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醉了,苏平却还是清醒了,周围人们的议论声落入耳中,直接就将这汉子的脸和脖子都臊红了。
见妹子还在发疯,他也不敢还手,也不敢继续劝,只用了力气将人圈住,又叫了小厮赔钱,然后硬生生的往下带。
众人纷纷躲避,结果苏平一抬头就瞧见了楼梯口的杜瑕和庞秀玉一行人,登时就僵住了。
前番自己刚陷害了人家的男人,这回就与其家眷正面对上,如何不尴尬?
两边正僵持着,终于有人认出来杜瑕和庞秀玉,于是嗡嗡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哎呀,那不是牧将军同卢将军的家眷?”
“可不是怎的,她们竟也在!”
“确实就是,那位指尖舞先生的大作我每本都买了两册的,一册看,一册做收藏之用,都十分令人拍案叫绝……”
“当真可恶,难不成他们的爹不在边关打仗怎的?同为将领,如何就忍心陷害旁人!”
“哼,还不是色迷心窍?亏他还是将门之后,真是给祖宗丢脸!”
几句话说的苏平越发要将脑袋扎到裤腰带里去,见杜瑕她们没有要当场追究的意思,便再次加大力气,要拖着苏秀立即离去。
不曾想他心不在焉的,力气太大了,疼的苏秀酒都醒了三分,一睁眼,正对上表情复杂的杜瑕和庞秀玉。
“你们混账!”苏秀猛地推开自家兄长,醉醺醺的指着最靠近自己的杜瑕骂道:“都是你,都是你们!怎么,如今又要来看我的笑话来了,是不是,是也不是?!”
杜瑕被她浑身的酒臭气熏得直皱眉,想要退吧又因为靠着栏杆,无处可退,只表情越发不好看了。
庞秀玉却没得这么多忌讳,早已忍无可忍的她二话不说上前狠狠往苏秀手背上拍去,厉声喝道:“发的什么疯!你自己吃醉了酒,还是我们担心你出事,特地打发人去你家叫的,这会儿又来疯狗乱咬人!简直混账!”
她的力气多么大,又是故意往对方手背上拍的,不过这么一下,苏秀的手背立刻就红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能肿起来。
苏平听了,越发羞愧,倒是苏秀疼的哎呀一声,如同火上浇油,更加暴跳起来。
“少假好心,如今我苏家坏了,你们高兴了吧,哼!做什么假惺惺的”
话音未落,杜瑕也瞧不下去,黑着脸喝道:“路是自己走的,脚上的泡也是个人专辑磨的,你们非要攀龙附凤,做什么皇亲国戚,如今走岔了路,又怪得了谁?是圣人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迫的么?还是我们使计陷害的?你们自己做的混账事,我们暂且不追究就罢了,非但不感恩戴德,竟然还反咬一口!我当真不知苏家是什么家教了,便是等西北的苏将军回来,难不成也是这般道理说辞?”
旁边就有人喝彩,又对着苏家兄妹咒骂起来。
苏秀又急又气,偏偏本就口舌不利,如今吃多了酒,更加不中用,大着舌头却说不出话。
苏平却诡异的恢复了平静,只脸和脖子还是红的厉害。
他重新抓住苏秀,又咬了咬牙,对杜瑕和庞秀玉欠了欠身,一字一顿道:“千般不是,都是苏某人的不是,希望夫人莫要”
话没说完,却见杜瑕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抬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眼眶都红了,咬牙切齿道:“这是为我夫君,我兄长,以及边疆千千万万的将士打的!”
说完,竟又反手抽了第二巴掌!
看来她的忍耐力还是不行,刚说了庞秀玉,这会儿她自己却无法容忍仇人在跟前晃荡了。
杜瑕这两掌打的极狠,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打完苏平,她自己的整条胳膊也都麻了,手掌更是疼得厉害。
可苏平更惨,不过眨眼功夫,整张脸都高高鼓起,嘴角也微微泛出血色。
两巴掌下去,杜瑕心头怒火才算是微微平复了,忍了又忍,才算是没继续失态,只是恨声道:“方才派人去你家叫人,算是全了我们同你妹子的一段友情,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可你不问是非,为一己私利便胡乱撕扯有功之臣,至忠臣良将乃至边关数十万将士、百姓的性命于不顾,是为不忠不义,打你这两巴掌,不多!”
庞秀玉忙捉了她的手看,见掌心已经红了,便有些心疼的道:“你也是,这等体力活儿如何要你动手?”
说罢,又用力剜着苏家兄妹道:“若非今日金锏不在手,我非一人赏你们一锏不可!”
又转头去问杜瑕,是否还要再打。
这会儿杜瑕整条胳膊都快没知觉了,且瞧着苏平已经快肿的亲妈都认不出,也着实没地方下手,便摇了摇头。
苏秀早已被她的举动吓住,一时竟不敢动静。
庞秀玉本想抬脚将着二人从二楼楼梯上直接踹下去,可转念一想,一怕控制不好力度闹出人命,节外生枝,二来也怕旁人说自己得理不饶人,反而吃亏,这才勉强收了腿,只又恶狠狠的瞪了这兄妹二人几眼,用力甩头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文中酒楼小二一但犯错或者是被投诉,有可能被扣钱或者是被辞退的事情不是作者胡诌的,宋代的服务意识的确实很好的,这种措施在《东京梦华录》和其他几本书中都有明确记载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说了也是丢人, 分明是杜瑕去打的别人, 结果别人惨了, 她自己也没好过,当时胳膊就又酸又麻又疼, 家去之后过了一夜, 次日直接肿起来。
王氏等人登时就大吃一惊, 还以为她因久不骑马, 骑术生疏,在外摔了呢!结果听了缘由之后也是哭笑不得,先跟着她骂了一回, 又叫人请大夫。
第二天,杜瑕就跟何葭两人对坐着笑。
从伤了腿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何葭恢复的差不多了,基本可以丢开拐杖行走, 不过依旧不好久站。
何葭一看杜瑕那条因为涂满药膏而不断散发出浓浓药味儿的臂膀就忍不住要笑, 道:“你这个打人的倒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叫人家打了呢!”
杜瑕也有些不好意思, 用另一条完好的胳膊给自己扇风道:“谁说不是呢,想起来也是臊得慌, 不过他也没讨着便宜就是了。”
“这个我信!”何葭越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道:“你自己个儿都这般模样, 想来那苏平脑袋比猪都大了。”
说着,又忍不住开始咒起苏平来,道:“要是我瞧见他, 必然也不肯放过的!苏家出了这个混账也是倒霉,任凭苏强如何在外争气,也比不过家里有个随时拆台的。想来这事儿若是叫苏强知道了,必然把那一腔子老肠子都给悔青了。原本以为能尚主,还是什么好事儿的,不曾想如今成也公主,败也公主。眼瞅着苏平就要为了九公主国也不要,家也不要,这却叫人怎么说!”
因之前苏平上表一事,杜牧两家以及同他们要好的人家平日里就没少骂了他,这会儿眼见苏平竟肯为了九公主做到这一步,越发恨得咬牙切齿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杜文下朝回来了,进门一看妻子与妹妹,也笑了,道:“你们两个倒好,一个轮着一个来,你伺候完了她,她又来伺候你,谁也不耽搁。”
说的众人都笑了,杜瑕也懊恼道:“还说呢,昨儿听大姐说起,我还想赶着打几套五毒的结子与众人过端午呢,也凑个趣儿,谁成想又出了这一遭,只好等明年了!”
“快别忙活,”杜文摆手道:“说不得她也是随口一提罢了,本也没当什么事儿,难不成缺了几个结子就过不成节?且先好生将养着吧。”
说罢,他就先去里屋脱了朝服,换了家常衣裳,出来吃了一盏酸梅茶解热,这才吐了口气,正色道:“三皇子倒了,二皇子倒是放出来,如今也连同十二皇子一起,都是紧赶着落井下石,要处置他的党羽呢。”
头一个党羽便是九公主,可如今苏平执意要娶,说不得便不能流放了。
剩下的就是支持三皇子的朝臣和外头的商贾……
杜瑕不免想到江南柳家,忙问杜文:“哥哥,你可知道上头对柳家是个什么打算?”
杜文看了她一眼,道:“就知道你会问。”
顿了下,他才道:“我同你说,你可莫要太过伤心。”
杜瑕一听这个,就知道结局好不了,一颗心先就跟着抽痛起来,不过还是用力点头。
“包括柳家在内的江南几家都被查出来与此事有关,证据确凿,师公他们连同太子也都议过了,先将三家抄家,主事儿的押赴进京,具体怎么办,却还得交由大理寺审理。”
杜瑕又问:“那,那几家的女眷呢?哥哥觉得可会被判斩首或是流放?”
杜文摇摇头,道:“如今还尚未可知,单看太子想做到什么地步吧。不过真要追究起来,三皇子极容易被打成谋逆罪,按律当斩。可他毕竟是皇子,又死不得,只好委屈下头的人了。柳家老爷子同现任的少东家是死定了,女眷么,要么流放,要么没为官奴。”
照这么说来,方媛肯定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可不管是流放还是降为官奴,都极尽折辱只能事,那种日志,对于金尊玉贵长大的方媛而言,恐怕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