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渠说的很傻气。
“钥匙已毁,”上官玥装作生气道,去拧岑渠的手,可手又使不上力气,只能虚虚拍了一下岑渠的手道,“难不成你后悔了,不想娶我了?”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岑渠无奈宠溺一笑,又怕上官玥咳的更厉害,压麻了手,将上官玥的耳畔的发丝塞进她耳畔。
被岑渠侍候的舒舒服服的上官玥窝在岑渠怀中,渐渐陷入昏睡,含笑嘤咛道,“往后我的身体……会一日比一日差,只能任由你欺负了……你可别欺负我,夫君。”
二百八十九、结局
这一年的冬季雪意越下越大,宛若有泯灭天地之感,大雪纷飞的季节里,帝后一场婚礼轰动了整个庆京。
那场婚礼,烟火燃烧了整个庆京三天三夜,护城河边一盏又一盏的莲花灯,到处写满了对帝后的祝福。
护城河畔,手拿莲花灯的素衣男女相互依偎,上官玥将头靠在岑渠怀间,笑道,“那年灯节,你许下了什么愿望?”
无人知道,那夜二人看似都不敢兴趣的表面下,都悄悄折回了头,去拿下河面对方的莲灯,偷看彼此的愿望。
“你不是知道了吗?”岑渠的下颚顶住上官玥头道,“装什么?”
“对啊对啊对啊,”上官玥撒娇道,“但女孩家总是这样的,知道归知道,但还是喜爱听恋慕的男子再说一遍。”
上官玥是不爱撒娇的,最近频繁的撒娇更像是一种深深的眷恋,岑渠心头宛若含了一颗带有酸味的果,险些逼出泪来。
“一愿得登皇位,开创升平盛世。”
“二愿,”岑渠握紧了大裘下上官玥冰凉的手,喉咙滞了又滞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听到岑渠那低沉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上官玥眼内亮了两亮,望着护城河,她虚弱念。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斜斜靠在岑渠怀中,零星梦境里,朦胧的回忆不断浮现,上官玥叹气道,“原来我们错过了那样多,偏要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啪!”
滚烫的泪水落在了手背,上官玥嘴角浮现出一层甜蜜的笑。
这一年的阿叶兹也有孕了,岑绪在夺嫡之战中从一开始便选择了摘离自己,岑渠继位,他倒成了什么都没损失的富贵王爷。
这一年的王芯苑少了些泼辣,乾木坤开始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了,二人恩爱两不离。
这一年的久乐开始能下地自己蹦蹦跳跳的走了,她跟在十一皇子岑掖的身后,一大一小,玩的如此欢快。
上官玥嫌宫内闷,岑渠便令宫人们在屋外搭了一个阔大赏雪的软蓬,软蓬四周由特殊的材料围住,不让外界一丝冷风吹进。
上官玥便躺在一方紫檀木的软塌上,笑看着久乐一声一声软糯的喊着自己姑姑。
“陛下呢,”丝萝在赐酒上官玥的当日顶撞了岑渠,探头探脑的往屋外看,“他来我便要走。”
“你也别怪丝萝大惊小怪,”王寻道,“陛下的铁血手腕震惊了整个朝纲,先帝在时对上官玥弹奏的,还有对上官玥诋毁的,都被他斩杀,或者是下调,就好比中街那个四品御史,前几日我就看他哭爹喊娘的被发配到苦寒之地了。”
软塌之上,上官玥猛咳了两声道,“新朝刚建立,没有血腥些的手段,哪里有光明大道,陛下不过是借我的名来剔除那些老臣,毕竟那些老臣,太……不听话了些。”
“也不见得吧,”乾木坤挑挑眉道,“我看帝君是记恨他们对你的弹劾,让你下了狱,如今身体这般孱弱。”
上官玥没有说话,王芯苑瞪了乾木坤一眼,乾木坤这个妻奴忙闭了嘴,一直到傍晚,这些人都陆陆续续退了,软蓬内,唯独留下一个王芯苑。
这些人中,所有人都以为上官玥不过是身体孱弱,唯有一个王芯苑知道上官玥的秘密,一见所有人都走了,她忙问,“你老实说,你还有多少日子?”
“大约,活不过明年开春……”
此季是冬末,还有一月便是明年开春,忽的,王芯苑痛哭出声道,“你怎么这么傻呢?怎么这么傻呢?烧毁了那五把钥匙你还怎么回去?不回去就是死啊。”
“打乱时空的秩序要付出代价,在欧阳晴的信中有言,回去的代价也许整个大庆都将覆灭不复存在,你、丝萝、阿叶兹、裘铭……我的朋友,还有那么多在这,如若要牺牲你们,,那我回去的意义在哪?”
曾经那样身体强健的人,说这些话说一句一缓,好像喘不过气来似的,上官玥清隽的眼眸便这样笑看着王芯苑。
“帝君,知道吗?”
王芯苑擦了擦泪水,仔细一瞧,却发现上官玥并没有望她,目光笔直望向自己,身后。
顺着上官玥的目光,王芯苑愣愣转头,飞雪漂泊间,岑渠匆匆从前朝归来,抓紧每一日的时光与上官玥独处。
他身穿紫黑色五爪金龙的华贵大袍,一双寒冰似的瞳孔在见到软塌上的上官玥时,都化成了一片盛满海棠花的暖意,笑的温柔和煦,目光,一眼,万年。
在那样的目光间,天地间,王芯苑仿佛觉得,再无人可以驻足在他们的世界里,片刻。
这一段路走的很艰难,一路走一路撒泪,直至走出宫门,王芯苑抓住那朱红色的大门,哭到无力,上官玥的话在耳畔不断回响。
她道,“我有我的私心,我这一生从来都是勇猛难当,我为人家做了一辈子的守护神,却从来负了一人,唯有在彻底舍弃我的后路时,我才可以彻底放下心防,好好的爱一个人。”
“轰——”
宫门合掩,王芯苑最后望了一眼这王宫,心里默语,永别了,我最好的朋友。
你见过最美的海棠花吗?
这年的冬雪下的很大,但奇怪的是,这年的春日也来的很早,海棠花早早挂在了枝头,绚烂旖旎。
上官玥依偎在岑渠的肩头,望着海棠花飘啊飘的,笑道,“原以为熬不过见不到今年的海棠花了,却未曾想,老天待我不薄,今年的杏花苦酒,到底是有缘得喝一杯。”
“若你想喝,来年我必搜罗各地的美酒来与你共饮。”岑渠温热的气息缭绕在上官玥耳畔,温柔低喃。
海棠花雨纷纷,乱花渐欲迷人眼,上官玥努力往岑渠怀里贴的更近。
真是……不想走啊。
留他一个人在,真是……不忍心啊。
琴师奏起了纷扬的乐曲,上官玥在一片靡靡的乐声中,面色惨白更甚冬雪,神识一点一点漂浮。
她微笑道,“来年?真是一个美好的词,真好啊……啊。”
“啪!”
树尖顶上,海棠花落,落在了上官玥的手心。
“啪!”
两滴泪水同时滴落,半空中互相撞击,合并成一滴,坠在了已经上官玥已完全冰冷的手背。
隔着花雨。
一滴泪水,终于从这位得以坐拥万里江山,年轻的帝王眼中落了下来。
又有谁曾见?
这位冷酷的帝王缓缓低头,一点一点拥紧了怀中已经冰冷王后的躯体,将头俯在王后的脖颈,呜咽的声音……宛若一只濒死的猛兽。
后世记,庆玥二年春始,玥后薨,庆玥帝罢朝七日。
二百九十、番外之三个秘密
一直到帝君薨逝的时候,我一直伴在帝君身侧。
命运会有许多个相似,这便好像是一个起点和中点,我也已经老了些,可相比于帝君,我还是身体那样康健。
“孟成,你看,海棠花开了。”
每年的春日,帝君总会抛弃前朝的事情,专心赏海棠花一段时间,此刻我正站在帝君身侧,笑陪着帝君赏花。
“裘相爷求见。”
裘铭也老了,在帝君赏花的期间,唯有裘铭可以进宫陪帝君赏花。
“那年她走的时候,唯恐你会过度伤心,写了一封书信让我归来,让我辅佐你,没想到这么一晃,便已经十年了。”
今年的杏花苦酒依旧是上好的,因为她临走时的一句话,帝君此后年年春天的时候,都会到处搜罗上好的美酒,摆上三对碗筷,一对给自己,一对给裘相爷,一对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