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自然也跟着安下心来,这样的情景即使每年经历上百次,每次看见少爷如此,还是会忍不住的心惊肉跳,如一股害怕的乌云笼在头顶,迟迟不肯散去。
宝七坐在床内侧,盯着祁安将倒地的木椅扶起,甚至忍不住的偷偷抹了一把眼眶,竟看的宝七一阵心动。
她不懂他们之间的主仆情深缘于何故,但是她却深刻感受到了芸儿和祁安对祁容的忠诚与真心,每次祁容犯病二人所表现出来的焦急和感情,却是万万不会骗人的。
宝七见祁安的次数不算很多,却也知道祁容身边,唯一随身伺候的小厮,也就祁安一人。
一个男仆能为自家少爷忧心落泪,她突然有些好奇,祁容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总觉得,这里的很多事情和真相,其实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
“祁安。”
祁安听到宝七喊了自己一声,抬头一诧,才忙道,
“少奶奶有何吩咐。”
宝七望向祁安,目光淡然,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你,给少爷看病的大夫,一直都是固定的吗?”
祁安如实禀告,
“给少爷看病的郎中,一直都是公孙先生。”
宝七了然,继续道,
“那……少爷的病,也一直如此吗?”
问道这儿,祁安才稍微顿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堵在心口一般,张了张嘴才回答道,
“少奶奶有所不知,从我跟着少爷起,少爷的病就反反复复,从未见好,这还是多亏公孙先生妙手圣医……”
“小的自知不该多言,可自从少奶奶进府,少爷的确比以前,下来走动的次数多了,也比以前常进书房了,这面色,也比以前越发见好,谁知今日……”
宝七听的心中微动,只保持住面色淡然,定了一定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回头儿,把你们随身带的药丸,也给我准备一瓶儿,要是万一遇到今天这情况,你们不在,我也能帮上忙。”
宝七说罢,低头看了一眼睡过去的祁容,面容浅白如玉,若不是病容太深,实在是无双俊朗的人物,难以想象会困在这商贾豪门深院之中。
宝七稳了稳心绪,看了一眼站立候着的祁安,思绪一转,正待开口,听得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随后便是芸儿的带着压制的声音,小跑着进屋儿,
“少奶奶少奶奶,公孙先生来了,老爷也来了!”
老爷……老爷!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宝七不由的坐直了身子,连忙拨了拨头发,就要下床。
芸儿赶紧上前去扶,祁安明显也紧张起来,低声跟着问,
“怎么办……怎么老爷也来了?”
芸儿急的瞪了祁安一眼,顾不得回答他,麻利的给宝七顺了顺头发,整了整衣角,最后才低声道了句,
“老爷最担心大少爷身体,但时常不在家,所以来的次数不多。”
宝七颇为惊讶的看向芸儿,芸儿却已经低着头朝门口走去,只留下一个侧影让宝七思味。
不过这句话,却也是给宝七提了个醒,让宝七对这位只见过一面的祁府老爷,好歹有了个心理准备。
祁敬乾形容并不威严,反倒有几分平易近人的风范,不过也只有了解的人才会懂,这份平和之下,还藏着怎样的深远的思虑。
脸上的皱纹不算多,却掩盖不住发色已经灰白,眉心一皱,让人感觉那份忧心和思虑似乎常常徘徊在此,更多了一份敬重之情。
芸儿和祁安站在门口躬身行礼,祁老爷径直朝着房内走来,宝七立刻行了一礼,还未开口,祁老爷直接立于床前,沉声道,
“公孙先生,快看看容儿如何了。”
宝七这才注意道,跟进来一位略显清瘦的老者,说是老者,反倒看起来比祁老爷还要小一些,长须长袍,面容凝重,看得出方才急于赶路,发丝微乱。
公孙先生默然坐在木椅上,熟练地搭在祁容的腕间,一时间屋内屏气凝神,全都眼巴巴的等着看脉的二人。
宝七进府半月有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氛围,即使上次祁容犯病,也只是丫鬟小厮在忙碌。
至于他人的慰问,也许,总不如父爱来的真是沉重吧,毕竟祁老爷只不说话,站在这里,便让宝七感受到了他无言的忧心,祁夫人说得再多,宝七也能感受到祁容对她的客气和委婉。
公孙先生看完脉,便起身行了一礼,祁老爷也拱手还礼,
“不知容儿的身体可有不妥?”
“老爷放心,少奶奶放心,少爷的身体暂无大碍,多亏方才吃过急救的药,稳住了病情,已经恢复如往。”
宝七明显看到祁老爷眼里放松了许多,面上却还是不够放心,深叹了口气道,
“时常如此,真是有劳公孙先生了。”
“无妨,少爷身体无碍,老道也才能放心的下。”
祁老爷眼底忧虑又起,却并未多言,只看过宝七众人,才疑声问道,
“少爷今日,是为何犯的病?”
宝七刚才平下来的心,咯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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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推测
芸儿立马扑通一声跪下,满腹泣声,把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都是奴婢伺候不周,今日少奶奶身体抱恙,少爷给少奶奶喂药的时候,一时心急犯了病,奴婢却未能能够及时守候在旁,老爷要罚就罚奴婢,是芸儿过的错。”
宝七都不知道是该赞叹这丫头反应迅速一片赤诚,还是感激这丫头三番四次为自己挺身而出了。
祁老爷听完芸儿的话,自然没有责备她,而是扫了一眼低头站在旁边的宝七,一如方才的沉稳道,
“既然二人都病了,那就有老公孙先生,为我这儿媳也看一看吧。”
宝七第一次被称做儿媳,竟觉得有些亲切,连忙倾身行礼,表示答谢。
公孙先生还了一礼,对着木椅做了个请的姿势,恭谦道,
“少奶奶,请就座。”
一看完脉,公孙先生不过思虑片刻,便起身恭敬道,
“少奶奶是体寒过虚之症,看脉象当是饮食不当所造成,待老朽稍后开几服药,调养数日便可,期间还当注意饮食才好。”
祁老爷并未再多过问,只说了声全听先生的,又询问了一下祁容的病情,便和公孙先生一道离开了。
笼在屋内的紧张终于散开,宝七无力的撑着头,眼睛却分外有神的盯着芸儿。
芸儿低头躲闪着宝七的目光,终于在躲不下去的时候放弃的垂下头,等着宝七开口。
祁安很不仗义的走到外屋,低头不语。
宝七无奈一笑,带着几许自嘲道,
“分明是你在我,现在反倒像是你欠我一般了。”
芸儿轻声无言,
“少奶奶……”
宝七轻和的打断芸儿,
“我只想知道,今日在良园,后来,发生了什么?”
芸儿抬头,正好看到宝七望向自己,眸色含忧,又带着几分期待和请求,病容未褪,竟比刚来时消瘦了几分。
张了张嘴,芸儿还是将宝七如何从良园回来的事又说了一遍,不过还是小心弱化了凌玕的举止。
只是说道回府看完郎中的地方,芸儿还是停了一下,见宝七依旧认真听着,并无半分异样之情,才继续道,
“随后,表小姐便到了。”
宝七听罢,看着芸儿的眼睛道,
“那大夫,可有说患病的原因?”
许是想到了宝七早晚会问这些,芸儿的反应还算淡定,不过依旧如实禀告,
“郎中只问出少奶奶近日食用珍珠粉,说是珍珠粉性凉,胃寒之人,恐怕不宜多食……至于……”
“至于什么?”
“至于其他,大夫并未多说,只是表小姐得知情况后,反问少奶奶可有吃其他性寒之物,导致胃寒之症,夫人才差人去厨房检查,说是误会一场……”
说到后面,芸儿也有些说不下去,更是有些不敢看宝七的脸色,连她都能听出来的问题,她不知道宝七能不能听出,只是近日种种,即使是处境艰难,也让她对这个少奶奶,产生一点难得的好感。
宝七勉强坐直了身体,只淡淡的看了芸儿一眼,唇角浅笑,微微一勾,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便好,千万不要伤了和上官小姐的感情,更不要让夫人为难,可能是我进府之后不够适应,才患上的胃寒之症,岂能责怪他人,大家还是要把精力,多多放在照顾大少爷的身体上面才好。”
芸儿听罢,怔了一下,竟未能看出宝七的心思,对方的回答居然也这般面面俱到,忙道了一声是,起身去扶宝七到床上休息。
宝七看到晕睡的祁容,还是犹豫了一下,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芸儿跟上,扶着宝七穿过外屋,直接到了对面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