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桐出门儿上车,轻柔的声音毫无情绪,压低着带了些稳妥传到紫鸢耳朵里,
“去城东宅子。”
紫鸢犹豫了一瞬,还是低首应了一声,
“是,小姐。”
幸亏这次出门儿带的是自己院儿里的车夫,知根知底是自己人,也不多话只听命行事。
不然回去,还真不好交代和解释,紫鸢心里暗暗忐忑了一下,越发厌恶宝七,若不是她,小姐这么多年的努力,表少爷又岂会视而不见!
相国府和城东不是一条路,不过也不是相反的方向,车夫驾着马车只不过要绕个远儿,看起来就像在城里兜兜转转,转了个圈儿,倒是也不太容易引人怀疑。
祁府的深院里,宝七送着七祁容到床上歇息,对方却一直不可躺下,只仰坐在床头,目光似淡似浓的看着宝七,看的宝七本来坦然的心,都跟着莫名的发讪起来。
不过她自然不肯躲闪开,好像她心里有鬼一样,直视回祁容的注视,歪了歪头吸了口气,鼓着嘴巴很是不虞道,
“看什么?夫君难道不歇息了嘛!”
宝七话里故意带了些讥讽,却不知道自己一闪眸一噘嘴之间,看在他人眼里更多了些娇嗔,美人羞怒。
祁容面色不改,声音温温极是认真道,“我只是在学某人,看得津津有味儿难以自拔罢了。”
宝七一听便知道他在说自己,面上不由得一红,抬了抬头反笑道,“表妹关心表哥,天经地义,我这个做表嫂的又岂能阻断了她人的心意。”
祁容见宝七不急反笑,只微微凝眉叹着气道,“可我却想看见娘子的心意。”
说着祁容又看了宝七一眼,让宝七微微一滞,竟一时没能明白对方的含义,只稳着心神道,“我的心意夫君还不明白?你我既达成了协议,自当相互遵守,至于他人,就不在我的顾忌范围内了吧。”
宝七说完,也不看祁容的眼睛,拂裙便直接离去了,只把祁容一人留在房内,意思是让他好好歇着,可宝七从屋内出来后,便强行压了压心底泛上来的一丝心跳和乱意,深呼了几口气,闭了闭眼才把贺兰唤上来,问她芸儿回来没。
……
齐都的城门口,一行人驾着马车从远至今火速行来,人不多却走得十分匆忙,而且外面骑马的人均围着那辆马车,加上最近瘟疫查的严,查门的兵士还是立刻拦住了对方。
那马车迅速停下也不多话,只从车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手里举着一张令牌,那拦人的门兵,立刻低头行礼,恭敬道,“原来是相国府的人,小人一时失察,还请大人见谅,大人请!”
那门口的侍卫说完立马儿朝着门边靠了靠,给这行人马让出地儿来,眼看着对方绝尘而去,这才继续自己的搜查事业。
祁老爷和祁越全都受了伤,只不过轻重不同,祁老爷显然更急一点,一进城便沉声吩咐跟随的人先去相国府送信,然后让车夫驾马直接回祁府,又派人赶紧去请公孙先生,这才稳稳的收了声音。
祁越本就不是练武之人,当时要求跟着去也是一时意气,没料到路途竟如此凶险,他作为一个豪门公子最多也就是学过骑马,往日都是吟诗学文,此去却为了给祁老爷挡刀受了对方一招,虽然伤在胳膊上对习武之人来说也不算严重,可对于祁越来说,这就是要多痛有多痛,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了。
可他也不能抱怨,毕竟他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也是为了自家妹妹,直到听说祁珠回来了,他同样悬了一路的心才跟着慢慢放下来,当然,同样放下心来的还有祁老爷。
至少面上是放下来了,至于派到洛州那边的人如何了,现下是等不到消息了,只能回去再说了。
相国府上官谦似乎早就在等对方的消息,正坐在堂屋,听完派出去的护卫回来通报完毕,抬了抬眼皮吸了口气,“既如此,便撤回来吧,去药房领一些补品和治刀伤的药,给祁府送过去,就说相国府没能帮上忙,很是愧疚,让祁老爷和二公子好好养伤吧。”
那侍卫也是守礼守规,抱拳朗声道了句是,便随着老爷的吩咐出去安排了。
祁老爷回府的时候,正好派出去的人回来通报没找到公孙先生,祁老爷只好命人先把人馋进去,祁夫人听到消息红着眼圈急忙出来迎接,一起跟出来的还有没来得及离开的公孙先生,祁老爷见状这才宽下心来。
“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越儿……”
祁夫人等了这么许久自己精神也不济,由下人扶着去看自己的老爷和儿子,一下子便有些控制不住,尽力稳了稳才露出适当的伤心之情,没有太过。
祁老爷伸手止了止祁夫人,只低声道了句,“我没事,先让大夫给越儿看吧。”
祁越没受过这种伤,正疼得死去活来,又只能忍着,此刻也不推脱,咬着牙伸出胳膊,让公孙先生检查自己胳膊上的刀伤。
……
凌府的大少爷正在屋内写字,心里正愁凌琅回家之事,陪读的小厮已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声音斯文喘着气儿通报道,
“大少爷!少爷——奴才刚才听说,祁二公子回来了,还受了伤!现在已经进门儿了!”
第六十三章 探病
凌玕眉心一松,放下笔问道,“可有受伤?”
那小厮认真回道,“回少爷,祁二公子伤了胳膊,祁老爷只受了些轻伤,都不是很严重,少爷放心好了。”
凌玕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吩咐道,“准备些药材和礼品,明日随我去祁府一趟,今日应该会比较忙碌,就先不去叨扰了。”
小厮低头俯了个身,“知道了少爷,小的这就去安排。”
小厮说着要退下,凌玕突然想到什么摆手叫住对方,“小姐回来了吗?”
“……回少爷,没有。”
凌玕心里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这才让小厮退下去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次日,吃过早饭半上午,前院儿便有人过来传话,
“少爷,少奶奶,姨表姑奶奶带着三位小姐来探望,夫人请少奶奶去前院儿认客。”
姨表姑奶奶?宝七心里一万个挠头,她对这些各种直系旁系的亲戚家属向来认不清,这下挑战算是来了。
宝七心中疑惑,面上还是平静道,“知道了,马上就去,你先回吧。”
待那丫鬟退下,宝七看了祁容一眼,咳了一声道,“真让你说对的,家里的亲戚,果然来了。”
祁容温温的笑看宝七,好像看出了宝七的心思一样,轻和的解释道,“这位姨表姑亲,是祖母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女儿,是父亲的姨表妹妹,后来嫁到颜府,膝下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今日来的,应该就是她了。”
宝七怪怪的瞅着祁容,作为一个久病在床的人,应该对家里的关系不甚明了才对,尤其是表了这么表的亲戚,怎么能这么熟悉?!
这个设定不对吧……
祁容看宝七表情多变,还嘀咕了一句什么,悠然一笑,眸光闪闪的望向宝七,很是自然道,“我若不知道,谁来告诉你呢?”
说的好想早就料到一般,宝七不忿的撇撇嘴,没时间与他反驳逗贫,站起身来福了个礼,也故意对着祁容粲然一笑,“娘子这厢有礼了,多谢相公指点,那我就先去前院儿,认一下我们的姨表姑姑了。”
说是姨表姑姑,那是面子上的称呼,按照实在理儿,这位自然是连姨表都差着呢。
不过宝七自然也没捋顺这些,只听着祁容介绍的辈分,顺着称呼罢了。
宝七到接客正堂屋儿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上了人,亲戚已经落座儿了。
宝七一进门儿,便看到祁夫人侧手边正坐着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面目和善正与祁夫人说着话儿,穿着雅洁素气,和祁夫人的华气正成对比。
那妇人看见宝七进门儿,笑岑岑的也不急着开口,宝七立刻听得祁夫人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这位是表姑,这位啊,就是我新过门儿的儿媳妇,我们祁府的大少奶奶。”
宝七上前行了个礼,“母亲,表姑,宝钗来迟了一步,还望表姑见谅。”
这还是宝七第一次唤祁夫人母亲,往常都是跟着祁容唤姨母,这对于受人尊捧掌家多年的祁夫人来说,一来一去的称呼简直不能更介意!
可面上又不能说,今天听到宝七这般称呼自己,脸上的笑意都比往常松弛自然,笑眯眯的端了端下巴颌,看宝七的眼神都多不少满意。
那妇人听完祁夫人的介绍,又浅笑着打量了一下宝七,见她目光清荡坦然,毫无冲喜低贱之姿,一举一动不卑不亢,眼眸中竟看不出半分委屈和忍辱,反倒有几许脱俗之色。
心里默默赞了一赞,面上也比方才亲切了些许,拉着宝七的手笑呵呵道,“都是亲戚不必客气,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贵气人,单这样貌,我就没见过更俊的。”
宝七听这位姨表姑姑前后态度还有差别,只躬了躬身轻笑道,“表姑姑谬赞了。”正好不动声色的把手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