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话里话外,都透着薄云颖在陷害两人的意思。
薄云颖似是没想到两人把黑锅就这么无声无息却又明目张胆的背到了她的头上,她又是绝望又是害怕,独独还不敢生气,更是不敢再去看上座的薄久夜了。
把自己完全的蜷缩在宽大的太师椅中,浑身剧烈的颤抖,就像是在等候不可抗力的命运,来抉择她的鸵鸟。
薄久夜流转的目光,再度流连到薄云颖那儿,见薄云颖那副模样儿,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但他的眼神里,并没有生怒的色彩,甚至,还有些放心下来的意思。
“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收回在薄云颖那儿的视线,他投放到了身侧小几上,那一炉雕刻麒麟吐珠图案的青铜熏香小炉上,指尖敲击扶手的右手伸到小熏香炉的精美镂空盖子上,两指捏起了盖子。
将盖子搁到了小几上,他又悠然闲适的拿了小几上搁着的一根竹木制的镊子,夹起了一旁,一只檀木盒子里,盛放的一块块香薰料。
“我还什么都没说,别人也什么都没说,我的云惜,你急着辩解什么呢,嗯?”
薄久夜那一套举止,可谓是悠然自得的不行,让人下意识的就被影响,根本紧张不起来。
可他说的话儿,却让人刚放松下的心态,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被他指名道姓的薄云惜,很不幸,就是这个人。
薄云惜语塞了,一时竟找不出话来替自己辩解,急的直冒冷汗,“大哥,云惜不是那个意思,云惜……”
若是放在以前,薄云惜绝对不会是这样诚惶诚恐的样子,毕竟,她才是薄久夜最亲的同胞妹妹。
只要仗着这一点,她就能为所欲为,就算堂而皇之的承认了,都不稀奇。
且还恐怕是,会承认的理直气壮,无所畏惧。
可谁让现在不一样了呢?
她已经不是以前能在薄家横行霸道的嫡女五小姐了。
她薄云惜,现在不光是在蟠龙山狩猎射杀陷害薄云朵后,就在京都人人鄙夷的,迫害庶出姐妹的歹毒女子。
更是一个月前,在勾-栏-妓-馆中,红-杏出墙,给堂堂天家皇子戴绿帽子的荡-妇-淫-娃,被八皇子休弃的下堂妇!
早说过,她薄云惜是薄家的嫡女,在外在内的言行举止,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她个人,还代表了整个薄家的世家颜面。
可她这一番‘壮举’下来,不光是她自己声名狼藉,还同样连累整个薄家颜面扫地!
而薄云惜是不笨的,她也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现在在薄家,就是一个再也上不得台面的污点,自然,就没有了往日的骄傲。
她的骄傲,就是她可以倚仗的本钱。
是可以在薄久夜那里得到寵爱,可以在薄家横行的筹码。
没有这份筹码,现在她这个薄五小姐,就跟一只没了毛的凤凰一样,还不如鸡。
九小姐薄云珂眼见局面突然反转,已经开始在向对己方不利的方向走,忙将手上还拉着的薄云惜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
见薄云惜痛的倒吸一口冷气,不解的转头看了过来,薄云珂对她摇了摇头,眼睛,却是放到了上座的薄久夜身上。
“长兄,五姐姐只是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而且,薄家上下都知道的,五姐姐同十妹妹四姐姐都不和,十妹妹又是四姐姐中毒现场的唯一目击者,五姐姐会多心,会往别的地方想,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是?”
不得不说,薄云珂这一番话,说的很有水准,把什么东西,索性都放到了台面上来讲,反而,让人觉得她们是心中坦荡,所以不惧人言。
甚至,那一句‘十妹妹又是四姐姐中毒现场的唯一目击者’,真是直接把这件事翻了个儿,让人会很容易联想到,这是不是四小姐薄云朵与十小姐为了陷害五小姐薄云惜,而设下的苦肉计。
☆、第三百二十六章 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让人会很容易联想到,这是不是四小姐薄云朵与十小姐为了陷害五小姐薄云惜,而设下的苦肉计。
连薄久夜听了,都不由的顿了手中漫不经心拨弄香炉熏香的动作,朝薄云珂深看了一眼。
甚至是书房里头偷听的薄久阑与薄云朵,都挑着眉,面面相觑。
“这个薄云珂,年纪小小,怎么城府如此之深。”费了好半天力,云朵也没把自己的双手从裹得怎么就那么紧的蚕丝被里解救出来,累的懒得动弹了,索性瘫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讥诮道撄。
这话还是说的很有根据的,薄云珂排行薄家第九,还没有及笄,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偿。
十五岁不管放到哪儿,就以薄云珂这一直以来的作为手段,都是过于老练的。
而不该是如此花一样年纪的少女,会做的出来的事情。
“有其母,自然必有其女。”
还以为不会搭理人的薄久阑,不紧不慢的接了这么一句。
云朵斜了他一眼,嘴角上扬,“看来还真是被我说中了,那位续弦的薄老夫人,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之前她也只是玩笑话,故意在人前诋毁那位还未蒙面过的续弦薄老夫人,让薄云珂下不来台。
就是对薄云珂的激将法,根本就没有往深处想。
没曾想,竟是一语成谶。
“比你省油。”薄久阑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呵呵呵……”云朵乐了,之前的怒火,几乎已经一扫而空了。
薄久阑这话要是放在其它的女人身上,肯定要生气的,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夸赞的话,还很有暗讽她是个蛇蝎女子的意思。
可云朵就是这么个另类,她就喜欢把这样的话,当褒扬来听。
薄久阑斜睇兀自笑的乐不可支的云朵一眼,眼底的冷淡,有了些许暖色,嘴上却在嫌弃,“不想被抓,就小声点。”
厅中。
薄云惜反应也是够快,在薄云珂说完这些话以后,泪汪汪的眼睛一亮,又继续呜呜咽咽起来,“云惜晓得自己往日是娇纵了些,可到底也没对自家姊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儿,即便厌恶云惜好了,可大家总归也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怎么就能如此狠心……”
“五姐姐你莫要再如此想了,肯定这事情是有什么误会的,你自己也说了,大家总归都是一个血脉上的亲人,纵然不是,大家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也不是说没了就没了的,不是?”薄云珂苦口婆心的劝导。
两人可谓是一唱一和,白脸和红脸,基本让两人已经演完了。
就独独剩下的,只有黑脸了。
不用再猜,从两人的言辞上,就已经把这个黑脸的帽子,无形的往云朵的脑袋上扣了上去。
书房里的云朵,真是听得乐不可支。
“三哥,你说为什么我给了她们这么多教训以后,她们非但不知道收敛收敛,学个乖,反而这脸皮上的功夫,还愈发的炉火纯青了呢?”
薄三哥用竹签挑了小几上的果盘里,一片切好的雪梨片儿,随后伸手送到了云朵的唇前,“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问蛤蟆。”
梨,极有润肺止咳的功效。
手脚被束的云朵也不客气,张嘴就吃下了那片儿雪梨。
清甜爽口的味道,令她的心情,渐渐在往愉快方向发展。
“哦?为什么?”
有时候薄三哥的脑回路,就是云朵也有点儿跟不上,就跟薄三哥这个人一样,简直是谜之神秘。
薄久阑波澜不惊,淡淡答道:“蛤蟆的皮总是又老又硬。”
“噗——”云朵已经笑喷,“诶,我说三哥,那好歹也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呀,居然被你比做了蛤蟆,那岂不是变相在说你自己也是只……唔!”
薄久阑挑了一大块雪梨,往云朵嘴里一塞,让云朵一下子,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嬉闹,似乎都没有发现,在两人椅子后的一扇屏风后,有一双碧青的眸子,正透过屏风折叠时的那道缝儿,一瞬不瞬的凝视两人。
那妖异的碧青瞳仁里,攒动流转的,都是即将喷薄而出的,嫉妒之火。
厅中。
薄久夜对薄云惜与薄云珂的一唱一和,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眼见小几上的香炉里,他适才添进去的几块熏香,渐渐燃起了袅袅的香烟,他便将之前拿下的香炉盖子,又重新盖了回去。
慢条斯理的做完这种琐事,他这才回转了头,端正了坐姿,看向了左手最末位上的薄云颖。
“十妹,你就没有任何话,要跟长兄说么?”
言语间,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喜怒,让人觉不出他薄久夜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薄云颖就像身处噩梦,却被人无端的给惊醒了,浑身一震,身子瘫软的就像泥一样,一下子就往椅子下滑倒了下去。
脸,煞白一片。
“长兄……云颖……云颖有话要……”
在薄久夜深沉如渊的目光迫视下,薄云颖抖若筛糠,怕的不得了。
“十妹妹,你可要实话实说,切莫有半点儿的隐瞒,也好让你五姐姐,就此洗刷了清白。”薄云珂笑容温和恬淡的朝薄云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