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个吓得一跳,都猜到一处,料到老李头是被吓傻了。
海棠端了一碗水过来,喂老李头喝了,老人家这才在母女俩的搀扶下,抖着腿站起来。
只是嘴里还止不住的嚷嚷:“有贼,快抓贼去有贼”
张二娘连问许多问题,他也只会说这几句话。
张二娘越发担忧,心里的惶恐都写在了脸上。
“海棠,赶紧叫你爷爷去,二爷成了这样,得送去看大夫。让你爷爷来赶驴车。”
张二娘急忙吩咐她。
海棠正有这个打算,点点头后飞奔出门寻人去。
男人们离开后的第一个早晨,清水村就是在这样鸡飞狗跳的情形下,开始了新的一天。
村里招了如此大祸,男人们不在,也不能失了分寸。
年轻些的妇人们,哭的哭,骂的骂,自发聚到远松家去说道情况。
更有甚者,几家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皆被被气得下不来床
经过一场雨水的侵袭,一村人好不容易撑了过去,以为苦尽甘来,好日子在后头,谁料到,天灾易躲,人祸难防。
第116章:烂摊子
远松家甚是热闹,十多个妇人聚在一起,堪比过大年,只是比起过年,这气氛着实萎靡了许多。
刘婶子拍着胸口喘气,痛声骂道:“老娘养的十来只芦花鸡,新鲜蛋都没舍得吃上一口呢,叫这些毛贼偷了,吃了也叫他烂嘴生疮,给他全家添棺材”
挨着的老孙头家的儿媳跟她走的近,连声附和道:“嫂子说的是咱山沟沟的日子本就难过,这些烂心眼子的,还来倒打一耙,不给咱留活路啊”
“可不啊”
“哎”
几个妇人垂头丧气,点头附和
石头家媳妇一直呆坐着没说话,这刻工夫突然抬头,恨声道:“我看这伙贼定是熟人外头生人怎会知谁家有狗,没瞧着那十几条狗都被毒死了吗?而且还是趁着咱村男人上了山才来偷的不是熟人,鬼都不信呐”
石头媳妇是个心思活泛的人物,平日为人处世便是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又跟各家都处的好,在村里妇人中也是个说得上话的。
经她这一分析,妇人们嚼出了几分味儿来,恍然过后皆面面相觑,很是震惊
“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贼怎会偷上自个村了?”一妇人小声道,似乎底气不足,说话声音低如蚊蝇。
“呵呵”石头媳妇冷笑一声,说道:“狗急了还跳墙呢,穷疯的连爹娘都有不认的,管咱偷点东西,这算个啥?”
“是啊是这个理”几个年轻妇人赞同道。
好好的小村里,如果藏着一个贼,这是何等惊骇之事。张二娘不寒而栗,恨声骂道:“这这这是谁家这般缺德丢了自个脸,连祖宗的脸也不要啦?”
“就是就是啊”
“叫我说,都敢偷上了,还管你祖宗神灵的,他是谁都不认了”
“咱往后,还咋过日子啊哎”
一时间激起千层浪,十几个妇人惊慌不已,吵吵嚷嚷喋喋不休。
妇人们毕竟见识有限,除了哭闹叫骂发泄一通,十多号人也没商量出个头绪来。
倒是各家清点了一遍损失,着实又让人吃惊了一回。
家家户户圈养的鸡子,不管大小,全被偷走了,多些的二十来只,少些的,也有大几只。
全村的狗也都被毒死在各家院里
除了柱子家丢的物品贵重些,其他人家丢盐的更多些。
小山村穷,现成银子没有,值钱些的,也只有盐巴和鸡子了
这伙贼人,确实是有备而来。
主事的男人们都不在家,村里的女人们面面相觑,除开丢失财物的心疼,大部分人都陷入到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一村人都没吃早饭,似乎也早就把这一茬忘了。等到日上三竿,众人发泄完了心里的苦闷,这才觉得饿的慌。
看看日头不早,虽然损失巨大,这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饭也要继续吃。
妇人们道了别,慢慢散了,张二娘也扶着腰,失魂落魄归家。
张二娘去村长家开会,海棠并没有随她去,家里家外都是一团糟,何况柱子家更惨,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她哪里能走的开去
自从张二娘出门后,海棠又开始忙着张罗一屋子的家务活。
眼下也好了,家里的鸡都没了,早日喂鸡的活计也省下了
院子里仅剩下两只不大的小猪崽在猪圈里饿的直哼哼。海棠剁了猪草,煮好后给他们喂了一大盆。她现在是无比庆幸,幸好这猪还没有养大,不然怕是早就到了贼人手里。
海棠收拾完自家之后,又去柱子家帮着理事儿。
老李头一大早就被海棠爷爷送去城里医馆救治,赶得还是他家自个的驴车,也幸好这驴子没有被偷走,要不然连出行都成了麻烦。
海棠猜想,必定是这贼人们嫌弃驱赶驴子费劲,不然哪里舍得放走这样一个行走的大银锭子呢?而驴子傻头傻脑,不知道叫唤,才没有像土狗那般倒霉,算是躲过了一劫。
院里的红木箱子个个都空了,海棠帮着把箱子靠墙放整齐。
这空箱子质量好,空间大,装被子褥子冬日的厚实衣裳再好不过,留着还能派上大用处。
至于屋子那翻得一团糟的杂乱家什也得一手一脚慢慢理顺了,海棠扶额,边收拾,边诅咒这一伙小贼
等到把屋子收拾齐整时,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了,忙了一早上,她头上身上都出了许多热汗。
屋里总算有了点人样儿,归置齐整后,柱子和老李头的脏衣裳也翻出来一堆,应是这几日换下来,还来不及清洗的,看老李头那样子,今日定不能做什么体力活了。
海棠把衣裳暂时先丢进了木盆里,留着收拾完再作打算。
堂屋整理齐整,海棠又推开了西屋的门,里头是卧房,她本来是不方便过来收拾的,可如今都这样了,哪里还顾忌这许多。
床上很凌乱,到处都是散乱的衣裳,被罩和褥子也裹成一团,看样子是被人特意翻找过的。
屋里唯一的一个箱笼也被掀开,翻了个稀巴烂。
海棠随意瞅了瞅,都是些过时的东西,很老旧的双排梳,几盒褪色的胭脂盒,也不知是柱子去世的奶奶的,还是她娘的。还有一些书籍,海棠拿起看了看,大约都是些游记,农学类的,看着也破旧不堪,装订的线头有些都断了。
海棠小心仔细帮着把书和杂物摆放好。
拿开书册,突然一抹亮色跃入海棠眼睛。
她好奇捡起,原来是个香囊。
只是布面布满灰尘,显得几分陈旧,但色泽还是鲜亮的。
香囊很是精致,绣活也做得好。海棠凑近些仔细瞧,只见上头绣着一根藤蔓,开着细细小小的花儿,看不出是什么花,缠绕着一颗葱郁的大树。藤蔓上还歇着两只蝴蝶,落在花间。一黑一红,煞是好看。
针脚细密,清秀隽永,这这不是杜鹃的手法吗?
海棠睁大眼睛,仔细又瞅了几眼,确定没看走眼
这刻她突然记起,当日杜鹃脚腕子崴了之后,为了感谢相救之恩,她娘是送了两个香囊过来的,一个给她,另一个给柱子
想不到杜鹃绣给他的竟然是这样的绣面儿。
纤蔓缠树看来杜鹃对柱子的心思,是早就有了的。
海棠叹口气,小心将香囊擦拭干净,又放回原处去。
这样打探他的隐私,海棠心里有了些小小的负罪感,再不敢多动其它的东西,赶紧的收拾完了,关门出来。
辰时许,太阳已经爬上头顶,空气里也生了几分热气
小院里干干净净,风儿吹过,只带来了几声树叶子的沙沙声。
没有了鸡子们上上下下的打闹,抢食,这屋里就少了许多的味道。村子里的狗吠也没了,整个清水村都安静的没了声息。
海棠洗完衣服,刚刚晾晒好,张二娘就回了家。
家里桩子跟着他爷爷一起送老李头去了医馆,屋子里现在只剩下母女俩,到了这时候,这两个人都还挨着饿呢。
张二娘喊了海棠,两人进了后屋的厨屋,简单熬了些粥,随便对付一口。
张二娘庆幸说道:“幸好咱们熬出的盐巴都藏在了仓房里,这伙挨千刀的,连家里那么点盐罐子都不放过,这是要穷疯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海棠咽下口中饭食,轻声道:“娘,咱们是该听二爷爷的话去报官,这回偷的仅仅是东西,幸好没伤人,爹爹叔伯们都不在家,万一那伙人起了什么歹心,可怎么办?”
“是这话,娘跟你远松伯家的婶子说了,今日就给衙门的官爷们说道说道去的只是你春花婶子说这贼应该是咱的熟人,就算不是,也该是盯着咱们村不止一日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清楚咱们的底细”
听了张二娘的话,海棠顿住筷子,狐疑道:“娘,我可听说了,村里二癞子这回没上山随爹他们打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