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打人!上官玥的雅座方位很好,上官玥再收紧目光观察了一会,这才发现那妇人外露雪白的脖颈上,哪怕在春日绵绵中穿上高领,却还有几丝斑驳的血痕。
妇人不自觉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手间青衫一抖,又是伤痕累累,妇人孤的了这边,顾不了那边,干脆嚎啕大哭道,“家中米粮的钱都被你尽数拿去买酒,实在是没钱了啊,你是准备让我们这一对儿女活活饿死吗?”
醉汉冷哼一声,此刻喝的半醒未醒,他睁开一对红彤彤的醉眼,怒气冲冲冲夫人怒骂,“我让你不要跟,你竟然带着一对儿女直接从家跟到这来,这不是丢我的脸吗?妇人家家的,你懂个屁。”
妇人正欲再辩,醉汉唯恐妇人再说会说出些什么伤他面子的话,直接一巴掌扇在夫人脸上,那两孩子不堪母亲受辱,一人一手将醉汉的大腿箍的死紧道,“爹爹,别再打娘亲了。”
醉汉被孩子一哭哭的心烦意乱,两只脚稍微用力一蹬,那一对儿女便摔倒在地,醉汉又怒目圆睁,颇有几分杀意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管那么多做甚,今就让你知道不知道本分的下场。”
醉汉抬起他那一双大脚,一脚一脚往倒在地上的妇人身上狠踹,一脚踹的比一脚用力,大有几分要将这妇人打死的气势。
“住手。”
一品居内有几个书生看不下去了,怒喝道。
醉汉脚将妇人踩在地上,转头很是凶悍道,“我这是教育我自己的娘们,出嫁从夫,你们这些个读书读傻的白面书生,管的着我们的家务事吗?”
那些书生素日走的是白雪的路线,书看的多,但世俗情理却不是很在行,一时之间竟被这粗狂的大汉给问懵了。
眼见无人敢拦,那醉汉更是变本加厉,一脚下足了狠心,往那妇人胸口踹去道,“我让你一个妇道人家不知安分守己!”
“嘭。”
“哎呦喂。”
一声宛若杀猪的哀嚎。
醉汉那一脚终是没下去,他捂住腿,开始嚎啕大喊,浑身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了几分喊道,“谁,到底是谁,给大爷站出来!”
“我。”
醉汉连并众人皆是目光愣愣,朝向声音的源头。
角落里,靠窗的雅座,窗外那一抹灼目的光线从外淡淡撒进,穿着一身青衣的少年,背脊挺的笔直,手里端着一碟花生米,一下一下吃的畅快。
少年将最后一颗花生米吃完,慢条斯理拾起自己腰间的弹弓,拍了拍自己衣袖,理了理凳子,做完这一切,缓而慢的,走到醉汉面前,微笑。
醉汉捂着腿,看着这神仙一般优雅的少年走到自己面前,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而后怒不可遏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上官玥还是不说话,依旧,微笑。
醉汉此刻心底有些发毛道,“我告诉你,小子你别给我多管闲事,这是我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你信不信我一巴掌就能拍死你。”
醉汉就势举手,做出一巴掌的姿势,上官玥的动作却更快,纤纤素手顿时举起弹弓,飞快往醉汉的另外一只尚好的腿,啪一下,又是一击。
“疼疼疼,疼。”
那醉汉原本一只脚就站不稳,此刻另一只脚也受到攻击,啪一下整个人软了下来,以一种跪的方式,倒在上官玥面前。
“好好好!”
方才那出头的少年顿时拍手高呼。
醉汉颤颤巍巍扶起门柱起身,勉力支起身子道,“小白脸,你还想为我这娘们出头,你有这个资格吗?”
言罢,醉汉又将身后哭的梨花带泪的妇人往面前重重一推,推到上官玥面前,用手指着那妇人鼻尖道,“你问问她,你问问她需不需要你帮忙?你问问她,她是不是心甘情愿被我打的!”
醉汉耀武扬威,那妇人缩了一下肩,感激的看了上官玥一眼,又将头低了低道,“实在是……很,很感谢公子,但是,这是我与我夫君的家务事。”
“你,你怎么这样啊。”
人群中有不忿之音响起。
上官玥脸上倒平静的很,她将弹弓挂在自己腰间,看了看妇人低头视线的去处,视线尽头,那一对儿女正在嚎啕大哭,这妇人明显是在担心上官玥出手,让这一对儿女从此没了父亲。
“怎么样?你看到没有,她是自愿让我打的,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少管闲事,我自家的老婆,想打就打,你们管的着吗?”
的确不能太过,家暴闹不到官府,而且自己越为这妇人出头,这醉汉失了面子,回去以后,越有可能狠揍一顿这妇人,上官玥想了又想,“啪”一下,又伸手,狠狠甩了面前醉汉一个大巴掌。
“你你你你,你凭什么打我!”
“都和你说我家女人自己愿意,你凭什么有理由打我。”
醉汉捂着脸,不敢置信。
茶馆众人此刻也是愣愣,目光也全都看向了少年,日头朗朗,少年甩了甩手臂,很是潇洒道,“我喜欢。”
他?喜欢?
众人看着这彪悍的少年,皆面面相觑,少年也不顾他人目光,指了指两个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娃娃,又指了指那满身是伤的妇人道,“谁和你说,我打你是为了你这么一点破家事啊。”
话题转的太快,醉汉莫名其妙看着青衣的少年扯了扯自己衣服,笑意狠狠道,“你的家事,我不想管,也不愿意管,更没本事管。但茶馆之内,我是客人,正常客人喝一下午茶,听一下午书付的是三两,而本公子,我付了雅座十两,本公子用十两银子换来的难道是一个乡野村夫在茶馆门口吵闹不休?!本公子一个雅座还得看你在这里表演猴戏?!本公子很不开心,既然本公子不开心,那揍揍你这个扰我雅兴,坏我心情的蠢货,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五十七、偶遇乾木坤
恍然大悟的众人。
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这个醉汉喝的醉醺醺的,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一品居小厮的衣服,明显是喝多了在工作的时候擅离职守,爬到这来耍酒疯了。
上官玥摊了摊手道,“我给你两条路,要么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要么我一个雅座客人去你掌事的那里告上你一状,让你卷铺盖滚蛋。”
“要么?”上官玥看了看面色渐渐灰下去的醉汉道,“我虽去告你一状,但也给你一条生路。”
“什么生路?”
上官玥走过去,将两个小娃娃脸上的泪擦干道,“你还是可以在这一品居内工作,但是,每个月发的月钱要给你的娘子。”
“凭什么?”醉汉一听立即怒道,“我辛辛苦苦挣的月钱,全交到这娘们手中,这钱要是攥到她手中,我还喝什么酒?”
上官玥将两个孩子整理好衣襟,牵到了妇人身侧,慢条斯理道,“那没办法,我就只能让你喝西北风了?而且你被一品居辞退的理由是顶撞客人,做生意这回事,顾客是上帝,顶撞了客人,还是被一品居辞退的,估计你以后的日子,难过喽。”
一品居是庆京城中报酬最丰厚的茶馆,且有一定的威望,今日若真以这个理由被辞退,估计以后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了,醉汉心中不情愿,但眼下实在是骑虎难下,只得闷闷道,“好,我答应。”
上官玥手中放了一枚白银到那妇人手中道,“这是给你买米粮的钱,切记,一定要确切换到米粮实物,千万不可让你家男人抢了去当酒钱。”
那妇人感恩戴德,连忙拿了银子就直奔去米粮店,把钱换成了米粮,彻底赌了自家男人会抢钱买酒的后路,那醉汉愤愤不平的看着那妇人,眼中闪出愤愤不平。
愤愤不平后,那醉汉又抬起头,只见那青衣的少年又用一种微笑的表情看着自己,笑的一脸奸诈。
醉汉险些哭出声来,“这会我家女人米粮买到手了,公子不会还担心我去抢吧。”
上官玥摇摇头道,“这倒不会,只是我想知会你一声,为防你做小动作,我刚刚和你家掌柜说了一声,以后你的工钱直接不经你的手,一律发到你家女人手里,这样方能以绝后患。”
“还有,别想耍什么花头,这家茶馆,我是常客!”
解决了一系列事情后,上官玥默默坐回了自己雅座,也有几个书生想来搭话的,但一看这人坐在窗口角落处,实在是彪悍又孤僻,也只能一边听书一边偷瞄一下这少年,窃窃私语。
第二盆花生米窸窸窣窣又快吃完,有一人默默坐到了自己对面,吃掉了上官玥盘里最后一颗花生米,笑的一脸感慨道,“本王今日可总算是又见到你的厉害了,有意思。”
上官玥被人抢了最后一颗花生米,很是可惜道,“乾木坤小王爷,作为北疆的小王爷,你用的着和小人抢一块花生米吗?”
乾木坤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下嘴巴,“本王刚刚看了一出好戏,怎么,现在唱戏的人连一颗花生米都不舍得给了,你好歹也是上官府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