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未婚夫妻这事,迅速达成了共识。
“我看你就知道,肯定是做大事的人。”顾采薇兀自兴高采烈地说,“等你走了,我就告诉村里人你上京赶考了。你不回来,我就守着,这样就不用嫁人了。”
宋铎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扒开这姑娘的脑壳看看,她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我身无功名,童生都不是,如何进京赶考?”他反问。
“哦,这是个问题,”顾采薇咬着手指甲,眼睛一转,“没事,那就说你做生意去了。理由反正有的是,随便找一个就是了,你走了又没人跟我对质。”
“你就不问我是谁?不问我是好人坏人?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宋铎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说出心底疑惑。
“好人坏人又不是写在脸上,也不是自己说的,”顾采薇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反正你救过我,我就要还你一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谁背后没一堆糟心事?我就想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简单点活着,想那么多干嘛?”
宋铎细细体会她这似不着调的话,若有所思。
两人说话间,外面传来理正的声音。
“大姑娘,在家吗?”
顾采薇连声说:“理正,在呢,您来了。”站起身来出门迎他。
“听说,你家里来了客人?”理正摸着山羊胡子问道,眼里闪着精光。
“您进来坐。”顾采薇往屋里让他,按照和宋铎串好的词说道,“是我表哥。我嫁到京城的姨母听说我爹娘都没了,很是担心,让我表哥去我老家找我。表哥为了找我,也是吃尽了苦头,这不,遇到了强人,被伤了腿。”
她假装低头拭泪。
理正跟她进屋,宋铎收起他的大爷样子,拱手致歉:“理正来访,宋铎身体不适,无法相迎,实在是罪过。”
理正见他面貌堂堂,彬彬有礼,心下就喜欢上了几分。
“采薇,还不给理正上茶?”他吩咐在腹诽他会装的顾采薇。
你大爷的茶。顾采薇心里骂道,你倒挺把自己当主人。
虽然心里不愿意,脸上还是笑开了花:“是,表哥,我这就去。理正,怠慢了。”
理正是她的大靠山,当初若不是他帮忙给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作保落户,恐怕她现在的安生日子不会有。她很喜欢李家庄,还想在这里终老,可得抱好大腿。
她出去后,理正开始询问宋铎。
宋铎其实很明白朝廷制度,理正负责这一村安全,若是混入了什么通缉犯、细作,而理正没有及时报告,那是大罪。
他从胸口里掏出自己的路引:“小子是京城人士,家有薄产,自幼与表妹有婚约,姨母多年前病逝,年前听闻姨父离世,万分悲痛,奉家母之命接表妹北上,苍天有眼,千辛万苦寻至贵地;表妹却言父丧刚满一年,虽然被叔伯欺侮离家,但是却不能贪图享受随我去京城,立志在此为父亲守足三年再随我去。小子心下不安,在此停留,希望可以说服表妹,及早随我入京。”
其实大靖朝,未出嫁女子,父母丧不过守制一年,这是朝廷为了繁衍生息出的规定。但是也有女子为表孝心,愿意守足三年,但是后两年不会不梳洗不食荤那么严格。
宋铎的一番说辞,天衣无缝。
理正看了他的路引,上面红色官府大印历历在目,又喜欢他识礼数,虽然有些遗憾不能给自己村子解决一个光棍,但是还是很高兴地跟宋铎谈了一会儿。
宋铎很擅长聊天,把京城的风土人情将给他听,并热烈诚挚邀请他日后去京城,一定要去自家。
顾采薇端着两碗白水进来,就见两人聊得气氛热烈,恍惚以为宋铎在她烧水的期间也被穿越了。
好小子,见风使舵,很厉害嘛!对着她,就是一张死人脸,讨厌!
“采薇啊,”理正接过水,表扬了她一句,“昨天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不想你还会医术,以后谁家有头疼脑热的,也得辛苦你了。”
顾采薇连连谦让:“雕虫小技,医术粗糙,如果能为乡亲尽点绵薄之力,是采薇之幸。”
说完,她神气地看了宋铎一眼,充满得意。不就是场面话吗,看,我也会说,说的不错吧。
宋铎见她熠熠发光的眸子,心中好笑,却不动声色。
理正点点头,很快把她甩到一边,和宋铎热火朝天地聊起来。到中午快做饭的时间,才拒绝了宋铎留饭离开。
“终于走了。”顾采薇一屁股坐在床板上,她都替这俩人口干舌噪。
“中午吃什么?早上没吃饱,我饿了。”宋大爷一开口就让顾采薇想要倒地不起。
大爷,您吃了我一天的口粮,还没吃饱。
“中午吃米饭,只有青菜,下午我去鱼塘那边买鱼。”她没好气地说。
宋铎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是也没说什么,劳碌命的顾采薇吭哧吭哧去提水做饭了。
第十二章宋铎的关心
经过理正的一番“验证”,宋铎顺利过关,村里的很多人也都知道了顾采薇的“未婚夫表哥”了。
除了要顿顿做鱼做肉,自己也跟着蹭点油水,帮他洗洗衣服之外,顾采薇的生活没有多大变动。
依然是早上起来去提水,吃完饭上山采药,不过以前她经常中午不回家,现在不行,家里还有个等着吃的。
宋铎话不多,经常是沉默地看着她小蜜蜂一样地忙来忙去,听她絮叨自己的收获。
“明天我得去镇里卖药,再买一套被褥,给你买两身衣服,两双鞋,还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回来的吗?”顾采薇一边收拾着草药一边问道。
“多买点面,我不喜欢吃米。”宋铎冷漠脸,“给我买套文房四宝。”
顾采薇一听就要蹦起来:那都是很贵的好不好?最差的一套,也得二两银子。天天大鱼大肉也就算了,这还过不过了?
宋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银票推给她:“大通银号,通兑,你去换成银子,给自己也做两身衣服。”
顾采薇接过来,眼睛贼亮贼亮,看清楚上面的“一百两”,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一百两啊,不是她在现代言情里,主角们随随便便赏人就是几百两。在这里,一百两,她都可以舒舒服服过十年了。
“都给我的?”她死死捏住银票放在胸口,小星星眼望着宋铎,笑得星光灿烂。
宋铎看不上她这副财迷样子,可是内心还是很愉悦这种当金主的感觉。
“都给你。”他大手一挥,“笔墨纸砚要好的。还有,找人来修一下房子,屋顶修一下,最好把围墙也盖起来。”
他很不习惯外面来来往往的人,透过简陋的木篱笆,把自己家看得清清楚楚,丝毫没有性可言。
他没有发现,已经把这棚屋陋室当成了“自己家”。
顾采薇点头如捣蒜。
好人有好报,她心里乐开了花,这就好比现在,扶了个老年人过马路,结果被送了一套房子那种新闻。
要说在现代,顾采薇绝对不是个爱钱的人。她一个月工资奖金上万,除了好吃,也没有什么追求奢侈品的烧钱爱好,所以从来没有觉得窘迫。
但是来了之后,又是被卖,又是忍饥挨饿,让她觉得在这孤立无援的异世,大概只有银子,能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那意味着满足基本生存的居所和食物,能够得到保障。
这一集的间隙,因为照顾宋铎,整理出来的草药太少,她索性不卖了,决定高高兴兴去做一次购物狂。
大清早给宋铎做好了早餐,又怕来不及赶回来,连午饭也做好。宋铎已经可以在地上慢慢走了,可是顾采薇不觉得这大爷会用灶台自己热饭,还是决定尽量早回来。
计划没有变化快。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而且头发凌乱,衣衫破烂,还光荣负伤。
“大姑娘,真是太对不住了。”李二牛赶着牛车,不住道歉。
“没事没事,”尽管前一秒还疼得龇牙咧嘴,这会儿她又笑眯眯,“二牛叔,都怪我着急回来,才碰上送嫁的,让牛受了惊。”
送嫁队伍吹吹打打,加上正红的颜色刺激,让拉车的牛受了刺激,疯狂地撞向人群。好在半路翻在沟里,车倾覆的力量拉扯住了牛,才没有造成更大伤害。
李二牛坐在前面,跳下车挣命拉扯着牛,顾采薇就没那么幸运,猝不及防间就被甩了出去。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抱着的被褥垫在她身体下面,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让她只是磨破了胳膊和膝盖上的一点皮肉。
在出事的地方折腾了很久,在别人的帮助下,牛车才重新上路。
“东西都没坏,撒了的都是调料,不值钱。”顾采薇连声安慰着内疚的李二牛。
李二牛心内感激,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到了村头已经快天黑了,顾采薇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站在村头杨树下,很像宋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