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嬷嬷给陌琪换过了伤药,擦了身正好为陌琪换好了衣裳,知道常福找自己,洗净了手就匆匆赶到了院子里。见常福就站在那桂花树下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才松了口气。
南嬷嬷快走几步到常福面前,笑问着:“常总管,怎么不进去坐,如今秋寒露重的,您可得仔细着身子。”常福笑着摆摆手,与南嬷嬷一同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他从袖笼里拿出一个雕琢着玉兔捣药的精美木盒,放在石桌上推给南嬷嬷,轻声说道:“南嬷嬷,这是王爷给小姐的,如今小姐气血两亏,正是要好生调养的时候。这药还是当初在北城王爷受重伤时那神医洛羽送的,最是补气养血。您拿着好生地为小姐调养身体,小姐安好了,世子殿下方才安心,王爷也能放心。”
南嬷嬷心下一震,抬眼瞧见仍然笑眯眯的常福时,赶紧着伸手接过了木盒。
作者有话要说: 轩儿辛苦了,抱抱……,么么哒~~~
第24章 热 闹
陌琪觉得自己有些迷糊, 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全世界都是冰冷的, 直到院长妈妈将她拥入怀抱,温暖了她的一生。可是没等她多留念一会那份温暖, 她又毫无预兆的跌入了冰凉刺骨的春寒深水里,她想要挣扎着逃离那窒息的冰冷, 却愈发的往下沉溺;她极力的伸出手, 惊慌失措的想要找寻支撑,她不想死, 生命是宝贵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盛开绚烂的生命之花,怎么能就这么消失无踪。更何况,她所承载的是两份生命, 她绝不能也决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放弃了。
她还有轩儿要照顾,还要好好的跟轩儿爹爹谈谈,她还要带着轩儿去他母亲的故乡,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就在陌琪失去意识快要彻底沉入深渊时,突然间从迷蒙的水面照入了一束光,一股厚实坚定的力量将陌琪拉出了深水, 陌琪在满目闪烁的白光中与那深邃坚毅的目光相汇, 她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整个心魂都似得到了安抚, 全身心都安稳了下来。
她大口的喘着气,茫茫然地睁开了眼,只是眼前依然是一片白光, 然后又归于沉寂。所以,她没能听见轩儿惊骇与激动交错的呼喊,也没能感知到南嬷嬷为她虔诚祈祷的祝福。
常福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狠狠地呼出口气。真是吓死个人了,陌琪姑娘差点就一口气过去了,还好又缓过来了,要不然,这世子殿下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自己就更无法跟王爷交代了。
轩儿双眼红肿,他站在床侧,紧盯着秦太医的动作,秦太医每一针扎下去,他的心都跟着发颤。南嬷嬷守在轩儿身后,全身冰凉,她只要想起刚刚陌琪睁眼那一刻,就止不住的心颤,这一幕与王妃当年过世时的那一刻几乎一模一样。当年王妃也是如此,昏迷后再睁开眼,只看了世子一眼后就永远都没能再醒过来。
秦太医将最后一针拔出,收回针囊,他深吸了口气,跪伏在轩儿面前,语气轻颤:“世子殿下,陌琪姑娘憋着的这口气缓过来了,这下可以真正的放心了。陌琪姑娘心性坚定,求生欲望很强,如今只需好生休养,待养足了精气神,她定然会安然苏醒的。”
轩儿强忍着泪水,愤恨的看着秦太医,哽咽着质问:“之前为何不与我说实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于我,如若姑姑出了事,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秦太医叩首认错:“世子殿下息怒,世子殿下此前身体不虞,唯恐惊扰殿下,老身惶恐,望世子殿下恕罪。”
常福与秦太医并肩跪伏,为秦太医求情:“世子殿下明鉴,王爷已令秦太医倾心救治陌琪小姐,更将神医赠药用于陌琪小姐调养身子。殿下放心 ,王爷说过会调养好陌琪小姐的身体,就定然不会让陌琪小姐有事的。”
轩儿吸了吸鼻子,转眼看了看仍然安详沉睡着的陌琪,缓和了语气:“轩儿信父王,也信姑姑,你们都起来吧。”
等房间里只剩下轩儿与南嬷嬷时,轩儿望着陌琪苍白的脸,握着她越发纤细无力的手,委屈又茫然地问南嬷嬷:“嬷嬷,姑姑已经睡了七日了,她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啊?”
南嬷嬷听得揪心,她低着头偷偷的擦了擦眼泪,定了定神才稳着声安慰轩儿:“殿下放心,奴婢日日照顾着小姐,小姐如今伤口已好了许多,别看她一直没醒过来,这也是在养着气呢,像秦太医说的,待养足了气,她自然就会醒了。”
轩儿轻轻地将陌琪的手放回被窝,他哀伤的看着陌琪毫无反应的模样,轻轻开口:“是不是顺王世子他们说的对,我就是个天煞孤星,一出生就克死了母妃,如今待我如亲子的姑姑又是生死不知,是不是这样,所以,父王也与我不亲近。我明明那么想念母妃,明明那么喜欢姑姑,明明最是敬重父王,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话未说完,轩儿已经哭得无法言语,他趴在陌琪身边,失声痛哭。
南嬷嬷也顾不上主仆之分,扑上去抱紧了轩儿,哭着为他顺气:“殿下莫要听信那些个荒诞之言。殿下乃是王世子,金枝玉叶,身份高贵,如何能让那些个下作的言语污了耳污了心。王妃最是心疼殿下,陌琪小姐也最是疼爱殿下,王爷又哪里不亲近殿下了,殿下可莫要为了那些个外人的挑拨,就伤着自己个,这实在是不值当啊。”
轩儿哭得嗓音沙哑,半响突然定定的呢喃了句:“对,姑姑说我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我为何要去理会那些个龌蹉事,我要好好的活着,畅快的活着,噎死他们……哼……”
南嬷嬷:“……”
轩儿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后,似乎放松了很多,此后虽说依然天天都来看陌琪,也在陌琪的院子里用膳,但整个人精神好了很多,这让提心吊胆的常福和南嬷嬷放心了许多,而陌琪则开始了恍恍惚惚的养身之旅。
陌琪开始徘徊于无规律的半睡半醒之间,她常常在觉得口渴时,就会感觉有一股清甜的温润一路顺着唇齿流淌到了心田;她也会在觉得沉闷时,就能感觉到丝丝缕缕轻覆在自己身上的阳光满溢心房;她还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柔软舒适的马车里踏过一路美好的风景。
…………
这些对于陌琪来说平静安然的日子,在她沉睡中外面的世界却开始越来越热闹了。
江州一处隐匿于浓墨夜色中的秘密别院门前,先一步到江阳的明清端立身姿迎来了自己的主子,而借着中秋休假秘密提前回江州的安国公则早已在书房中等候召见。这一夜,齐王与安国公见面说了什么,没有人知晓,甚至连他们见面也只是极少几人知道。只是那夜还未及天明就有人裹着寒露,带着安国公密奏披星戴月地赶往云京,而齐王却在晨曦之前消无声息的离开了江州。在齐王走后不久,别院后门静悄悄的驶出了一辆普通的油布马车,在清凌凌的马蹄声中,四周平和安详,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婴儿细小的啼哭声。
…………
秋夜寒凉,锦州城外的海面上海风呜呼,在暗无星光的墨色水面上愈加的显得阴暗诡异。蹲在甲板上的二榔头缩了缩脖子,他觉得心里有些害怕,前几天听说大当家的接了笔大生意,说是干好了这票,就能一辈子都吃香的喝辣的,女人银子更是想要什么有什么。说实话,他是有些不信的,干了这么多年水匪,都是在刀口舔血的过日子,运气好就挥霍一阵子,运气不好的,就只能葬身海底了,哪能奢求什么一辈子富贵荣华的。可大当家的打定了主意,其他兄弟都兴奋不已,这次是所有兄弟都来齐了,他也就跟着来了。
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亮光,藏在礁岩群中的水匪都开始蠢蠢欲动,连二榔头看见那三层豪华大船都目露精光。待到那大船临近时,先头潜入大船打探消息的兄弟发出了信号,一众水匪顿时摩拳擦掌恨不能立马就冲到那大船上抢金夺银,这可是多久都没有遇上的大户了,他们可是饿了好久了。
只是当他们无比顺畅的登上大船时,才发现自己的富贵梦似乎作的太早了点。二榔头盯着早已身首异处的同伴,惊恐迟缓的想着,这不是刚刚给他们发信号的人吗,他们死了,那信号是谁发的 。他还来不及迈出脚步逃跑,就本能的伸手接住了另一个兄弟的头,他呆滞的抬头,却只感受到了一片猩红。
孙戟优哉游哉的抛着花生米玩,时不时的饮一口酒,眯缝着双眼,百无聊赖地听着那邻座传来的吴侬软语江南小调。直到窗外传来三声猫叫,他才慢悠悠的起身,随手打赏了那唱曲的小姑娘些散碎银子,惊得那小姑娘父女俩直对他磕头谢恩,他却早已消失不见。
孙戟拢了拢斗篷,姿态闲适,而开口时却寒气逼人:“都办妥了?”亲随恭敬低声回报:“回禀世子,水匪共计七十九人,已全部斩首,一个未留。”孙戟满意的点点头,随意到:“将他们的尸首都摆在码头上,咱们难得来一趟,怎么也得送知州点礼物不是,谁叫咱们是知礼的人呢。”
亲随憋笑:“……”
……
前两天,锦州发生了一件大事,盘踞在江南海道上有名的水匪“海霸帮”上下七十九人的尸体都被整齐的摆放在锦州城码头上,惊得知州都顾不上穿好官服就冲到了现场。这件事可是在整个江南炸开了锅,且不管知州作何想,那些近几年来饱受水匪欺凌的渔民、过往商人则是奔走相告、喜大普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