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间是不需要隐瞒的,但上官玥却有自己不得不说的理由,她深看了王芯苑一眼道,“事成之后,我想借你王家家主的钥匙一用,至于理由,我不想说,也不能说,我只望你相信,我不会相害于你。”
王芯苑皱了皱眉,王家钥匙不过便是一个象征,具体作用到底是什么只有家主才知道,王芯苑实在不知道上官玥借她这把钥匙是为了什么,她不免多看了身边上官玥一眼,然上官玥却微笑嫣嫣的偏开头,仿佛故意留了空间给王芯苑自己考虑,王芯苑被上官玥这副玲珑的心思所感动,心也便在这少女温温的笑意间变的温柔。
是啊,有什么好追究的呢?也许上官玥的确有她的私心,但自己坦然的问,她便坦然的回答,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又何苦要追根究底,自己只要谨记一点,那便是上官玥绝对不会相害于她,这便够了。
进屋的时候,丝萝一见这二人顿时便囔囔开来道,“你瞧瞧这二人,又背着我们躲在一处说悄悄话了。”
如今丝萝整个人越发圆滚滚了,尤其是肚子这一块,上官玥上前,摸了摸丝萝的肚子,掏出一双小红虎鞋道,“干儿子,这可是你干娘为你选的小礼物。”
恰逢王寻也站在了床边,好奇的问,“你怎么就知道这是男孩?”
丝萝拿过那双小红虎鞋,喜不自禁的放在手里来回看,“我说男的就是男的,你们王家不是都喜欢男丁吗?”
王寻很认真的道,“王家重男轻女,可不代表我也一样,我就喜欢姑娘,长的像你一样便可以了,生男子长大后还要去争去夺去抢,倒不如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来的痛快。”
阿叶兹端来自己酿的那酸梅,塞了一颗到丝萝嘴边道,“王寻,你倒是想的开。”
王寻憨厚一笑道,“我本就无意去争来争去,论心眼不和大哥二哥比,论手腕做生意,更和苑姐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和丝萝二人,就想着管理几家店铺,日子过的富足有余,有一双自己的儿女承欢膝下,此外,这天大地大,权势富贵都与我无关。”
在上官玥回府之际,不出上官玥预料的是,王芯苑最后还是和上官玥达成了同盟。
王尚王澈与王芯苑始终是不对盘的,剩下的唯一一个便是王寻,王寻自幼与王芯苑交好,但今日王寻所说的一番话,明显就是对王家家主之位毫无欲望,所以这便坚定了王芯苑夺家主的决心。
“如此,便告辞了。”
上官玥与王芯苑二人眼神对视间,彼此都能看见彼此达成同盟的坚定。
从王府出来,阿叶兹和上官玥同住一架马车上,这马车布局不算繁华,但是却异常舒适,上官玥赞叹道,“要有一架金碧辉煌的马车多容易,难得的是一辆马车舒适却不突兀,既可以不引人注意招人口舌,又能保证舒适度,这七殿下对你还真是说的上是十分用心。”
阿叶兹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狡黠微笑道,“你家那位呢?我可是过来人,你千万别用你和三殿下没有私情来搪塞我。”
马车内燃起了熏香,异常安然,异常温馨,上官玥长长的睫毛垂下,深叹一气道,“我与岑渠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是怎么样呢?”阿叶兹第一次看到上官玥有些纠结有些失落的模样,笑道,“你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就如此看不透呢?三殿下是什么人,他如果对你没有心思,会花费时间精力在你身上?犯得着堵上自己一条命,去那瘟疫悍匪爆发的闵中苦寒之地,你不觉得这是自欺欺人吗?”
气氛凝滞了下来,上官玥大方承认道,“我从不否认岑渠对我有情,但我更明白,岑渠的这份情都是建立在不妨碍他的和宏图大业的前提下,我二人的结合更像一个相互利益纠缠攀爬的藤树一般,他要权势,我要借助他的权势,藤与树,生死难分,情义不过是一言一语可以道明的。更或许有一日我阻碍了他的路,我便如一根无用的稻草一般,被他弃之如蔽,那时我一旦动了情,那撕心裂肺之痛,又该如何承受?”
一百六十九、古怪的情感
上官玥说的是真心话,但却也不是全部的真心话,她心中还有一部分的担忧,那便是上官玥始终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若有一日她真要离开了,那岑渠又该如何自处呢?
说到底,他们不是一样的人。
说到底,他们都是各自心神深沉的人,太过于相像的后果,便是心中只能划下一道鸿沟,棋逢敌手后你试我探的,谁也不愿意认输,便谁也见不到彼此最真实的心意。
“罢了罢了,”上官玥摇摇头,打趣阿叶兹道,“你呢?你和七殿下呢?你是秋琴人,并非是大庆人,你若真要和七殿下成婚,你父母早逝,娘家人可便只有芯苑和我了。”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阿叶兹垂首,长长的睫毛下,看不出她真实的表情。
来到岑渠府邸后,上官玥一眼便看见了在高处飚剑术的孟成和一袭红衣的……海棠,这二人纠纠缠缠的飞,上官玥淡定无比的和岑渠在下棋。
下着下着,上官玥道,“这海棠?”
“他自己要住的。”
“哦。”
一道剑风刮来,上官玥抬头一看,海棠的剑锋扫过这落叶,剑刃直逼向岑渠,岑渠凳脚一转,折扇一把挥散了海棠尖刃,孟成见海棠来攻击岑渠,又一把去攻击海棠,这二人的身影又缠绕到了树顶。
上官玥弹了弹身上的落叶,很是无语道,“所以你一天到晚要承受这海棠不下于十次的攻击?”
“有孟成在呢,大问题出不了。”
“对了,那么天子试前一日的那场暗杀是谁做的?”上官玥想了想那夜的情形,问到了问题的关键处。
岑渠摇了摇头道,“海棠只是个江湖杀手,只拿钱杀人,不知幕后主使。”
得,看海棠这一副模样,一看便是事不关己的,上官玥细细摩挲了下自己手间那白色的棋子质地,这棋子摸起来凉凉的,岑渠别眼,看了看上官玥的小动作道,“你怎么不问海棠与我的关系?”
上官玥下了一子道,“殿下是怎样的人,殿下不知道吗?您想说的事自然会说,若您不想说,玥自认也没这个本事能让殿下主动开口。”
岑渠眉目如画的打量面前的这一局棋盘,执起一颗棋子道,“昔年我身体孱弱,被送到高山上拜师学艺,那高人膝下还有两名徒弟,一个是海棠,一个是孟成,我拜师一年载,到了下山时,师父让我选其中一位来做我的贴身护卫,我选了武功较高的孟成,放弃了海棠。”
选武功当然选武功高的,如岑渠一般时刻要面临无数暗杀的人,自然是要更要选武功高的,上官玥觉得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些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海棠对岑渠产生如此大的深仇大恨吧,因为这份很正常的正常,上官玥不免很是奇怪的再看了岑渠一眼。
岑渠被上官玥这很不正常的眼神刺激到了,干咳两声道,“在山中那些日子里,相比于孟成,海棠身上有很多和我共通的特质,年少丧母、性格孤僻,我和那年纪最小的海棠更交好些。”
上官玥一愣,这就有些尴尬了,岑渠接着往下讲这段陈年往事道,“在和孟成下山那一日,那日山中下了磅礴大雨,我和海棠一起困在山洞中避雨,我骗他说我要离开,然后留他一个人在山洞之内……偷溜了。”
“偷溜了!”
上官玥这会真不淡定了,这是不是太不像岑渠的风格了吧!
当年的糗事说出,岑渠如释重负,但是接下来岑渠的脸色渐渐让上官玥觉得生出几分不妥,岑渠的语气一点一点严肃起来道“当日我和孟成一起离开,刺杀我的刺客寻到了山上,恰逢我身上病痛发作,师父为护住我和孟成,以身做墙被杀,高山之上的小屋一夜之间被一把火给烧尽,我和孟成负伤回到王宫,海棠便……不知所踪。”
上官玥忽的便明白了。
怪不得海棠对岑渠有这么古怪而执拗的感情。
那个固执而孤僻的少年,那个一身红衣的海棠,一直以来只跟在他最敬仰的大哥哥岑渠身侧,在他眼中,岑渠不是皇子,不是世间上任何拥有一个尊贵身份的人。他敬爱他,仅仅是因为他和他一样,那样固执、那样孤僻,这两个少年依偎在一处,渡过了寒夜中一段长而寂静的夜。
而当有一天,岑渠选择了出山去承担自己的责任,因为这副责任,他又不得不去选择一个武功更高强的少年担当自己的护卫,他抛弃了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便宛若失去了自己人生中最引以为赖的情感。
上官玥轻叹一气道,“殿下当年不带那海棠出去,一则是因为那海棠保护不了自己,二则则更是因为,担心自己保护不了海棠吧?”
岑渠深深望了上官玥一眼,悲悲一笑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年师父横死,我再派人会山上搜查时,海棠也已不在那个山洞中了,他失踪的莫名其妙,再回来时嘴里口口声声说着要找我替师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