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样干的人多了,也没见报馆阻止,大家直接光明正大给自己同乡开起小灶来。
大约过了一个月,到了年前,有不少人聚在一起辞工,让报馆瞬间空荡了许多。
原以为也就这样了,但没想到新年之后,又招进来更多的人,报馆人直接爆满。
这些人天然地北口音繁杂,交流起来都费力,后来报馆便规定在报馆内只准说官话。
“哎!这个报道总编那边还是不给过!”张绍阳拿着一张稿件出来,语气有些烦闷。
“就是那个内阁大学士占了邻居过道的新闻?”冯翔听到他的话,抬起头问了一声。
张绍阳郁闷的点头,“只要涉及官员,这些报道都压下来了,咱们这报馆都快成了朝廷的了。这些明明可以报,但那两个总编偏偏给打下来了。”
冯翔心有感触,切切道:“可不是,谁让总编也是官员,咱们这报馆根脚不纯。”
这样一说,一旁不少人跟着附和:“可不是,我也有许多报道被打下来,也不给个理由,只一句不准报。恨的我都想跟那两个王八蛋打一场。”
能让文人说出这些话,可见是积怨甚深。
张绍阳心里暗喜,装出不经意的模样,发狠道:“现在京城也出现几家报馆,再这样装孙子,还不如干脆我们自己也出去办一个!”
这个提议一提,不少人眼中一亮,是呀,他们都是报馆的老人,那些报道能过哪些不能过早就清清楚楚,根本用不上那两个总编压在头上,外面那群半吊子都能开报馆,为何他们就不能开?
一群人小心的看看对方,有人立即从座位上起身站在大门口把风。
其他十来个人都聚在张绍阳身边,“张兄,要是我们办自己的报馆,你有什么好章程?”
张绍阳表现出惊讶的模样,就像是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突然发现这些人是来真的一样,他脸上慎重起来。
“我看江南那边文社开报馆都找盐商出钱支援,我们要开报馆先期得有一大笔钱买字买排版印刷机,这是少不了的,至于报馆地点先期先凑合,以后有钱了再整个好地方。这京城的富人肯定不少,我恰好认识一位,就是时常在我们报纸上打广告的那家。你们要是同意,我可以跟对方商量一下。”
让文人拉下面子跟商人同流合污,不少人过不了心里那一关。那岂不是说这报社也有商人一份?
不少人顿时沉默了下来,看得出心里还是不甘愿的,张绍阳像是看出这些人心里所想,又继续说:“这人到没有其他要求,就是想在报纸上给他留个广告位,广告费只出别人的一成。若是以后我们能将这笔钱还给他,那么广告费还是跟其他商人一样竞争。而且报馆报道内容都归我们管,他没有权利干涉。”
这个条件岂止是好,而是太好了。
“那个商家愿意?这明摆着对我们有利。”有人狐疑的问。
张绍阳苦笑一声,然后拍了拍旁边那一沓往期的报纸,“你们也不看看咱们这几期的报纸,上面的广告哪个不是跟总编拉过关系,这广告位都快成了总编自家的了,早先那几家支撑咱们家报馆的商户都被挤了出去。这些人自然不愿意,就想办一家自己的商报,但是这些人又不懂怎么办报纸,便想着先投钱支持一家,等摸清办报纸的流程后再自己办。”
简单来说,就是打算借鸡生蛋。
只是这个方法对于两方来说都有利,报馆这边解决了先期资金,度过了最开始的开头万事难。而商人那边也没有损失,只是借出去一笔银子,后期还会还回来。这期间还能得一个只需出一成费用的广告位,附赠办报纸的流程,怎么算都有利。
但其他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们能办报别人自然也能办,以后要争夺报纸的市场份额自然是各凭本事。
“那要不就试试?”有人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第47章 那些清穿的日子(47)
冯翔一拍桌子, “试就试,怕什么, 要真失败了,大不了重新再来!”反正也不要自己出银子。
旁边一群人被他带动起情绪来,拍着桌子嚎叫着道,“是啊, 要真失败了,大不了给别的报馆投稿,我看那些投稿的人赚的比咱们这些拿死薪资的还要多!”
听着一群人激动的起哄声,张绍阳忍不住在心里给冯翔竖起大拇指, 干得好!
冯翔接没接收到这信号不知道, 反而因为其他人的鼓励思如泉涌, 脑子里灵光不断闪现, “既然开报馆, 就不能跟晨报做一样的内容, 没有邸报咱们也拼不过晨报, 只能出奇制胜, 干脆专报不平之事,再向外界收一些话本稿件, 这些才是老百姓喜欢的。至于严肃的话题, 还是让晨报来干吧!”
张绍阳觉得冯翔真是个人才, 跟上面的提议不谋而合, 按照上面的意思, 他这另开的报纸专门报道一些小道消息, 上到百官内宅下到民间趣闻,只要有话题性,能引起老百姓的兴趣,都可以报出来。
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惹到惹不起的人身上,简单来说就是挑软柿子捏。
“那就说好了,这几天我去找那位商人商量,等报纸的刊号审批下来,买来印刷机,我们再辞工。”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一群十来人非常激动的拍手约定。
众人又坐回原位,没多久一伙外出跑新闻的记者路过编辑室门口,一群人说到兴奋处还手舞足蹈。
屋里留着的人对了对眼色,既然准备另起炉灶,那挖角也该提上行程了。
张绍阳按住其他人,先往隔壁的记者是走去,里面的人聚集在一起还在谈论着。
偶尔传出“抓到”“庙地下密道”“还有位小公子”等等话语。
张绍阳敲了敲门,里面立即噤了声。
他露出和熙的笑容,“都在谈论什么?”
有一个二十六七岁青年站出来回答:“今天南城药王庙那边有孩子被拐,后来出现了一位侠义之士帮着追查,结果查到在药王庙下被人私挖了一条密道,那些丢失的孩子都被迷晕藏在密道中。”
这人是张绍阳的本家叫张廷璐,同样是姓张却比张绍阳家境好不知道多少。
张廷璐的爹乃是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大哥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二哥去年中了进士如今在南书房当值,他自己也不负众望考取了秀才功名。
因为身份显赫,和其他人气质格格不入,一入报馆,身份很快就被扒了出来。
不过他为人处事很周到,待人的态度也很舒服,没有官家子弟的坏脾性,来到报馆没多久就与其他人混熟了。
因为报馆里姓张的只有张绍阳和他,作为本家自然更亲近些。这个时候他才会站出来,回张绍阳的话。
“那可好,你们也找到好几才可以报道。对了,你们刚才说被拐的还有一位小公子?”
“是的,那位小公子细皮嫩肉眉目清秀,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孩子,也不知道京城谁家的公子丢了?”这次不是张廷璐回答,而是他旁边的一位年轻人插嘴。
旁边有人道:“肯定身份不凡,没见顺天府小心翼翼的将人带回去了吗?”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赶紧赶稿,争取明天将这件事报出来,这种行侠仗义的事得多多报道。”
见这些人都坐下来开始忙自己的事儿,张绍阳也没有继续打扰,转身回到了编辑室。
回去后将听到的事情一说,一群人捶胸顿足扼腕叹息,为什么当时在场的就不是他们了?
傍晚这条新闻的稿子被总编打了回来,顿时让整个报馆的人都哗然起来。别说记者室,就连编辑室的人都不敢相信。
“这种新闻也不给报,那我们还出去跑什么新闻?”
有人恨恨的踢了一下桌腿,“这不准报那不准报,在哪里是报馆,分明就是溜须拍马的地方!”
“凭什么不能报?这种正义之事就应该公布出来,引人为善!”
“听说那位被救的小公子是勋贵之后,之所以被拐也是内宅妇人斗争,那家知道当时我们在场,就派人来找总编将这件事压下去。”有知道内情的小声说出来。
这让一些人立时勃然大怒,有脾气暴躁的当即踹翻椅子,“这样做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老子不干了!”
“走,我也不伺候了,写了十篇稿子就没一篇给过!”
一群人发火很容易感染给其他人,有些人也想到这段时间受过的闷气,脑子一热跟着走人。
张绍阳他们很快听到这些人的话,忙过来劝慰让他们消消火。
“张兄,你不必再劝了,在这里做下去真没意思,以前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多有激情,想要一扫天下不平事。结果还没到半年,这报馆就成了一个缩小的官场,只要有背景有关系就可以压下一些报道,这里已经完全变味了。”有人将他拉到一旁,苦笑着说。
张绍阳连忙说,“别误会,我不是劝你留下来。”
此人顿时愣住,“不劝我留下来,那你拦着我是?”
张绍阳露出笑容,并向他扔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是我想邀请你来我的报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