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夫人施舍。”
“咳咳咳……”沈如茵被这句话呛到了。
身后人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嘿嘿一笑,“夫人这个词很撩,你多说几遍。”
“好,夜长不梦,为夫便与你多说几次。”
沈如茵:……谁来还她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抵达城门时,出乎意料地并没有什么人来拦他们。城内风平浪静,仿佛宁扶清先前闹出的动静都只是一个幻觉。
沈如茵正觉得奇怪,突然想起今日在楼上看见的那个断臂之人——大概是因为有谢之竹收拾烂摊子罢。
两人摇摇晃晃终于回到菜园里,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待到宁扶清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衣裳,等在院子里的沈如茵才终于看见有人回来。
从院门跨进的苍叶正好看见从屋内走出的宁扶清,两人面面相觑良久,苍叶方才开口问道:“姑娘……这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解释了,先发糖。
第97章 断臂
苍叶面上迷茫的神色不似作假, 沈如茵回头望望宁扶清,突然有一种我的男人果然只有我才认得出来的错觉。
然而很快她便受到残忍现实冰冷的一巴掌, 杜白自苍叶身后走出,望见宁扶清,他整个人杵成一根木头桩子,见鬼似的喃喃:“殿、殿下?”
宁扶清淡淡颔首, 径直走到杜白身前,摊手道:“解药。”
杜白细细地观察他半晌, 忽然扭头一拍苍叶肩膀,欣喜问道:“你方才没认出来这是三殿下?”
苍叶瞄了一眼冰山一般的宁扶清,没答话。
沈如茵看好戏地置身事外, 心道这可真是五年来杜白表现得最为欢快的时候了。
“殿下, ”杜白见苍叶不理他,转而对宁扶清“上下其手”, 激动问道,“您可有别处不适?”
“没有。”宁扶清忍住将此人大卸八块的冲动,重复道,“解药。”
“解药……”杜白讪笑,“区区、区区还未配出来……”
闻言宁扶清转身欲找个利器, 他觉得“大卸八块”的想法可以付诸实践了。
“区区当时配那毒|药也是一时兴起, 只那一颗, 恰逢您要,便给了您,是以……”
眼见连沈如茵也坐不住, 杜白连忙见风使舵:“不过既然您已经回来,区区保证能够为您解毒!”
“配着玩的毒|药你也敢拿给他吃!”沈如茵怒得操起扫帚就要揍杜白,“你当他是小白鼠还是怎么的!”
杜白抱头鼠窜,“区区委实没想到殿下会真的吃了那药啊!”
“区区区区!看来你还是一点都不怕嘛!”沈如茵扬起扫帚冲着杜白的屁股狠狠砸下去,打得杜白嗷嗷尖叫。
这厢沈如茵卖命地教训杜白,那方却有人不乐意了。
宁扶清拉住沈如茵,冷声问道:“我不能复原,你就这般生气?原来你待我如此仅仅是因为皮相?即便是因为皮相,先前说我老了也依然好看的人到何处去了?”
沈如茵:“现在是计较那个的时候吗!”
“难道不是?”
“……”沈如茵破罐子破摔,“不错!老娘就是喜欢你的脸怎么的!”
她举着扫帚继续追杜白,“你还我貌美如花的郎君!”
杜白一头扎进房子里四处乱逃,沈如茵找了半天找不到,准备出去歇口气。
甫一出门,眼前一团白球滚来,到她脚边不动了,她一低头看见沈颜死死抱住她的腿,哭诉道:“娘亲出去许久没有音信,叫我们好找!”
“对不起啊……”沈如茵蹲下身子来揉了揉他的头,指着院子内的宁扶清道,“但是你看,娘亲把爹爹给你找回来了。”
“颜儿已经知道了。”沈颜点点头,随后略嫌弃道,“爹爹好老。”
沈如茵憋着笑,大声道:“爹爹虽然老,但他依然很俊是不是?”
“不俊。”沈颜别扭地掐着她手臂上的衣裳料子,“娘亲说爹爹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可是颜儿觉得,爹爹没有阿生伯伯好看……”
沈如茵想起柳生那张脸,虽然他硬朗许多,但若告诉他人这是一个长相英气的女子,想必也无人不信。
她忧心忡忡地捏着沈颜的小脸蛋,心想这位小男孩对于成年男子的审美是否异常了些……
园子内的人陆续归来,宁扶清一看便是还有话要说的模样,他站在院内冲沈如茵摆摆手,“茵茵,来。”
沈如茵拍拍沈颜的脊背,让苍叶领着他去洗漱歇息。纸云保持着华阳阁一贯的肃穆风气,也不开口多问,对宁扶清行过礼亦欲退下。唯独采墨好奇地还想多看几眼,被纸云无情地拖回了房中。
沈如茵走到宁扶清身前,问:“你今晚不留在这儿么?”
“尚有许些事情,我总不能丢下谢之竹一人面对。”他执着她的手,“左右我暂时还不能解这毒,杜大夫那处不急。经此一事,我不大信任他,还得再请别的大夫瞧一瞧。”
沈如茵义愤填膺地点头,“往常还不晓得他竟然那么大胆,敢用你做实验,看我不打死他。”
“……可我怎么觉得你很愉悦?”
“你看错了。”沈如茵嘴硬。
然而在宁扶清锐利眼光中,她最终败下阵来,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对我们杜白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你找谁都没他管用。”
宁扶清懒得理她,转而问道:“为何不见周冶?”
提起这个人,沈如茵方才还轻轻松松的脸色立即紧绷起来。她支支吾吾半天,才将周冶的情况交代清楚。
“原来如此,”宁扶清颔首,“你放心,待我了了此间事,便派人寻他。”
周冶失踪这些年,沈如茵从未停止过找他。但她也知道,即便同样是那个华阳阁,放在宁扶清的手中却比放在她手中锋利得多。他所谓的寻人,大概和她能做的有云泥之别。
以宁扶清与周冶的关系,他能出口承诺,实属难得。沈如茵心中正十分感动,却听得他忽然欢喜道:“不过若是寻不到,为夫也乐见其成。”
他着重强调“为夫”二字,眼中还流露出警告的气息。
沈如茵觉得……情敌不见也分外眼红。
宁扶清松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抚了抚,“我这便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斗了一晚上嘴,临到分别,沈如茵才有些舍不得,神色也松软下来,嘱咐道:“万事当心。”忽然想到什么,又问:“谢之竹的手……”
宁扶清本已转过身去,听闻此问,回头深深地看她一眼,未发一言,遂转回头。
沈如茵本以为他大概不会回答了,却见他行了两步,似是深思熟虑下定决心般,带着说不清的情绪缓缓道:“那是意图传信的代价。”
说罢他几步离开,留下沈如茵独自站在院内发呆。
他们这些年,果然是九死一生,而她那时竟还质问他为何没有传信。
是了,她怎会想不到,若非迫不得已,谢之竹又如何能放下蝶衣,去娶一个敌国公主。
沈如茵冲到门前,宁扶清却早已不见人影。
她苦涩地想,若非他变得这幅模样,那个要娶公主的,是不是就该是他这真正的王爷?
他吃那毒|药,真的只是为了保命么?
第98章 不负
菜园子内十分静谧, 沈如茵独自坐在桌前对着预留的饭菜,没什么食欲地胡乱扒了几口, 便洗漱完毕回房。
沈颜已经睡熟,她抱着软乎乎的豆芽往里挪了挪,随后自己在外侧躺下。
先前被乌云掩盖的月光此刻终于挣脱束缚,温和地与窗棂擦肩, 照亮沈颜的小脸。
沈如茵一只手枕着脸,一只手放在沈颜的肩胛处, 拇指抚着孩子柔弱的肩膀。
沈颜的这张脸长得愈发像蝶衣,若是谢之竹见到他,一定会很开心。
不, 不对。
现在大抵不会开心了。
他就要娶别的女子了, 又怎会开心。
可是——
“幸好是他。”
沈如茵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泪水从眼角滑出, 流过鼻梁,最终与枕巾融为一体。
她摸了摸沈颜的小脸,轻声问道:“娘亲是不是很坏?”
“我也晓得他一定很是痛苦,可我依然很庆幸。连同那只断臂,我也很庆幸……我……”她声音哽咽, “我是不是很坏?”
“娘亲……不哭……”沈颜忽然伸出手胡乱抓着什么, 口中喃喃不清。
她吃了一惊, 连忙抹掉眼泪,感到孩子温暖柔软的手掌搭在她脸上,随后便看见沈颜似乎梦见什么美事, 裂开嘴笑了两声。
闭上眼,眼睛凉意刺入脑中,她按住沈颜的手,近乎贪婪地想要从中汲取一丝温暖。
“我怎么配……做你的娘亲……”
是夜,沈如茵没能安眠。
翌日,宫中为南蛮公主准备了盛大的接待晚宴。而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靖安公主——已然沦是一介平民的沈如茵,没能有目睹这场盛宴的资格。
当晚,谢之竹被封为大黎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异姓王,并将于三个月后与南蛮最小的嘉欣公主成婚。
至于谢之竹一开始假冒皇亲这件事,不论是南蛮还是大黎,都再也无人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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