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都不傻,常年把脑袋栓裤腰带上,他们分得清谁是真想杀他们的,谁是没有恶意的。
吴熊和何斌意识到自己闹笑话了,臊红了脸,小媳妇儿似的扭捏着回到车边,低着头不吭声。
江浅夏被他两逗的一乐,也顾不上和这些每天晚上在自己屋顶开酒会的游侠们较劲了。
随意的冲他们拱拱手,江浅夏笑问道:“你们人太多,我现在没时间一一去记你们的名讳,不过三位既然是其他游侠推出来的,那可否把名号告知浅夏,让浅夏开开眼界?”
斩马刀的汉子声音意外的磁性,轻笑一声,抱拳道:“在下洪涛,前些日子你家院子里的酒香,喝了你不少好酒,最后醉倒在你家柴房里。”
说到这里,洪涛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你家仆役发现我时,我正醉的浑身无力,按理说被你家仆人杀了也是自找的。
没想到你家仆人只咒骂了两句,就端来醒酒汤灌给在下,又塞了两个裹了肉的馒头给我填肚子。”
“受了你家恩惠,我苦于没法报答,正好此次听闻你一个小娘子要带着几十号杂役,连夜赶路去给将士们治伤。虽然我和那些官兵不对付,但护送你一程,还是没问题的。”
江浅夏捂着嘴咯咯直笑,眨巴着眼睛暇促道:“我就说怎么一开始家里只每日会少些酒,到后边儿连厨房也遭了殃,看来我随手做的吃食,各位还是挺满意的。”
游侠们哀怨的瞪着讪笑不已的洪涛,后悔怎么把这脑子不过弯的人给推出去给自己当代表了。
他们是游侠,偷点美酒喝是美谈,谁都不能多说一句不是,但跑人家厨房里偷吃的,就真成无耻贼子了。
“哈哈哈哈洪是老实人,小丫头怎得老欺负他?吃了你的东西,咱们不也巴巴的来给你当护卫了吗?”
妖娆女人指着自己道:“姐姐名唤柳红娘,以后丫头有心上人了,可以找姐姐拜师,学了姐姐的手段,无论什么男人,都能变成绕指柔”
“红娘,你毒的名头已经够响亮了,就别祸害人家纯纯的黄花闺女了行不?”
晃着扇子,书生温文尔雅的一鞠躬,笑道:“在下的姓名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抛下,小姐不介意的话,可唤在下毒秀才。”
江浅夏跳下马车,没行女眷的蹲礼,反而学着三人似模似样的抱拳,轻笑道:“小女江浅夏,无父无母,师父也去世了,要是你们不嫌弃我还有个贵女的身份,把我当朋友也行。”
眨巴下眼睛,江浅夏笑道:“和我当朋友好处可是的,最少,下次你们再想喝酒,可以光明正大在院子里喝,不用把我的房顶踩的啪啪响了。”
一番话说的俏皮可爱又不拘束,在场的游侠们哄然笑了起来。
花了半刻中调整队形,百十号游侠编进了原来的仆役护卫之中,车队重新上路。
一开始大家还都有些拘束,等到了下半夜,江浅夏歪歪倒到的靠着红娘快睡过去时,两边的人已经能扯着嗓子干嚎各地的小调,你请我吃块肉干,我分你半块饼子了。
不得不说,游侠的加入真的好处多多。
骨利人的残兵还没进江浅夏的视野中,就被习惯躲在暗处的游侠们杀了个干净。
人数多了,车队就能两班倒,除了马匹必要的休息外,车队可算日夜不停的向玄甲军赶去。
四天的路程骤然缩短了一半,在第三天的清晨,江浅夏站在马车上向北眺望时,已经能看见黑云一般汇聚的玄甲军了。
第26章、救命的来了
肖酒已经在病床边,不眠不休的照看了古黎三天了。
最看中的一张脸变得无比粗糙,眼中布满红血丝,眼底一片青黑,双眼无神的仿若一具行尸。
他明明看见老大中箭了,为什么不拦着他一点?见他闷不吭声的拔箭继续厮杀,他就真的以为不打紧,没事……
他怎么如此混账!要是老大扛不住死了,那他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一阵清爽的凉风裹挟着清晨的水汽吹入军帐中,宋傅文憔悴的走进来,嘴上暴起层层干皮,半边脸上火肿了,咽唾沫都疼。
见肖酒半死不活的样子,宋傅文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想揍他两下,又怅然的放下手,只冷声吩咐药童,把碍手碍脚的肖酒赶出去。
跌跌撞撞的爬出军帐,肖酒不顾地上的露水,痴傻的抱着腿歪倒在一边,恍惚间听见了兵卒们的笑声。
笑声?玄甲军的主将正徘徊在生死线上,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时候笑的如此开心?
奸细,肯定是奸细!
脑子一热,肖酒抽出腰间的匕首,恶狠狠的向笑声传来的方向奔去。他要手刃了这些畜生,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
在草地上跑了一段的江浅夏,裤腿湿漉漉的贴在腿上,但她顾不上这么点小麻烦,她正头疼的被看见药材乐疯了的兵卒给围的水泄不通。
“都别笑了,快把东西推进营里!”
江浅夏徒劳的扯着嗓子吼,问宋傅文在哪儿,问古黎在哪儿,可连续压抑了好些天的兵卒们,见到江浅夏下巴都尖了的小脸,一个个的宣泄自己这些天来积胸口的郁闷。
老兵们一个比一个笑的大声,新兵哭的腿都,横七竖八的拦在车队前边儿,把路堵的死死的。
毒秀才看着这一幕,茫然的连手里的扇子都不会晃了,就这么干巴巴的举着,浑身僵硬。
感慨于兵卒们的细腻情感,洪涛的捶了捶胸口,才把毒秀才给震醒了。
凑到做男装打扮的柳红娘跟前,毒秀才一边眼珠子乱转的看着这些发疯的兵卒,一边问道:“我大干最精锐的玄甲军,就这副德性?”
柳红娘眼眶微红,没好气的在毒秀才脚面上狠踩了一脚,才在他的痛呼声中骂道:“榆木脑袋,你就没看出来,江丫头在玄甲军中地位有多高多特殊?”
柳红娘对人性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能让这些厮杀汉肆意的人,只能是他们最愿意亲近,也最感受不到威胁的人。
江浅夏早就变成了玄甲军的吉祥物,在她面前哭两嗓子,不丢人!
心里稀奇江浅夏是怎么把这些人的心收到手里的,柳红娘视线不经意的瞥过去,惊骇的看见一个面容狰狞的男人,举着匕首冲了过来。
一声示警的尖叫才到嗓子眼,柳红娘就看见江浅夏猛的推开身前的兵卒,拔腿迎着那个男人跑了过去。
“碰!”
两人结实的撞在一起,肖酒死死的抱着江浅夏,忍了许多天的悲痛总算有了宣泄的地方,无声的用气音哭嚎着,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像找娘亲撒娇的孩子。
江浅夏被勒的龇牙咧嘴,肖酒抱着她哭是舒坦了,可他身上还穿着硬邦邦的盔甲呢好吗!她感觉自己快被盔甲给挤碎了!
拼命挥手的求救,洪涛第一个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上前两步,提溜着肖酒的盔甲,强行把他从江浅夏身上撕了下来。
摔了一个跟斗,肖酒眼泪婆娑的擦了把脸,哽咽的看着江浅夏道:“你快过去,老大,老大他……”
“死了?!”江浅夏瞪大眼睛尖叫道。
“……没,没呢,就是……”
肖酒还没说完,江浅夏就愤愤的踹了他一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了。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来晚了呢。没死就好,外伤比内伤好治,只要还没死,她就有把他救回来的希望!
其他游侠在看见玄甲军的时候就自发的退走了,只留下洪涛三人搭帮手。
见江浅夏跑的飞快,三人马上抗了烈酒、伤药,跟了上去。
呼啸着冲进军帐,刚好赶上宋傅文把古黎的伤口裹布拆开。
看着古黎肩上狰狞的伤口,江浅夏呼吸一窒,差点眼前发黑摔倒。
“你总算来了。”
宋傅文惨笑道:“我自认医术不差,可只是吊着他的命,就用尽了我毕生所学。好在把你等来了,你能救他,对吧?”
射中古黎的箭头是极其恶毒带倒钩的,古黎在战场上把箭拔出来时,也把伤口完全,导致宋傅文很难止血,只要古黎疼的稍微动一下,脆弱的伤口就很可能再次裂开。
草原盛夏正是雨水充足的时候,又湿又热,还没有多余的木材能砍伐了临时扎寨,古黎就只能躺在潮湿闷热的军帐中,把伤口捂的发炎。
发炎导致伤口红肿,整个肩膀高高隆起,红的透亮,黄水淅淅沥沥的顺着往下流,一会儿不换床单,就能润湿一片,片刻后变得黏糊糊的。
泛红的脸能看出古黎正在发烧,因为身体的痛苦,这个平日里高山一样的男人,脆弱的让江浅夏心疼。
飞快检查一下古黎的身体,江浅夏紧张的手都微微发抖,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受伤导致低烧、伤口发炎,再加上血流不止的贫血,情况很危险。”
没有和宋傅文讨论的意思,江浅夏自言自语的道:“他现在还没死,说明身体造血功能还勉强能支撑。所以当务之急,是彻底清洗他的伤口进行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