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记得原身失势后,有人奚落过原身,要不是容素素家出事,以她的家世是完全配的上何宕。所以容素素的出身应当不差。
“是。”铁木抱拳应下,完全没有多问贺素芷为什么为费心查探一个官妓的下落。反正贺素芷吩咐他做得荒唐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贺素芷目光从铁木手背上的伤痕滑过,她转过身,出声问道:“我记得父王让你们进京是为了协助调查贡品案,现在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铁木目光一动,抬头看了贺素芷一眼,见她手中扯着攀上栏杆的花,显然只是随口一问。
铁木没有什么起伏回道:“案子还在查,现在已经有些眉目,过不了几日犯人就能归案。郡主不必忧心。”
贺素芷打量着围栏里一丛早菊,继续说道:“好好的贡品怎么这么容易就失窃了呢?也不知道王府里的侍卫是怎么看守的。”
铁木不知道往日只关心华服珠宝的郡主,怎么突然对贡品案有了兴趣,他避重就轻道:“贼人狡猾提前把贡品换做了次品,侍卫们才没有发现。”
贺素芷一顿,她手中失了力道,一朵娇艳的花从枝头落在她的手心。
“我记得父王身边的季先生也跟着进了京,方才我怎么没见到他?”
铁木回道:“季大人去永平候府做客了。”
“原来是这样。”贺素芷像是随口一问,也没放在心上,零零碎碎又拉着铁木问了许多话。
直到何宕的天青色的身影出现在长廊尽头,贺素芷才收了话头,彻底失了与铁木说话的兴致,语气也变得雀跃:“案子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来何府找我。我在何府万事皆好,你记得告诉父兄,让他们放心。”
说完,也不等铁木回答,像是等不及了一般,拎着裙角向着何宕跑过去。
铁木望着贺素芷背影,皱了皱眉,郡主给人的感觉变了太多。难不成真如阿蓝所说,嫁入何家之后就转性了?这样想着铁木的目光移到何宕清隽的身影上,何家的四少爷果然有些本事,好在王爷早有先见之明,把事情瞒着郡主。
不然被何宕哄得团团转的郡主恐怕会坏了大事,皇帝倒是走了一步好棋。看来他必须要给王爷写一封信了。
何宕诧异于贺素芷突然的热情,对着跑到身边的贺素芷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贺素芷虚弱的笑笑:“没事,我们回去吧。”
盗窃贡品的人,肯定是为了求财,他们能悄无声息的把贡品换走,为什么不直接盗走,反倒要画蛇添足的流下次品。要知道光是打探清楚贡品种类样貌就要花费很大功夫,更不用说再去仿冒次品,那些大盗大费周折图得是什么?
还有明明使团是为了贡品案进京,但上到使团官员下到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人真正担心皇帝会因为贡品案处置镇南王府。
既然镇南王根本不在意小小的贡品案,为什么要把身边的幕僚派到京中来。使团大力结交世家大族的行为表明了一切——所谓的贡品案只是一个借口,很有可能就是镇南王自导自演的。
贺素芷仔细的理了理事情的始末。
有可能是镇南王不满做一个偏居一隅的藩王,又或者是他察觉到皇帝不可能容忍一位拥兵自重的异姓王。全是残次品的贡品其实就是镇南王对当今天子的试探。
要是皇帝忍下来,南疆多半会安稳几年。要是皇帝借机斥责,镇南王就该厉兵秣马,准备挥师北上。可偏偏皇帝指出了贡品乃次品,却把罪责推脱到莫须有的小贼身上。即顾全了南疆的局面了,又扬了皇室的尊严。
皇帝不是无能之辈,他岁贡的态度表明对南疆的势在必得。
若她是镇南王,这时候她会怎么办?
镇南王府已经延绵四代,是束手就擒等待皇帝削藩,还是——反!
贺素芷心里有了答案,使团入京只是镇南王想要探清京中形势的幌子。那她这个随使团入京的郡主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是吸引京城注意力的□□,还是一个拖延时间的质子?
贺素芷心底发凉,她总算明白何夫人的态度是从何而来,要是镇南王当真谋反,她这个郡主能独善其身?还不如如早早做好准备与她划清界限。
更糟糕的是结合何宕与何夫人态度,皇帝应该是对镇南王早有防备,说不准暗地里已经有了动作。
这些镇南王知道吗?
贺素芷不清楚,镇南王想要她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一时也决定不了,到底要不要把皇帝可能已经有所动作的消息传回南疆。
事情过于重大,她必须要好好想一想。
不过在此之前,她不能让两方的人看出,她已经知晓两边的目的。只有继续当一个一无所知的郡主,她才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皇权倾轧的冷酷。
稍有不慎,她就可能尸骨无存。
她就知道系统给的任务不可能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购物节快乐~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何宕前几日约了同窗,只是因为要陪着贺素芷去驿馆,把时间改得晚了些。
两人从何府走出,何宕握着贺素芷的手,发现她手中有些湿意,低头一看贺素芷白腻的手指上染上了红色的汁液。
上了马车,何宕拿出汗巾细细把贺素芷手心沾染的花汁拭去,“怎么跟珍姐差不多,花汁都会弄到手上?”
贺素芷偏着头,手心有些痒,虽然有些别扭何宕把她当做小孩子的态度,但被关怀照顾的感觉不错,她摊开手掌,没有把手收回。
马车里暖意浓浓,贺素芷慢慢平静下来,逼宫她都经历过了,只少现在镇南王还没有反,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时候。她坐在铺着锦缎的位置上想着事情。
“今日我约了几位同窗好友,你想一起去看看吗?”何宕把贺素芷手指擦干净后,抬眼温声问道。
哪有约了好友,把夫人带去的,她要是去了,何宕的好友肯定会不大自在。
贺素芷想了想,回道:“你一人去吧,我直接让车夫把我送回府里,你不用担心。”
何宕想着,贺素芷在京城无亲无友,他又不想她与南疆那边牵扯太近,怕她一人在京城里无聊。所以走哪都想把贺素芷带着,贺素芷一迟疑,他也想起到时候确实有些不方便。
“你若是闲了,我书房有书。”何宕顿了顿,想起贺素芷恐怕对游记传奇不会感兴趣,他又说道,“三嫂性子爱玩闹,你要是喜欢,可以去找三嫂打叶子牌。”
“好,我知道了。”贺素芷应道,心想,明明在原身记忆中何宕是个温和多情的人,怎么到了她身上,何宕就跟在养女儿似的?
马车在海清街头停了一下,何宕走后,马车才缓缓驶回何府。
何宕到得意楼时,友人早已在厢房等候。
“成了亲就是不一样,要不是我们三请四请,何公子是不是都肯赏脸来吃盏茶?”一位脸庞微圆的锦衣男子,见何宕被小二引了进来,摇着扇子打趣道。
何宕唇微微一勾,面上浮现一个清淡的笑意,也不反驳辩解,只开口认罚道:“是我来晚了。”
厢房里坐着三人,说话的是长公主家的第三子楼长青,他左侧的男子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只是神情有些郁郁,正是长宁侯世子孟明兆。剩下的容长脸偏瘦的男子是去年的殿试的探花顾显。
楼长青的转着的扇子一跌,他张着嘴吃惊道:“还真是因为你新娶媳妇的原因呀?”他与何宕关系亲厚,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何宕没有接话,显然是默认了。
不过他的默认,与其余三人想得不太一样。
“荣安郡主真的有这么凶悍?连门都不让你出了?”楼长青面露同情的看向何宕。
何宕哭笑不得:“没有的事,只是前些天我答应她陪她去驿馆一趟,所以才耽误了。其实,她的性子没传闻中蛮不讲理。”
“你也别替荣安郡主瞒了,谁不知道你们成亲当晚就闹了一出。”楼长青一脸不信。
何宕神情闪过不悦,内宅里的事情怎么会传到外面去,除非有人刻意宣扬。
顾显对何宕的内帷之事不感兴趣,他摸着杯沿,问道:“你去见了镇南王府的人?谨言,你娶了荣安郡主身份本就敏感,镇南王府的人你还是少沾为妙。”
镇南王行事嚣张,特别是与南疆土司联姻后,野心更是昭然若揭。最近几年南疆递上来的折子中有不少是对朝廷的试探,所以在座的几人对镇南王野心都是心知肚明。
“既然已经娶了,避之不及反倒是异常,再说,我行得正自然不怕与他们相处,只怕内子她耳根软,不小心办了坏事。你们放心,我心中有分寸的。”何宕回道。
“内子?”楼长青怪叫一声,“何谨言,原本还以为你是我们几个中最把持的住的,结果你才成亲几天就被荣安郡主迷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