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看着皇上出口成章的自信模样,刘贵妃竟是觉得似是又看到他年轻时候的模样,一颗心不觉越发激动起来。
皇上的话音刚落,她便忍不住拍手叫好:“好,好,皇上果真才思敏捷,学识渊博。”
秦妃淡淡一笑,只是依旧端着她手中的茶盏轻抿着,不置一词的看向了沈嘉园。
她是不希望她入宫来的,所以,此刻,她巴不得看到沈嘉园绞尽脑汁而对不出下联来。
然,皇后娘娘刚刚才在两人跟前大肆夸赞过沈嘉园的,因而她则是微微带着几分忐忑的望着了沈嘉园。
哪怕,她说出一个不甚工整的下联来,她也会帮着她,让她取得圣心,进宫来做公主伴读的。只因为,她知晓,深宫之中,真情不易,有一个真心对你之人在宫中陪伴,确实要胜过万千的。
南宫美霖的诗词原本就不若沈嘉园的好,此刻,更是急的抓耳挠腮的,想要帮着想出来一个下联,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下去。说到底,她还是心中紧张太过了。
玉柔见沈嘉园良久都没有舒缓了眉头,不觉微微提起了心。
见皇帝的目光隐隐透露出失望来,玉柔轻笑道:“父皇欺负人,您这对子着实是有些不好对的,莫说嘉园心情紧张激动的,一时儿半会对不出来,便是儿臣也想不出一个更好的下联来呢。”
皇帝哈哈一笑,微微发白的鬓角带着自信飞扬,他双手背后,大步踏上了高位,明黄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落地,便是皇帝的威严天成。
沈嘉园此刻却是连头也不敢抬一下的低垂了头,在想着对子。
有宫女正在咸福宫院子里洒扫,时不时的落叶飘下,让洒扫的宫女微微有些恼意。她双手插了腰,抬眼望向面前的古木大树,嘟哝道:“一个冬天都没有把落叶落尽了么?怎么这会儿,还一个劲的往下掉叶子呢?”
沈嘉园眉眼微微一动,猛地抬头望向了窗外。
彼时,玉柔正站在她的前方,眼睛的余光掠过她额头上的殷红,沈嘉园心里恍然掠过了一个花草的名字,斟酌间,下联便对了出来:“落花草,落草花,落花草花落何处?”
落花草是一种碧青色的小草,但等到长到一定程度,却是会长出一种红色的珠形花朵,是为,落草花,沈嘉园此对联却是有些取巧了。但这也正从侧面反应了沈嘉园的学识渊博,连轻易不常见到的落花草都能说出来。
因而,沈嘉园刚刚说出下联,皇帝便大声叫好起来,“好,好!一种花草,却是比朕的上联还要让人回味无穷。”皇帝高兴的把手中的茶盏放了下去,意气奋发的朝着沈嘉园走来,抬手,在她肩膀处轻拍了两下:“如此才学,若是男儿身,朕必定要与你把酒言欢,聊天作对的。”
沈嘉园低头,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谁要和你吟诗作对,把酒言欢了?”但面上,她却是依旧笑着,恭敬的回应道:“皇上过奖,嘉园卖弄了。”
“便是卖弄,也得肚子里有才能卖弄啊。”皇帝笑着说了一句,偏头,又拉了玉柔的手,让之与沈嘉园并肩站到了一块儿,他看着两人额前的红点,点了点头:“看起来,倒真真是绝色双姝的。这谁想出来的主意,这么一个红点点上去,可真真是锦上添花,美不胜收,连那眉眼间都多了几抹神采飞扬啊。”
玉柔原本还忐忑的心,这会儿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她抿唇笑笑,抬手轻捂了唇,道:“这般奇思妙想的点子,除了父皇您眼中的才女能想出来之外,还能有谁了?”
皇帝的眉眼蓦地又是一亮,偏头,他再度看了沈嘉园一眼:“才貌双全,如此女子,若是入宫……”
沈嘉园听着“入宫”两字,便觉得心中不安。当下,便不动声色的赶忙对着玉柔公主使了一个眼色。
玉柔在听到皇帝的话之时,也微微僵硬了一下。她一直都知道沈嘉园很优秀,优秀的可以让众多男子为之折腰。可她却从来不曾想过,只不过一面,她竟是能把她父皇都折服了。
可沈嘉园就是为了躲避选秀,才找上她,想要入宫当她伴读的。若是父皇一句话让她入宫当了后妃,那可是与她们的原计划背道而驰的呀。
情急之下,玉柔连忙笑着打断了皇帝的话:“父皇您同意嘉园入宫与我作伴了?”玉柔提起裙摆,忙不迭的就朝他跪了下去:“玉柔就知道父皇是个英名天子,定然会同意嘉园入宫做我的伴读的。”
她伸手扯了扯沈嘉园,眼睛轻眨了一下。
沈嘉园会意,连忙也跪地谢恩:“臣女沈嘉园多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都已经伏地谢恩了,便是皇帝有诸多想法,也只能掐灭在他的心海间。
他总不能和自个的女儿来抢一个女子吧?再说了,沈嘉园的年纪比玉柔还小,他与她,也确实是太不般配了一些。
当下,皇帝便放下了那段小心思,笑着伸手,一手扶着一个让两人都起了身,道:“玉柔果然是慧眼识英才,嘉园也是才学出众让人佩服。朕这便下旨,明儿个起,建安伯府沈嘉园正式成为玉柔公主的伴读。”
他扬声朝外唤道:“田林,去把朕放在御书房桌案上的那个小匣子拿过来。”
皇后此时也缓步走了下来,与皇帝并肩,她笑着望向面前的两人,微微点了点头,偏头,才又望着了皇帝,道:“皇上是想要?”
皇上抬手摸了摸下巴,笑眯眯的:“嘉园既然已经成为公主的伴读,日后进出宫闱的次数必然会多的,也该赐予一枚通行令牌了。”
他话落,便又转身坐到了上首的位置,心情愉悦的拿起宫女刚刚上来的点心吃了一块,他挥了挥手,道:“这些甜食朕吃的话也太过腻歪了,玉柔喜吃甜食,便赐予她们三人吧。”
抬头,见宫女端着青花瓷镶金边的碟子走到了沈嘉园的跟前,他又道:“嘉园入宫来也不必客气,若是想要吃什么点心了,只管和皇后……”见刘贵妃和秦妃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皇帝连忙改口道:“和公主说一声,让御膳房给你们做就是!”
“是,臣女多谢皇上厚爱。”沈嘉园再度要行跪礼。
皇帝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道:“莫要跪了,今天这跪来跪去的怕也跪了不少次吧?女孩子矜贵,朕便赏你一个恩赐,日后进宫和玉柔公主一样,跪拜行礼之类的比照着她就是了。”
说完,他笑意吟吟,一副慈祥模样的又望着了玉柔公主:“这下子,玉柔可是满意了?”
玉柔上前两步,走到上首,笑眯眯的伸出双手,在皇帝后背上不轻不重的敲打两下,讨好他道:“儿臣就知道,父皇心中还是最疼我的。”
“那是!”皇帝反绕过手,把玉柔拉到他的身前,轻点了她额上的红点一下,笑眯眯的“朕也深以玉柔为荣呢!”
正说着,田林捧着一个紫色的雕花木盒走了进来。
皇帝伸手接过,郑重其事的交到了沈嘉园手上:“此令牌是出入宫闱的通行令牌,十二个时辰都可通行无阻的,嘉园可要收好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欺君?变故突起!
“十二个时辰?”这意思便是,只要她沈嘉园想要出入皇宫,什么时辰都是可以的?便是夜深人静之时,她也可以拿着那枚令牌通行无阻?
这可真真算的上是天大的恩典了,便是玉柔公主,出去皇宫都需的诸多的请示吧?
沈嘉园手握着那枚令牌,心里百感交集。她自是能察觉出皇帝对她的不同情意来,然,她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手笔!
“嘉园谢皇上恩赐,皇上万岁!”这次,沈嘉园是诚心诚意,结结实实的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而皇上也是含笑应下了,又对着沈嘉园和玉柔嘱咐一番,才大踏步离开了咸福宫。
前脚,皇帝离开,后脚,刘贵妃就皮笑肉不笑的朝着沈嘉园走了过来:“没想到,你倒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她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语调仿若头上珠翠一般,虽是表面荣光,暗地却是冰凉渗骨。
她在离沈嘉园两步远的地方就站定了。
鼻端再度缭绕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却像是从玉柔的方向传过来的。
彼时,玉柔正背对着她,似是在与南宫美霖低声交谈什么。
南宫美霖脸上的神情有些担忧,见着刘贵妃走过来,她伸手便紧紧拽着玉柔,一把把她拽到了身后。
南宫美霖的动作太多突兀,莫说已经走到身前的刘贵妃闪过了疑虑,便是皇后和秦妃亦是有些不解的望向了南宫美霖。
刘贵妃盯着南宫美霖的眉心,偏头,又看了一眼沈嘉园,似是明白了什么,抿唇轻笑一声,她却是突地开口问道:“玉柔公主可是身子有些不妥?”
玉柔额前的伤有些深,虽然有红花药水上着,但皇上刚刚那无意中的一点,却是让她原本已经能瞒天过海的伤口再度渗出了丝丝血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