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行武一番话不无道理,海棠咬牙,生生把一腔火气咽下去。
出了牢狱大门,四野暗黑一片,凉风吹来,吹起寒意阵阵。
海棠抱紧胳膊,望着漫天夜色出神。
柳行武打马过来,朝她伸出大手,海棠楞了楞,把手放进了他厚实火热的掌心,双方一借力,海棠已上了马背,落进他怀中。
“你为何带我上这里?”行了片刻,海棠出言打破沉默。
她脊梁挺得笔直,并不相信他只是为了拉她来指认犯人的鬼话。
四野昏黑,马儿走的并不快。
柳行武把她往怀里扯了扯,黯哑着嗓子低声道:“你想听什么?”
“你?”海棠忍了忍,无力感又重了一层,这人说话总是出乎她的意料,从未干脆利索过。
耳畔边传来男人一阵低笑。
柳行武似乎格外舒畅,话里都带着三分惬意,“就那怂货?”
说话间又把臂膀紧了紧。
他接着冷哼一声,笑道:“三鞭子下去,屁都招了!我如此费事,不过是想给你解解气性”
话语一低,他把嘴角凑到了她耳边,轻笑道:“嗯现在满意没?”
“你”海棠别开头,离他脸庞远些,“军爷犯不着如此我只是小小民女,劳驾军爷费心费力,着实有愧”
柳行武讨了个没趣,抬起头,笔直脊梁,沉声道:“知道爷费心了,也不给个好脸子?以后这脾气得改改”
海棠心中一慌,打断他的话追问:“什么什么以后?”
柳行武勒住马,语气里颇不耐烦:“说了几遍,又忘了?”
海棠心往下沉,明知他要发火,还是憋不住顶了回去:“没有以后,什么以后都没有”
“”柳行武无言。
海棠吐出心底话,刚刚松懈片刻,又被他这一诡异沉默给震慑住了,心里惴惴不安。
环在身上的铁臂猛的紧了一圈,柳行武打马,开始狂奔。
冷风迎面袭来,吹得衣袖猎猎作响,脸颊肉生疼无比。
“你你疯了,跑这么快?”海棠上下牙齿打着颤,质问道。
柳行武挟紧她,并不答话。
后背抵靠处,火热一片,男人心跳有力,隔着厚重衣裳,海棠依旧能清晰觉察出来。
心渐渐一点点往下沉。
这人做事没有章法可依,全凭心情,如果得罪他,还不知给自己给家人招来什么祸事。
兜着凉风狂奔一路,海棠渐渐冒出一身冷汗。
柳行武似有察觉,渐渐放缓速度,马背上再次平稳。
“你后日真要去我家提亲?”
“嗯”男人答话,胸腔都跟着震动,“我今年虚岁二十三,家中独子,父母健在,有良田五百亩,当铺两间,私底下我还置办了两处私宅并一处铺子,跟了我,不会饿着你”
这人,这人给她报家底,是做什么?
海棠惶恐,心止不住往下沉去,连声打断他的话说道:
“可可我还没有及笄,我也不乐意丢了父母,随你去”
“这有何难?”柳行武轻笑道:“以后让你父母兄弟跟你一处,日日相见,不就成了?至于你这年纪嘛”他长叹一口气,为难道:“是小了些,我也只能候你成年,再考虑圆房之事”
“你你”海棠惊得差点掉下马去。
这人无耻,这人下流,她早已领教过,可此刻孤男寡女,当着她的面儿,他居然说出这般下作话来,简直
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海棠气的打起哆嗦,声音起伏不匀,“柳行武,我说多少遍,我有了心上人,你你难道听不见?”
一阵沉默,头顶上方,男人抽气声加重,海棠摒住呼吸,她知道他动了真怒。
“别拿野男人来恶心爷,”半晌,柳行武再次开口,声音清冽,听不出喜怒,“你有几斤几两,最好先掂量掂量,以后我不想再听这种鬼话!”
海棠绝望,压抑住瑟瑟冷意,冷笑道:“你除了威胁人,以权压人,你还会什么?你要娶我回去,你可知我心里有你半分没有?”
说完,她一把甩开他手臂,挣扎着往地下跳去。
“你疯了?”柳行武扯住她后背衣裳,紧紧锢住她,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你才疯了认识我不过三两天,就要娶我回去,我有心上人,你也不管不顾,柳行武,我没疯,疯的是你”
海棠拼命捶打他的胳膊,挣扎一圈,徒劳无用,她急红眼,低头朝他手背处狠狠咬去。
“嘶”男人倒抽一口气,手掌丝毫没有松动,依旧如铁钳般,抓的她死紧。
舌尖尝到阵阵甜腥,海棠再次下力,狠咬一番,直到男人手背鲜血淋漓,柳行武还是没放手。
海棠抬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子,绝望吼道:
“你放手,你这色胚,流氓,跟你同骑一马,我都恶心你你发疯了,你真的发疯!”
第258章:心乱如麻
“呜呜呜”
迷乱之中,海棠突然觉得身子被猛力一提,重又跌进那厚实胸膛,脖颈处也被提溜了一下,柳行武粗重的鼻息突然喷的她满脸,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唇角就被狠狠压到一块冷冰冰的软肉上。
海棠猛的睁大双眼,眼前是男人放大数倍的朦胧眉眼。
这色胚居然居然强吻她!
“呜呜呜呜呜”头顶热血上涌,海棠拳脚相加,挣扎的更加剧烈!
唇边猛然一阵刺痛,海棠忍不住张嘴抽气。
乘着这工夫,男人乘虚而入,吻得越发深入。
海棠又慌又臊,委屈不甘,连着恶心上涌,眼泪终于忍不住,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
拳脚折腾一番,对他全然无用,她越挣扎,他好似赌气一般,连亲带啃,放肆的越加过分。
海棠咬他一口,他忍着,再反回来狠狠回击她,步步狠辣,不留一丝余地。
嘴里苦涩的血腥味越来越厚重,呼吸不够用,胸膛处好似缺了水,拼命叫嚷着难受,海棠渐渐停止挣扎,如同布偶一般,任他摆布。
心头一片绝望,深海中溺水之人,也许就是她这般吧!
眼角,泪珠子连片掉下!
这酷刑不知折磨她多久,海棠觉着脑子里昏沉沉,将晕未晕之前,他才松开钳制她的手,将她狠狠揉进怀里,喘着粗气道:“色胚流氓你听着,这样的才配叫色胚流氓!”
头脸被压在他胸前,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居然把她翻了个个儿,把她身子调转向了他。
海棠靠在他胸口处,悲声呜咽,唇角上传来丝丝抽痛,嘴里也有好几处痛处,回过神来只觉得满嘴都是又麻又疼。
这男人凶狠如豺狼,霸道也如那凶狠畜生一般,完全不讲一丝道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绝望闭上双眼
回来已是深夜,柳行武特意让人备好宵夜,要带她吃饭去,海棠摇头拒绝。
这一番举动又惹恼了他,正要发火,他突然发现她的不对劲儿。
“可要看大夫是不是冻着了?”他低声询问。
海棠摇摇头,不说话,不看他,全然又变成了没有生气的布偶。
“罢了,你睡去”
他叹口气,牵起她的手往她起居所而去。
屋内幽暗一片,只余屋檐下点点悬置的灯笼,随风飘荡,摇曳一豆微光。
一前一后,两人在屋门口顿住脚。
柳行武拉她到跟前,捏起她下巴,蹙着眉轻声问道:
“困了?”
海棠木然看他一眼,轻点头,将眼珠子看向别处。
“今日”柳行武长叹口气,说道:“今日是我莽撞,你要打要骂,等明日睡醒再说”
“你真要娶我?”海棠嘶哑着嗓子,突然开口。
柳行武注视着她眼睛,重重点头,说道:“男儿言而有信,我怎会诓你?”
海棠苦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等我及笄,好不好?”海棠恳求,眼见他脸上迟疑,急忙拉起他胳膊,红着眼睛低声道:“我我不想这么快嫁人好不好”
一路哽咽,她声音早已嘶哑,现在说出的话也是黯哑不清,让人心疼。
柳行武心口重重跳动一下,说道:“听你的等你长大,我娶你”
话出口,他突然回神,无端端好似受到蛊惑,这话不经脑子就出了口,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如此失分寸。
海棠勉强挤出几分笑脸来。
柳行武粗糙大手往她脸上抹了一把,沉声道:“再不许哭了,你笑起来美我喜欢看你笑”
海棠扯扯嘴角,不知说什么。
“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处梆子声阵阵传来,夹杂着打更人千百年不变的行话儿。
月夜未明,此刻早已是深更半夜。
柳行武一惊,连忙放她进屋。
洗脸,擦身,更衣,等到躺上熟悉的被窝,又过了小半时辰。
海棠摸索着把海螺抱在怀里,心里一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