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第二题,高大监一时反应不过来今日这一场变故,因为这一场滞留,竟还真有人破了这千古难题,高大监脑子有点晃晃道,“Gonewiththewind?请问翻译而来是什么意思?”
岑渠正端着一杯茶在饮,听闻这题目,一抹浅笑隐在垂首喝茶的动作内,待高大监接过那上官玥再写上的答案,再呈上给庆帝时,岑渠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神色。
高大监这会可谓是脚都有些站不稳,脚抖着走到高台之上,激昂的嗓音在春风中颤抖道,“第二道题,过——”
天地沸腾,春风款款中,众人倒嘶一气的声音如裂帛之音,绵绵不断而来,上官玥已经起身,微笑接过第三题,笑着答下,而后,负手,立于这高台之下,万人之间。
半刻钟后,高大监一声破音从喉内撕心裂肺而传,似吼的越大声,便越能表达出自己的震惊,那声音带上微微的抖意,在春风中流转。
“天子试摘,三题已过,请上官姑娘——”
一百三十一、乱我心者
拂袖、起立、端站,一切的一切恍若前世,昨夜生死一瞬,今日平步青云,一切的一切就好比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
青黑色的帘幕中,高台上,坐于软座上的岑渠,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水内血色蜿蜒,可他却浑然不觉般,目光遥遥望着高台下的少女,上官玥。
很好,很好。
她虽身有污泥,但她眼中升起熊熊的斗志,终如那被孤火烧尽的野草一般,再度风过天地,昂扬而上,外力,拔之不尽。
她终如一块上好的璞玉,千雕万啄后,散放出倾世的光芒,她终将如烈烈雄鹰一般,经历过失败,却也再掀起这浩大风云,直通青云。
“噗——”
一口血意即将吐出,岑渠强力咽了下去,迎向上官玥担忧的目光,笑意,温柔莫测。
天子试得成,上官玥俨然成了学院新贵,在一路婉拒了众人的问好后,上官玥回自己的院子,洗净了昨夜自己染上的一声泥泞,忆起昨夜的事,对着自己盆子内的一盆清水,发了好一会待。
三皇子府,岑渠发了好一会烧,醉夫子这会匆匆忙忙来,岑渠的暗卫孟成正守在一侧,三皇子府的几个医官跪了一地,醉夫子一进门,便皱眉道,“怎么回事?”
孟成历来沉默寡言,此刻忧心忡忡看了昏迷不醒的岑渠道,“昨夜恰逢是殿下火毒之症发作之期,殿下腹部又受了剑伤,因此现在便发了高烧,已经足足睡了两个时辰。”
“昨夜殿下归府没?”
“并未,殿下是今日一早便出现在天子试上的,而后归府后,便直接体力不支,口吐鲜血,晕倒在了自己屋内。”
一问一答后,醉夫子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瓷瓶,神色郑重的从里面拿出一粒小药丸,将小药丸硬塞进了岑渠嘴里,又倒了一杯清水,将昏迷的岑渠支起,将清水灌进,坐在屋内等待岑渠的苏醒。
待到岑渠醒来时,醉夫子已经支开了屋内的所有人,仔细盯着岑渠的伤口,半响,深叹一气道,“你身上的剑锋是海棠的剑法,你与他碰见了?”
岑渠勉力支起身子,平静的对视了醉夫子一眼,毫无血色的点了点头,醉夫子心下不忍想去扶,却更心知这人意志之坚定非常人所能及,不愿意露出半分脆弱的样子,便还是端坐在原地。
“怨不得你穿这一身玄衣。”醉夫子看了看那扔在地面的一身玄衣,忽的忆起天子试当日岑渠惨白的面孔,心中当即明白了大半分,这人分明是当夜便出了什么事,却唯恐别人看出半分自己身上的血色。
醉夫子难得不醉,面色淡淡浮现出一层寂寥道,“罢了罢了,你若不愿意说,总归是有你的理由,但我总该提醒你一句,你要知道你的命,早已不是你一个人的了,你不能为了一个人,而付出你所有的心血。”
上官府,风雨欲来,在昨日那场天子试前,也许上官玥的存在不过是和上官芙蕖女儿家之间的暗斗,上官瑞秋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日的上官玥,算是彻彻底底入了上官瑞秋的眼。
朝堂之上的战争那是男人之间的战争,而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物,而一旦上官玥成为国士,步入了这朝堂之争,那么也便相当于她不再是一个单纯身份的女子,而是……一个战士。
上官瑞秋极其认真的看了上官玥许久,他的表情很端正,或许说是很认真,而相比于上官瑞秋的认真,上官瑞掖可就没那么好的肚量了,眼下上官瑞琦被加封,官阶已与他平,如今上官玥则更是如神来之笔一般,直接考过天子试,官拜一品国士,他大房怕是……很快盛势不在。
上官瑞秋还未发话,上官瑞掖先声夺人道,“上官玥,国士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可以随便当的,朝堂更非红妆女儿应该去的地方,你莫不是以为这朝堂就好比绣房一般,错了可以再重来吧,届时你自身倒不要紧,可别连累了我这上官府满门。”
要赢,就得把上官玥扼杀在摇篮内,上官瑞掖成功的看出了上官瑞秋的担心,一语准确明出得失,上官瑞秋的神色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也等着上官玥如何回答。
上官玥一回到上官府,便被急匆匆的叫来这东院,每次来这东院,便真真好像是如镣铐加身一般,偌大的家族,只为惩罚一个女子而生,上官玥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个场景,闻言只是笑笑道,“大伯这是说哪里话?大伯难不成还想我上官家落败不成?我怎么看大伯存了一颗见不到我上官府好的心呢。”
“上官玥,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我看你这性子,即便侥幸入了这朝堂,也必定会得罪朝中显贵,连累我上官家。”上官瑞掖倒也是个聪明人,抓住了上官玥话来做文章。
“侥幸?”
上官玥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眼。
“要不,你来试试?”
上官玥微笑的如同一个恶魔。
上官玥今日情绪的波动是因为岑渠,昨夜她举剑刺了绿丹,惹怒了海棠,海棠明显是不把岑渠这个人以外的所有人放在眼里,也拔剑要杀她,而岑渠,以血肉之躯,为自己挡了这一剑。
她记得,她记得岑渠那决绝的表情,她记得,也记得岑渠将她拥在怀中,所说的每一个话,他道,“海棠,你若杀她,碧落黄泉,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哪怕那一刻有别的因素,哪怕这一生真真假假,这个时代虚虚幻幻,而她与岑渠之间从头到尾都是因利益而在一起相互摆出明码标价的姿态出来,相互利用。
但岑渠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王都以后,第一个奋不顾身以性命护她的人,她必须得承认,她的心,开始变得柔软起来,也被染上了一层迷迷的白雾,让她有些摸不起头绪。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上官玥竭力想要摆脱这份迷茫,就只能是不依附于任何人,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最好的捷径那便是成为这国士,入朝为官,再打探出欧阳晴的秘密,回到现代。
所以,她的路注定无人可挡!
表面的平和,要撕,那便撕个干净利落!
一百三十二、杏花苦酒
有一瞬间,上官瑞掖隐隐约约发现了上官玥的不同,若说原先的上官玥还维持着一股表面对自己的恭敬,那么此刻,上官玥就像是一只破茧的蝶,她突破出来,便也彻底和自己撕破了脸皮。
“玥自然不比姐姐那般风姿绰约,所以自然是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的,不过大伯这话说的也忒可笑,单凭侥幸二字,怕是芙蕖姐姐再这么侥幸也无法摘那天子卷,过那天子试,得陛下亲笔赐诏,得国士之位吧。”
上官瑞掖吃了憋,但他自认他自己始终是占优势的,他便如千千万个男子所想的一样,那边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可以有才,但绝不能盖过男子。
上官瑞掖冷笑道,“女子就当是规规矩矩,习得琴棋书画,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如你一般,抛头露面,往朝堂而上,一旦行踏就错,祸及父家夫家。”
“大伯怎知是祸及?而不是福泽?”
上官玥话对的是上官瑞掖,目光瞄的却是上官瑞秋。
久久的,渡过了那样漫长的时光,上官瑞秋注视了上官玥许久,作为上官家最高权力人,沉默的上官瑞秋终于发了今日的第一句话道,“瑞掖,玥儿到底是你侄女,你说话也要注意你的分寸,还有玥儿,帝君的命令不可违抗,如此,你便去吧,但也望你可好自为之。”
回到学院的时候,上官玥的院子屋角,那一方青苔生出的青石瓦边,悄悄攀上了一支粉白色的花,上官玥站在院子外站了许久,随后和小慧一起踏进了这院子。
春日绵绵,上官玥方一进门,微笑立即浮现嘴角,那方小小的院子内,该等的人都早已等在那,丝萝、王寻、乾木坤、阿叶兹正坐在她院子内玩起了掷筛子贴纸的游戏,见上官玥回来,一同回头对着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