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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 完结+番外 (少地瓜)


  金仲身形一晃,面无人色,几乎站立不住。
  杜文连忙抢上一步将他掺住,又对着七公主的背影磨牙道:“世间竟有这般毒妇!”
  方才七公主和金仲离的很近,声音又低,是以除了金仲之外谁也没听到七公主究竟说了什么,可听不到不代表看不到,光是从七公主变来变去的眼神,以及金仲听了之后的反映就可想而知了。
  众人不免好奇七公主究竟说了什么混账话,可又怕再次叫金仲难堪,便很自觉的没问。
  牧清寒叹了口气,道:“这个时候也不必到处去了,倒不如去我家,咱们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说完,就叫阿唐先行一步,家去跟杜瑕说,请她叫刘嫂子准备些好菜,再从地窖里挖了几坛子积年老酒出来。
  杜瑕听说他们忽然要家来吃饭,还疑惑呢,结果听阿唐说意外遇见了七公主,便瞬间明白过来,不再多问,自去准备不提。
  当夜,金仲果然喝的酩酊大醉。只是他人品上佳,酒品更好,喝醉了也不撒酒疯,更不说胡话,只是一遍遍的责怪自己,怪自己无用,倒叫家中长辈跟着受辱。
  杜瑕瞧他这般,也是心中难受,一面打发人去准备醒酒汤,一面悄声问牧清寒:“七公主到底做了什么事,怎的叫他这样伤心?他家长辈可还好?”
  金仲这人性情温和,又知礼有风度,不仅结怨少,便是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往往也一笑而过,并不往心里去,更未曾有过这般失态的情况。
  牧清寒摇摇头,道:“我们也不大清楚,又不好问,估摸必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杜瑕又看了看已经趴在桌上呜呜哭起来的金仲,叹了口气,道:“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可惜;这牛不喝水强按头,更加可恨。”
  她不禁越发埋怨起圣人来,真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儿干,乱点什么鸳鸯谱嘛!既然知道金家不好得罪,恁老好歹开口前略透个口风吧?还真是蜜汁自信,觉得自己的女儿就是千好万好,一旦指婚人家肯定感恩戴德?
  如今倒好,闹到这般田地,尽数成了僵局,可怎么下台?
  顿了下,她突然灵光一闪,道:“咱们几个虽然着急,可毕竟年纪轻,见识浅,经历的也少,此事还需找些有经历的长辈问问,没准儿能有什么奇招儿也说不定。”
  牧清寒一怔,有些不大确定的问道:“能成么?金家几个长辈也一直在活动,十分恳切,听说如今已经连圣人的面都见不到了。”
  杜瑕一咬牙,道:“事已至此,行不行的总得试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者说句不好听的,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金家的人虽然真心着急,可毕竟远离政治中心,怕也手段有限……”
  到底是夫妻,她还没说完,牧清寒已经瞬间心领神会,道:“何师伯!”
  他们在开封根基尚浅,能说的上话的熟人就这么几个:唐芽位高权重,贵人事忙,跟金家素无往来,必然不肯插手此事,问都不用问。
  宋平沉醉断案……
  剩下的不就是一个何厉?可巧他的官位不高不低,为人也机敏圆滑,常有出人意料之举,且往往效果奇佳,可不就是最佳人选?
  杜瑕也觉得有谱,当即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虽然未发明旨,可再这么拖下去,当真要人尽皆知啦,到时候就算有法子恐怕也得为了圣人颜面委曲求全。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和我哥哥这就去吧,行不行的,试试再说!”
  牧清寒点点头,用力抱了她一下,才转头去找杜文。
  杜文一听,当即往桌上一拍,喜上眉梢道:“招啊,我竟没想到!”
  在开封几年,卢昭也听得何厉大名,知道他实在是个鬼主意数不胜数的奇才,也觉得若能有人破此僵局,非他莫属。
  事不宜迟,牧清寒和杜文当即饭都不吃,直接打马往何府奔去。
  去的时候何家还在吃饭,听他们这个档口来了都有些意外,不过一个是师侄,一个是自家师侄兼女婿,都不是外人,便立刻叫人请了进来。
  何厉穿着一身豆绿外袍,同赵夫人笑着招呼他们道:“来来来,没吃饭吧?今儿的肉沫酿豆腐甚是美味,还有这卤鸭掌,也颇有滋味,与我小酌两杯。”
  既不是外人,两人也不绕弯子,飞快的行了礼之后便由杜文直接开口道:“实不相瞒,岳父大人,我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会儿来实在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特来求助。”
  此言一出,赵夫人当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笑道:“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说完,就回了后院,也不问因由。
  牧清寒和杜文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再次行礼,连道抱歉。
  然而何厉却想没听到似的,依旧笑呵呵的,一手一个拉着叫他们坐下,又硬塞了筷子,盘中菜肴催促道:“快尝尝,快尝尝,还热乎着呢,凉了就不好吃了。”
  “岳父大人,”杜文哪里吃得下,便放了筷子,急道:“救人如救火,菜什么时候都能吃,人若晚了,可要来不及了。”
  何厉也不管他,扭头去看牧清寒,问:“你吃不吃?”
  看明白他是在装傻的牧清寒苦笑,也放了筷子,道:“师伯说笑,怕是今儿真吃不成了。”
  “哦,”何厉只是点头,又摆摆手,道:“既如此,那我自己吃,天儿也不早了,你们自去便是。”
  “岳”
  杜文又如何看不出他的意思?只是不愿就此放弃,可见对方这般,只说出一个字就说不下去,当即站在一旁,赌气似的等着。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何厉终究胃口有限,之前二人来时他已经同夫人吃了个半饱,这会儿便是故意磨蹭,能吃多少?
  见牧清寒和杜文竟然还是一动未动,他心中也有些无奈。
  何厉也不说话,只叫了茶,自顾自的吃了一盏,吃完了便要无视二人,自顾自离去。
  杜文忍不住又拦了一回,何厉这才倒背着手,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们想救谁,而我也还真有个简单至极的法子叫圣人下台,可惜,我偏偏不爱说!”
  牧清寒和杜文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都惊呆了,半晌面面相觑,干巴巴地问道:“为什么呀?”
  “为什么?”何厉嗤笑一声,高高的扬起眉毛,大声道:“什么为什么,哪里有那么许多的为什么!老子同他们有什么关系,做什么要救,我能救,可偏偏就不爱救!”
  说完,又重重一哼,用力一甩宽大的袍袖,道:“他们金家人不是清高么?不是向来不同流合污,出淤泥而不染的么?既然如此,便是投到污泥里去又有何妨?区区在下,不过是巧言令色的弄臣,与他们同在朝为官便已经是污浊气象,如何再敢招摇?叫我的雕虫小技毁了人家清白名声?”
  牧清寒和杜文暗自咋舌,心道感情是有梁子!
  他们还真不知道!
  可这会儿想想,还真不是不可能的。
  金家人向来不大贪恋权势,只醉心学问等,自诩清流;而唐芽此等权臣已是他们所不喜,更何况何厉这种在一般人眼中看来都口无遮拦,有些放荡不羁的“弄臣”?
  两边堪称两个极端,互看不顺是肯定的,可却万万没想到,双方早就曾正面冲突过,貌似看样子师伯大人至今依旧耿耿于怀……
  依照他素日睚眦必报的性子,这回不落井下石就够厚道的了,可想叫他救人?
  是否有些痴人说梦了?
  却见何厉极尽挖苦只能事的喷了一番,又喝了几口茶,再次凉嗖嗖的开口,甚至带着几分快意道:“要我说,你们也莫多事,本就够打眼的了,却偏偏又掺和进皇家姻缘作甚?好玩不成!”
  顿了下,竟又带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再说了,七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也容颜娇媚,如何配不得那金家小子?多少人眼巴巴看着都求不来的驸马委屈了他不成?退一万步讲,驸马不好委以重任,可不也是严丝合缝的好买卖!左右他们金家人胸无大志,如今天上掉馅饼,索性就去娶了公主,以后也是正经皇亲国戚,正好万事不论,醉心奇巧淫技,还有甚么不满的。”
  说完,又对两个小子语重心长道:“你们年轻,不大知道人心险恶,多得是口是心非者。此事本与你等无干,却又掺和作甚!莫要引火烧身,到时候悔之晚矣。”
  牧清寒和杜文对视一眼,都对何厉的态度十分意外。
  “莫管闲事”此等言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当真是说不尽的诡异。要知道放眼整个开封内外,若论起管闲事、胡说八道的本事,他何大老爷称第二第三,那么第一第二也绝对无人感应!
  此时此刻,他竟也学着要叫人独善其身了!
  当真奇哉怪也,滑天下之大稽。
  见何厉已经摆出端茶送客的架势,牧清寒和杜文不禁有些沮丧,可也知道至少今日再多说什么也无可奈何,只得先告辞,回去再做打算。
  临走之前,杜文终究觉得无法这般无功而返,有些话堵在喉间不吐不快,便索性去何厉跟前道:“岳父大人,金仲虽与我等非一母同胞,可亲如异性兄弟,他为人至诚至真,我们又如何能眼睁睁看他跳入火坑?您与金家人有嫌隙,我等之前不知,也实在冒失了,可我却觉得,若不是解不开的仇怨,您未尝不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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