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重重,带起一阵金属摩擦声响,声声刺耳。
海棠吓得早抓牢了柳行武的袖子,任他甩了几通,都没甩掉她。
“胆子不是肥吗?这就怕了?”柳行武头也没回,嗤笑道。
“你”海棠被他堵得一口气没上来,忍了忍才恨恨道:“你真是有病,带着我来这鬼地方,你到底要作什么?”
“我要作什么你一会儿便知,”男人连着又穿过了两道门,突然顿住脚,背对她,咬牙切齿又道:“李海棠,别拿别的男人糊弄我,今日这话我就当没听过,你好好的当你的差,咱俩好,你那情郎还能有几天安生日子过,若再说那样的浑话,真惹恼了我,那野男人必比这些阶下囚还惨!”
抓住他衣袖的手猛然松开,身后没有牙尖嘴利的痛骂,也不见哭嚎。
柳行武微微转身,见海棠一脸煞白,似乎丢了半条魂,心里微微有些疼痛,可更大的快意很快就湮没了这点小小的不自在。
“吓着了?”柳行武挑眉,皮笑肉不笑:“这就对了我柳阎王的名声可不是平白得来的,好好听话,以后有你的富贵日子”
说完,不待她回话,他踏步朝前继续走去
海棠定定站那一处,站了片刻。
浑身上下被泼了一盆冷水,透心的凉。
这男人就是那狩猎的毒蛇,支着身子,吞吐蛇芯,准备随时噬咬她,反击她,戏弄她!
心里无端涌起一阵屈辱,她恨恨的瞪他,
看着他穿行过一个又一个囚笼,好似闲庭漫步,直到消失于拐角
第256章:熟人相见
狱衙深处,腐朽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老鼠蹿走,污臭脏乱处处,惨状处处。
喉头翻涌,海棠生生咽下这一口恶气,松开紧握的拳头,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脸上的怨毒慢慢消失,气愤不甘统统掩藏起来,争一时之气,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她等着,总有机会一击必中!
过拐角,穿长廊,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松油火把照明,三五步便有一处灯龛,兵器刑具琳琅满目,挂满墙岩。
此处行到了一处刑室前。
刑室正中邢架上,一男人手脚被缚,呈大字状高高悬起。
男人身形不高,上身裸露,头颅低垂,显是昏死过去。
海棠眼珠子扫了一圈,忍不住一阵哆嗦,腿肚子打颤,怯弱不敢上前。
受刑男人赤裸的胸膛上,条条鞭痕触目惊心,血色皮肉翻滚,血水顺着肚皮留下,在身上流淌出一条条红痕,裤腰上血迹斑驳,血水污渍干涸一片。
尽管这场景在电视里看过许多,可活生生的这般野蛮血腥还是吓得她又软了腿脚。
“将他唤醒”
柳行武跺步到刑具架前,捡起一把手鞭,扯了扯,扬声吩咐一旁差役。
差役领命,端起一盆凉水,噗呲一声,朝那男人泼去。
受凉水一激,犯人悠悠醒转,颤巍巍抬起头颅,看了柳行武一眼,眼神木纳,复又垂下。
“柳大人来了,也不问声好,你这蠢货,有你苦头吃的”差役朝着那倒霉男人厉声呵斥。
柳行武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这般拍他马屁。
等了片刻,他似长了后眼睛一般,头也不回,朝着躲在灯龛后的海棠嗤笑道:“这般胆小过来,可认识这人?”
柳行武什么样的人,海棠以前还觉得他是个色胚,是个嬉皮笑脸,缠着女人屁股后面讨好听话的男人。
可此刻真到了这一处血腥之地,先前重重所见所想皆被推倒。
那柳行武什么人?真如他自己所说,就是个阎王,不是阎王,如何在这大狱里这般如鱼得水,就跟逛自家花园子似的?
海棠仿似头一次认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只是小小一介屁民,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那点怨恨,那点女儿心思,都成了屁,跟眼前这血腥一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惧怕再次上涌,好似又回到了后卫司照看他的那段日子,海棠提心吊胆,走到他身侧站定。
吊着的男人离她不过半丈,浑身的脏臭血腥直冲鼻端,海棠低垂头颅,再不敢抬眼打量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可怜人。
“怕了?”柳行武大笑,挥手斥退两旁的若干衙役,待人走远了,他慢慢跺步,跺到海棠身后,突然埋脸在她发中深嗅一口。
她打了个颤儿
柳行武黯哑着嗓子道:“这人据说跟你是同村人,他犯的罪行可不小,你帮我认认,别弄错!”
海棠腿肚子只发抖,反感厌恶他这般亲近,可她再不敢顶嘴了。
此刻这男人,跟那提着镰刀收割人命的修罗阎王没有半分区别,海棠怂胆,哪里还敢挣扎抵抗。
她僵硬着身子,抬头朝那刑犯看一眼,快速低头不敢再看。
那邢架上的男人却突然动了动,抬起死鱼一般的眼睛,看过来。
眼神触及海棠,蓦的绽放光亮,待细看片刻后,他居然失声叫道:“是你你”
“妖女妖女”邢架上的男人激动挣扎,引得邢架哐当作响。
男人的嗓音早已失了原声,听不出是谁。
海棠一惊,抬眼朝愤怒男人脸上瞅去,这一瞅,可慌得立起身子来。
男人虽面目浮肿不堪,却也能一眼认出,居然是好几年未见的二癞子!
这男人不是蹲在黄羊镇的监牢了?怎会进了这西河城的大牢,还被折腾成这般模样?
海棠惊愕,二癞子似乎比她还要惊愕愤怒,叫骂道:“打死你,妖女都是你,害得你癞爷爷好苦妖女我要你死!”
二癞子状似疯癫,骂出口的话难听到了极致,由于激动,脚链手链一阵阵哐当响。
这诡异一幕,实在可怕。
柳行武嚯的转身,朝着二癞子抽了一狠鞭子,“爷的贵客,好不容易请上门,容你放肆?”
“啪”一声脆响,二癞子身上无端端又多出一条狰狞血口,血珠子跟不要钱一般,拼命往外涌。
这一鞭子太狠,二癞子死鱼一般垂下脑袋,再不敢动弹了。
海棠却被吓得瘫软在一旁的靠背椅子上,也跟着动弹不得。
“我认得他如何,不认得他又如何?你为何为何带我来这种地方?”海棠抬眼,绝望看着柳行武,哀声道。
他一意孤行,偏要她看他凶残一面,难道,实是警告她,敢抵触他,便是这人一样的下场吗?
她被他吓住了,她不怕死,倘若孤身一人,她有何可怕的?
可如果这刻被绑在邢架上的是柱子,是大山,或是桩子,她该怎么办?
心思兜转,一时间繁复纷杂
柳行武收了鞭子,气定神闲抿了一口热茶,俯身挨着海棠坐下,捏起她下巴轻笑道,“这怂货前几年因为偷窃,忤逆,谋财害命被收监,今年初让他逮着机会,趁乱逃了,如今又跑到城里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听他同伙交代,他在黄羊镇时,曾经尾随一名女子进山,偷得珍贵药材发家,后来又跟踪那女子抢得一盐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反被那女子算计进大牢,据我所知,这同伙口中的妖女,便是你了”
海棠惊讶错愕,一把甩开他的大手,止不住喘气
原来,原来那处何首乌,真是这贼人偷的,清水村来的贼人,也是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招惹来的,那么,二叔平白遭惹的那番毒打,全村丢的那些鸡,柱子家丢的那车贵重谢礼,也定跟这人脱不开干系了!
怒气上涌,海棠挺身立起,走到二癞子跟前,恶狠狠盯着他眼睛,怒斥道:“那何首乌,我处处小心,如何被你偷得?三年前,全村人去秋猎,是你伙同外人来偷咱们?我二叔二婶卖虾,也是被你半路打劫?”
二癞子抬起肿胀不堪的脸,露出黄牙,嘿嘿笑了。
第257章:求娶
他努力睁开青肿眼皮,对着海棠嗤笑道:“是了都是你癞爷爷我干的,你就是个妖女,凭着妖法赚钱,凭什么你得好,我们都得跟着你跑腿,喝点冷汤剩饭?咳咳”
说话太急,他咳嗽一阵后,呼啦呼啦喘气。
海棠拳头捏紧,上牙咬着下齿,气的周身冒火。
“啧啧,生气了?”二癞子咧开大嘴,又露出满口黄牙。
“爷爷我也气啊!”他咬牙道:“早该把你全家都捆了,也让你尝尝这挨鞭子的滋味儿,那盐矿是你告密的吧!”
“你”
海棠气急,一把抢过柳行武手底下的鞭子,朝他头顶砸去。
鞭子长,没有点手劲儿,没法甩开,她只有用这蠢法子砸他,泄一泄火气。
二癞子闷哼一声,头顶处顿时血如泉涌。
海棠红了眼,还欲再砸,手臂被一把擒住,柳行武夺了她手中鞭子,轻声道:“他在寻死,你倒中了他的诡计,笨!”
“他死了活该,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海棠恨恨道,伸手还欲抢皮条鞭。
“说你笨,还抬举你了,打死他,你想蹲穿牢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