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短短的几步路,也遇到了好几个窃窃私语的丫鬟,一边打量她一边小声嘀咕。
“……听说了吗,她把表姑奶奶家的三小姐给烫伤了……”
“……天哪,这点儿活儿都干不好,夫人还把她留在身边……”
“瞧你说的,这不现在就给打发下下来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啧啧,听说刚才她还在哭喊,她能和人家比嘛,还喘上了……”
“……所以说以前的风光算什么,夫人不高兴,照样罚的这么狠,这以后啊,定然是不会在用她了,哼~”
“哎呦,说得好像会用你一样,估计她也恨透了夫人……”
“咳咳,小声点儿,仔细清月姐姐听见把你打发了,这可是她自己作死,咱们还得好好干……”
“呵呵呵,那可不是,不过我要是被夫人重用了,忘不了你们~”
“……啧!怎么说话儿呢,谁说一定重用你,说不定是我……”
“……”
喜儿听了一路嘁嘁喳喳的声音,心里越听越冷,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色,加快脚步恨不能更快些离去,纤瘦的身体也越发显得弱小起来。
她也曾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低调不惹事,且不说帮过夫人多少忙,单是在清月手下,她就不知道是多么得力的助手,哼,哪里轮得到这些八婆们多嘴!
现在虽然被夫人惩处,可别人有知道什么呢,她总有一天还会翻身,让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贱人们闭嘴!
后院儿最靠内的地方,便是祁容的住处。
祁容听到消息,并没什么表情变化,只微微眯了眯眼,便着人多加注意厨房那边儿的动静,那里到祁容的住处算是整个府中比较近比较方便的地方,尤其是厨房,负责着整个府中的食膳,更是在位置上安排合理恰当,到府中各院儿即使远一些,也不会太绕。
……
另一边祁夫人的住处,宝七先差贺兰回房取了些物品,随后按照所知的一些简单方法,小心的给颜若棋处理烫伤,因为伤得实在严重,宝七处理起来,头上都不由得渗出了层层细汗。
一直等到郎中过来,宝七才算放下心来,颜若棋疼的脸色都变了,却依旧抽噎着声音强忍着痛意,让宝七更加心疼这个不过十岁的小姑娘实在懂事,只可惜却摊上一位这样的母亲。
等着郎中处理完烫伤开完药,也过去快两个时辰了,宝七还特意问了问会不会留疤,得知不会才放下心来。
颜若棋红着脸喊了声大表嫂,还懂礼貌的谢过宝七,宝七不由得轻笑着捏了捏对方的脸颊,颜夫人也赶紧谢过宝七,却偏偏没谢祁夫人。
宝七礼貌一笑道,“还是多亏母亲应允,我才能给三小姐粗略看一看,母亲治家有方,要谢还是谢母亲吧。”
轻轻一推将功劳推给祁夫人,可双方心里都清楚,这事儿祁夫人没帮多少忙,颜夫人还是扯了扯笑,很是和顺道,“定然是要谢大表嫂,今天,多亏了大表嫂啊。”
宝七听此言话中有话,更不肯多言,也不看祁夫人的脸色,只听祁夫人生硬的开口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言谢。”
几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随意扯了几句客套,颜夫人便带着几个孩子离去了,看着宝七和祁夫人进门儿的身影,颜夫人一下子冷下脸来,白皙的皮肤更显凶沉,上车前瞥了一眼站立的颜书匀,很是不虞的讽道,“回去向姨娘多请教请教规矩,这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颜书匀低头不语,颜若诗偷偷扯着对方的衣角表示安慰,调皮的眨眨眼睛,趁着颜夫人不注意吐了一下舌头,显然是习惯了这番情景。
颜若文却有些失神的愣在了原地,她方才转头间,正好看见有人带着小厮进了祁府的大门。
那人身材修长,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头发以玉簪束起,墨黑如瀑,周身透着温文尔雅的气质,面颊柔和,鼻梁挺直,唇角浅浅勾着,似乎转过头来,就会对你浅笑,如一阵和风,浸染着饱读诗书的文气,一下子砸进了颜若文的眸色里。
哪怕只有侧颜,却也深深的刻在了颜若文的心头,在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一想到初遇的场景,她便陷入无法自拔的相思与哀怨里。
在颜若文的眼里很长的时间,实际上也只有短短一瞬,颜若诗正要上车,看见自家大姐还在那边发呆,好奇的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小厮抱着东西跟进去,撇撇嘴拉了一下颜若文,
“大姐,上车了,看什么呢。”
颜若诗没有问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颜若文却因为心中触动,猛然间红了脸,“……没,没看什么,快上车吧。”
颜若诗还不忘对着上车的颜若文挤挤眼,又对着车内使了个眼色,颜若文了然,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母亲,又埋汰三弟了。
原来这颜氏姐弟四人,并非一母同胞,颜氏三姐妹倒是颜夫人的女儿,可颜书匀却是颜府姨娘生的儿子,当年颜氏过门儿后,接连生了两个女儿,这对于那个母凭子贵的时代来说,实在是个大危机,何况生完第二个女儿,颜夫人已经快三十岁了。
第七十二章 心动之满与不满
无论再生儿子还是生女儿,颜夫人的年纪都不小了,甚至太大了,能不能生得出来都是问题,更别提性别了,为了传宗接代以及各类家族问题,颜大人还是纳了一个妾。
颜大人是朝廷命官,自然是要做个表率严于律己,颜夫人也是宋家的嫡女,这纳的妾也就更没什么地位,没什么机会作妖,颜大人也不会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壮举。
但是即使如此,也仅仅是维系着表面的和谐,若真能安分下来,那就不叫女人了。
眼看着这进门儿的小妾没多久便生了儿子,不光颜家老太太高兴,连颜大人都掩饰不住的喜悦,颜夫人自小也是当闺秀教养,不可能当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能一派大度的表现出长母和正妻风范,心里却是呕的要死。
试问有几个女人谁能心平气和的看着自家男人和别的女人生了儿子,自己却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婆母嫌弃还要做出落落大方贤良淑德的样子呢?
就算做得出来,心里也跨不过这道坎儿。
颜夫人眼看着那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想生儿子的心却一刻都没落下过,甚至更加努力,有时候也顾不上端庄和矜持,连‘嘿嘿嘿’都比以前卖力,弄得颜大人都有些受宠若惊,暗喜不已。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颜书匀两岁的时候,颜夫人如愿以偿的怀孕了,那时候她已经三十一岁了,这在古代就是高龄产妇,自是欢喜与担忧并存,更加坚定了这是老天赐给她的儿子,来教训那个小妖精的。
因为她发现这小妾,最近有点儿不太老实,虽然还是偷偷摸摸不敢放到台面上,她虽装作看不见,不代表真的看不见。
现在自己也怀孕了,连着好几个郎中和大师都说她怀的是个儿子,颜夫人自然也是更加端的姿态高昂,喜滋滋的养胎护胎,就等着满十月生嫡子了。
到时候就是颜府的嫡幼子,看那老婆子还有什么理由天天拐弯抹角的给她好看!
可俗话说,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怀的是生儿子的心,下来的却是个丫头,祁夫人当时生完一听,加上年纪又大,差点没气晕,从此便分外不待见自己这最后一个女儿,颜若棋。
不然,也不会在祁府的时候,不惜利用自己的女儿揶揄宝七了。
颜夫人皮肤白,保养好,年轻时也是一位素雅的女子,如同她的穿衣风格,带着几分素净,可惜这几年沉在家里的勾心斗角,不笑的时候嘴角挂着细纹,带着一股沉郁愁怨之气。
颜若棋因为受伤,还是受到了母亲的关怀,紧挨着颜夫人而坐,另外两边,一边是颜若文和颜若诗,对面是端端正正低头不作声的颜书匀,颜夫人轻揽着颜若棋,跟着马车轻摇轻晃,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回府去了。
……
凌玕到祁府的时候,宝七正打算回房,和祁夫人刚进院儿,紧跟着便来了下人的通报,凌公子到访。
宝七知道凌玕和祁越关系好,这次恐怕也是来探视祁越的,也不好现在就离去,何况对方上次在良园还帮过自己,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谢对方,便站在那里陪着祁夫人,盈盈浅笑,很是大方懂礼。
凌玕刚进府门,便看到了站在园中的祁夫人和宝七,目光更柔,唇角挂着文质的小一,上前行礼,“品泽见过夫人,见过少奶奶,不知少奶奶身体可曾恢复。”
后面的问候,问的是不久前宝七晕倒一事,可凌玕并不知道那件事和祁夫人有关,只是自然的关心之状。
祁夫人和善的笑了笑,宝七心头跳了跳,偷偷扫过祁夫人,挂着淡笑着鞠了个礼道,“多谢凌公子那日出手相助,府上照顾周到,已经好多了。”
宝七没说是祁容照顾周到,而说府上,自然也包括了祁夫人一众人,她还是要微微表现出自己并非全然无知的状况,祁夫人果然轻挑了一下眉,却还是带着长辈的笑容,宽和的开口道,“原来那日是凌公子救的宝钗,越儿有你这样的朋友,可真是他大哥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