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总觉岑渠很近,有时候总觉岑渠很远,上官玥跌落在地,一方面是因岑渠方才的力气过大,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在示弱。
上官玥要让岑渠明白,她并不是他的对手,更不会是他的敌人,她不是什么深闺无知少女,她比任何人都懂岑渠所有的助她帮她,不过是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将众生视为蝼蚁,再加之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小兴趣,所以才会频频的帮她,但前提是建立在她无法妨碍到他的前途大业。
像岑渠这样的人,不会容许自己的人生出现错误,他的心思深沉如海,他的人生缜密行钢丝之险,一旦她在他眼中成了威胁自己之人,他的杀心绝不会软,更别提什么怜香惜玉。
“第一,我的确不是上官玥。”
岑渠面色平淡,果然,一切尽如他所料。
“第二,我也不是殿下的敌人。”
岑渠面色渐缓和。
“第三,欧阳晴是我的姑姑。”
落雪纷纷,一向镇定如山的岑渠眼中难得流露出几分讶然,他的指尖微不可觉的抖了抖。
原谅我吧,欧阳晴,你我好歹同是现代人,拥有一些共通之处,你也勉强算的上是我姑姑,我也是为了保命啊,上官玥在心中道了个歉,盯了盯岑渠,扶墙缓缓起身道,“殿下,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岑渠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他的双眸掩在雪色里,掩在夜色里,宛若深渊之谭,让人捉摸不透,上官玥紧盯岑渠的神色,岑渠陷入了一片思考的静默中,随即抿了抿薄唇,终于开口道,“你以为本王会信你这么拙劣的谎言!”
“今日其实无论我说什么,依殿下的脾性,其实都不会全信的,信,与不信,不过是一念之间,这是殿下为君者的气度,更是殿下多疑的个性,人皆有秘密,若真要谈坦诚,殿下又能坦诚到哪去?殿下只需相信我决无相害你之心,若我真要害你,那日悬崖底,我大可趁殿下昏迷了结殿下的性命。”
“单单没有相害之心,这便就可以了,”岑渠的面色依旧淡然,语气间却带上几丝尖利的绝然,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在风中轻扬,他望着无边的夜色,与夜色浓为一体,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道,“你若不为我所用,我决不留你。”
大冬日的,上官玥院子里却热闹的很,乾木坤下输了棋,赖在她院子里不肯离去,恰逢丝萝也来,而王寻如今和丝萝定下了婚期,二人形影不离的很,二人披了一件同色类似于情侣装的轻裘一同来到上官玥院子,寒冬腊月,上官玥院子红梅白梅都开的极盛,大家伙便一同在窗前赏雪。
高台小茶几前,坐在一侧的乾木坤皱了皱眉道,“哎呀,错了错了,我这下法不对。”
白棋是上官玥,黑棋是乾木坤,乾木坤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拾那棋子,两道黑粗的剑眉紧蹙到一块道,“我方才下错,这会子重下。”
“啪!”
上官玥一巴掌拍上了乾木坤手背道,“落子无悔,就你事多。”
落雪簌簌,小窗牍前,上官玥凶悍的像只母老虎,一巴掌拍的力度直接拍出了乾木坤手上一道红印,乾木坤甩着手道,“一个姑娘家家的,如此凶悍,小心嫁不出去!”
坐在高台小茶几下的丝萝和王寻这会子憋笑道,“谁让你也不看人得罪来着,连上官玥面前都敢悔棋。”
“哎哎哎,不玩了,”乾木坤闹着上官玥下了一上午的棋,这会总算是消停了,转了转话题道,“你托我的事我可给你办妥了,小院子我已经给你买下了,不过你堂堂上官家的小姐,在上官府外买个院子,难道是养个小情人。”
乾木坤笑的龇牙咧嘴,又狠拍了一下自己脑袋道,“也不该啊,还有一个世间第一奸诈人岑渠啊,你养小白脸可不是太岁头上在动土,没个好下场。”
岑渠便好像是上官玥的密门,每次只要谈及岑渠这个名字,上官玥总有些怪怪的,乾木坤自以为终于可以在上官玥面前扳回一局,笑的越发得意,上官玥却是气定神闲,半响,悠悠然来了一句,“乾木坤小王爷,你说说你吧,文不行武不就的,棋艺还烂到爆,你知道你最大的本领是什么吗?”
“是什么?”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乾木坤满心欢喜的等着上官玥的夸赞。
“哪壶不开提哪壶!”
神来之笔的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口茶水没来得及吞下的王寻险些被一口茶水给呛死,猛咳嗽个不停,丝萝一边抚着王寻的背,一边笑的猖狂。
是日,大家伙都在上课,冬日天冷,学堂内燃起熏香,醉夫子在学堂上讲的抑扬顿挫,学子们在暖烘烘的暖炉熏香下瞌睡打的无比欢快,正当大家伙都以为打着瞌睡便可过完今天的一天日子时,忽的,学堂外便猛然冲进来十几个小厮,那十几个小厮目标明确,速度迅速,一闯进学堂,便一把抓起了上官玥的手,碍于学院内到处皆是人,上官玥不便反抗动武,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被那些人带走。
“出什么事了?”
这是好奇的问法。
“看这架势,不会是上官玥惹什么事了吧。”
有眼尖的猛拍一下脑门道,“对了对了,我怎么依稀记得,那些人是上官府的家丁。”
一百一十三、怀疑上官玥
在一片吵闹不休中,学子们的猜想那般多,思绪宛若一团乱糟糟的线条般交错,醉夫子管不住,也不想管,干脆拿起自己腰间的酒葫芦,自顾自的饮,目光时不时扫过一人,那人静独而坐,他的神情那样从容,甚至连眉目都不曾抬起一抬,仿佛深谭之水,惊不起一点波澜。
罢罢罢,当事人都不曾急,他有什么好急的,世人皆醉我独醒,醉夫子一饮而尽烈酒,笑的一双眼迷迷蒙蒙。
丝萝目光搜了搜学子,发觉上官芙蕖的位置也空了,狠声道,“八成是这女人又出什么坏心眼了。”
王寻心中也有些焦急,但眼看丝萝一副火烧眉毛的模样,还是先安抚丝萝道,“你放心好了,上官玥是什么人,她旁人是难以欺负她的。”
上官府,俨然已经有了几分三司会审的味道,堂上主位坐的是上官瑞秋,而后便是各房的姨太太,上官玥被押进屋时,不动声色的将所有人都打量了一番,发现大部分人显然表情也还是懵的,唯有一对父女上官瑞掖和上官芙蕖,脸上显出几分洋洋得意。
近日来府中接连几件的大事都与上官玥脱不了干系,上官瑞秋这会总算是认出了上官玥这个人,很是准确无误的喊出了上官玥的名字道,“玥儿,你可知今日来唤你来何事?”
上官玥老老实实道,“玥儿不知。”
上官瑞秋又轻唤了一声道,“芙蕖,你出来。”
上官芙蕖提着裙摆跪在了上官玥身畔,笑意嫣嫣道,“今日芙蕖来此,只因芙蕖真正的妹妹上官玥已死,面前这人一定是个欺世盗名的假货,求祖父为我枉死的妹妹做主。”
说到最后上官芙蕖面上竟然显现出几分悲痛,上官玥认真看了看上官芙蕖冷笑道,“那还真是谢谢姐姐了,一直以来,玥倒不知道你对我竟有如此情义。”
上官芙蕖与上官玥不交好府中众人谁人不知,上官玥话一落地,各房的几个姨太太面上都堆出一个好笑的神情,上官芙蕖面色一红,狠声道,“祖父,芙蕖有证人。”
上官芙蕖话音落,第一个证人阿绿立刻一下子跪在地面道,“禀告老爷,阿绿有一日竟然看见玥小姐会武功,玥小姐直接从一个人的肩头直接翻了过去,动作娴熟的很,完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素日倒没想到上官芙蕖和阿绿有这么细的心,武功一事,上官玥除了特定情况,一般毫无顾忌显露的唯有一个岑渠,在学院内上官玥一直都是尽量隐藏自己的,上官玥仔细回想了一下到底是哪日落了把柄,应该便是那日与乾木坤打闹,自己玩的兴起不小心流露出几分练家子的味道,就这样让人钻了空子。
上官芙蕖面有得色,上官端荷咬牙,第一次当着各位家中长辈的面,惴惴不安道,“阿绿从小便是大姐的贴身侍女,他的证言不一定可信吧。”
上官瑞秋对有人假扮上官玥入府一事,其实也觉得有些离奇,上官端荷胆子小,说的话却并非毫无道理,他皱眉问,“芙蕖,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上官玥一副低头静默,上官芙蕖早料到不会这么简单,单凭一个阿绿就可扳倒上官玥,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紧接着道,“自然,芙蕖还有第二个证人。”
第二个证人是锦绣阁的老板娘,那锦绣阁的老板娘一进屋,便忽的跪下,很是认真的答道,“那日我锦绣阁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匹黑衣人,这姑娘就这样手拿绸带,直接从天而降,看起来武功高的很,高的很。”
堂下二人齐齐指控,证据铁证如山,上官家是朝中望族,家中男子皆习武,女子却培育绣花诗书,莫名其妙出了一个会武功的姑娘,的确是太过滑稽离奇,上官瑞秋又仔细端详了上官玥的面容,这面容依稀有他二儿上官瑞琦的模样,说是顶包的,这未免还是有点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