行主信物,掌控住我们刽鬼匠人一行。
到了现在,他更是长能耐了,直接拉拢五毒蛊师和野江捞尸人为其所用,还四下去寻那“狱鬼”的踪迹。
甭管怎么看,只要我们这些人和“狱鬼”打起来,那严行主肯定会在背后捅刀子。
要是不先把他解决掉,将来对抗“狱鬼”的时候,肯定会吃大亏。
我姥爷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聂红菱,赞同道:“红菱所说即是我想说的,鬼台戏师“海盐”一脉的严行主既然同咱们背道相驰,那咱们没必要再留手了。
此人一日不除,便一日是个祸害。”
王闯北沉吟道:“那严行主现在有五毒蛊师,剪纸巫人以及野江捞尸人相助,而前两个行当的手艺人在咱们阴九行中,是出了名的难对付。
咱们贸然行动的话,怕是会折损不少的人手。
一旦人手都折损在这边了,等到‘狱鬼’降世的时候,咱们还能有实力与之抗衡吗?”
“王老爷子刚所说的,红菱同样考虑到了。
在座的各位都清楚,这五毒蛊师之所以难对付,完全是因为那一手蛊物的存在。
他们五毒蛊师靠着制蛊害人,而我们赤脚野医一行,能够制药救人。
自打得到消息的那天起,我便已经吩咐下去,叫行内的手艺人日夜赶制化解各种蛊毒的药丸。
虽然红菱不能够保证,这批赶制出来的药丸可以化解所有的蛊毒,但至少可以让我们把损失降到最低。”
王闯北一听准备有化解蛊毒的药丸,顿时笑开了颜,满意的说道:“红菱不愧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当上赤脚野医的行主。这番作为,真是为咱们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聂红菱先是对着王闯北微微颔首,以示尊敬,说道:“王老爷子过誉了,红菱仅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个时候,一直窝在角落里的麻衣相爷的行主,半垂着的眼皮忽然抬了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这麻衣相爷的行主大概四十来岁,头发花白了大半,双手形如枯木,身体消瘦露骨,眼帘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低垂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阴翳的气息。
让人一眼看上去,仿佛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个活人,而是个半只脚踏入土里的死人。
麻衣相爷的行主声音嘶哑的说道:“大家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剪纸巫人不一定投靠到了严行主的门下。”
王闯北一挑眉毛,开口反驳道:“三口,你这话不对吧。那剪纸巫人非但没有派人来这里,也没有半点回应,若不是投靠到了严行主的门下,那还能是什么?”
“三口?这麻衣相爷的行主的名字倒也是稀奇,居然叫三口,不知道姓是什么。”我在内心说道。
麻衣相爷的行主此时开口说道:“我与剪纸巫人的行主素来交好,知道他的为人,他绝不会是和严行主同流合污的人。”
王闯北摇头道:“三口,你也是麻衣相爷的行主了,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你知道明白的。”
“王叔应该记得野江捞尸人的王领海与王守江兄弟二人吧。”麻衣相爷的行主淡淡的说道。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王闯北以及在座的各位手艺人纷纷陷入了沉思中。
这怎么个意思?难不成剪纸巫人那边的情况和野江捞尸人一样,其行主也是有个吃里扒外的弟弟,遭了暗算,被夺去了大权?
麻衣相爷的行主见状补充道:“我昨晚替丁奉元卜了一挂,主卦是巽卦,卦象是泽;客卦是兑卦,卦象是木。
这上泽下木,水漫过树,是谓洪水之象,有急流暗礁之险。
不出意外的话,丁奉元应该是遇上了不小的麻烦,而各位也都知道,剪纸巫人一行,是以丁,颜两家独大。
因为丁家一向强于颜家,所以行主的位子也一直被丁家占着。
颜家对此虽有不满,但碍于实力不济,从未声张过。
依我拙见,剪纸巫人一行的情况应该是和野江捞尸人相同,都是将星移了位,被严行主钻了空子。”
经过这什么三口的一番解释,包括王闯北在内的一些手艺人,皆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聂红菱此时皱眉问道:“赖叔,您说的确实不无可能,但颜家那边既然有严行主以及五毒蛊师撑腰,那丁家怕是已经不复存在了,咱们仍旧是要对付剪纸巫人一行。”
聂红菱这么一说完,我总算是知道麻衣相爷的行主的全名了,合着叫“赖三口”。
这名字也是绝了,无论是从姓氏还是从名字上,都够少见了。
“不,你太小看丁家了。”赖三口摇着头说道。
聂红菱微微诧异,开口道:“赖叔,难不成光凭丁家一家,就足以和颜家以及严行主所带来的人手,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