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少夫人如此沉得住气,这是经过了多少事,才能练就这样一身本事?
如果可以,她宁愿看见一个天真莽撞的少夫人。如涂曼珍一般,可以肆意妄为。
少夫人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子嗣,这其中经过了多少磨难!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郑嬷嬷这样默默祈祷着。
可惜,天不从人愿。
她刚刚祈祷完,院子外面便进来了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丫鬟,匆匆禀道:“少夫人,姨娘请您过去一趟。”
徐婉真面上浮现出讶色,这是怎么了?涂芳颜怎么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只打发了一个不着调的小丫鬟来请她。
除非,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自顾不暇。难道,又是贺家嫡支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徐婉真的神情严肃起来,道:“好,我随后便到。”
郑嬷嬷的脸上浮现出忧色,这怎么才刚刚安稳了几日,事情便接踵而来。
“表妹。”涂芳颜盈盈泪目,正指挥着如霜收拾着衣物。见她来了,眼泪忍不住就唰地一下掉了下来。
徐婉真快走了几步,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
“公子他,昨晚在城里被刺伤了。”涂芳颜悲声道。
“伤势如何,要不要紧?”这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贺青松的性命安全。
“报信的人说,伤在腰间。本来是冲着心口去的,幸好躲得及时。”这样的伤势有些重了,难怪她担心不已。
“表妹,我对不住你。”涂芳颜道歉:“本要好好陪着你,但这心头实在放心不下,我要立刻回城。”
贺青松受了刀伤,这种情况下不宜挪动。除了贺老夫人,贺家也没个能主事的人。涂芳颜作为如今贺家的当家主母,这个时候必须要赶回去。
“你且去,我这里不必担忧。”徐婉真道:“我就好好的住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这一去反而有些危险。”
如果是贺家嫡支趁世道不太平,刻意要针对的话,接下来必定还有其他动作。
想了一想,徐婉真道:“我让秦镖头护着你回去。”她实在是不放心。
“不,不。”涂芳颜推拒道:“他是表妹夫派来护卫你的安全。我没有能好好招待你已经很内疚了,怎么还能用你的人。”
“我们姐妹二人,说这些做什么?”徐婉真笑道:“要不这样,秦镖头护着你回去。今夜若无事,明儿一早他们回来便是。”
“你平安无事,我的心才放得下。”
两人正僵持不下,如霜上前禀道:“姨娘,马车已经套好了。”
“时间紧急,你就不要再推了。”徐婉真让知语去给秦阳荣传话,让他护着涂芳颜回去宋州,明日再回。
涂芳颜只得应了,同徐婉真道别:“表妹你在这里,务必注意安全。我已经跟庄头和护院都说过了,让他们听从你的安排。”
“放心吧。”徐婉真笑道:“没问题的。”
在距离庄子几里地的果林里,有两名着灰衣短打的男子。他们看着涂芳颜的马车匆匆驶出庄子,点了点随行的护卫,暗暗记在心里。
“成了,我们回去。”其中一名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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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0章 交锋
洛阳,太子府。
太子看着眼前这名年纪比他还小的姑姑,心头是止不住的失望。
卫思雅有些局促的坐在那里,两手不安的放在膝上。
身上的衣服,面料簇新一看就是刚刚才上身的。肩膀处有些大了,很明显并不合身。也不知是谁的新衣,临时改了一下给她穿着。
一套赤金点翠的头面虽然富贵,却衬得她有些老气,她的气质也有些撑不起来这套头面。给人的感觉,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很不协调。
看得出来,为了她这次见太子,她婆家下力气将她盛装打扮了一番。但却用力过猛,和她这个人的气质并不相符。
怎么看,也怎么不像一国的公主。
太子忍不住想起了风华绝代的昭阳公主。同为公主,这卫思雅实在是差得太远。
来见他,这卫思雅都穿成这样。可想而知,平时在婆家的处境如何。不过,太子对她本就没什么印象和感情,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无意要去维护皇室尊严,替她出头。
他沉默着上下打量着她,连开口说话的兴致都缺乏了。
卫思雅见了礼之后就坐在那里,太子迟迟不开口,这让她益发的紧张。两手不自觉的绞在一起,头越垂越低。
她只是个存在感极低的庶出公主。郑太妃在后宫活得像个透明人一样,她又如何会过得很好?这是第一次离当朝太子这样近,由不得她不紧张。
“思雅姑姑,”半晌后,太子不情愿的叫道:“你母妃在宫中思念于你,我着人将你送进宫中。”
终于等到太子开口,卫思雅连忙应了下来。
她的面上,除了疑虑并无惊喜的神色。她没有养在郑太妃膝下,母女亲情实在是淡泊的很。
如今京城被围,城中人人自危,她的婆家也是如此。听见太子宣召,一家人都如临大敌一般紧张。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只是母妃想见自己吗?
太子不想再开口解释,挥挥手让人将满肚子疑问的卫思雅带了下去。
洛阳城被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在了他头上。郑太妃母女的事,就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在水面上,除了激起一丝涟漪,什么也没留下。
方孰玉脚步匆匆的进来,禀道:“殿下,请您去城头看一眼。”
“什么事?”
太子瞥了一眼他头上有些歪斜的平冠,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方孰玉这样慌乱。
“殿下,您去了就知道了。”方孰玉道。
听他语气急迫,太子当即不再多问,立刻让人备马,两人策马朝着城头而去。
一路上所见,行人忧心忡忡,连定鼎门大街也不复往日繁华。
偶尔还可见到被困在京中的使节团成员,他们比普通百姓更要害怕。本来朝贡,但竟然遇上了这种事。谁也不知道,改朝换代之后,新皇帝是个什么态度。
在户部的一力主持下,京中的米价并未飞涨。百姓们还有粮食吃,暂时人心还算安定。
上了城墙,只见下方一员猛将骑着一匹汗血宝马,正在叫阵。
他看见太子出现,哈哈一笑,道:“明盛,还不喊我二皇叔?”
太子面色一变,这个人正是多年不见的汝阳王。他被圈禁之时,他年纪还小,但也认得。十年过去,汝阳王除了头发有些花白,未见到太大改变。
汝阳王于此时现身,意欲何为?
他沉默不语,汝阳王愈发桀骜,“你父亲的皇位来路不正,该当皇帝的是我!你还是乖乖投降献出京城的好。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我保你做一个富贵王爷。”
此言一出,在他身后的将士举枪欢呼:“投降!投降!”
他都欺上门来,太子自然不能再沉默下去。否则,任他这样大放厥词,会动摇军心。
“二皇叔,你忘记皇祖父对你的惩罚了吗?父皇念在手足之情,只罚你去守太陵。你竟然在十年后伪造遗旨,密谋造反。你对得起这天下的百姓吗?”
汝阳王攻击庆隆帝的皇位不正,太子便将他此举定性为谋反,并且抬出百姓来压他。
他冷哼一声,当年他被先帝责罚,众人皆知。这一下,在言辞上便落了下风。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要和太子对上话。
接下来,才是他要说的重点。
“明盛,你的父亲已经离世了吧?皇帝已死,为何秘而不宣?”他冷冷笑着,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皇上已经驾崩?!
闻言,城墙上的将士人人色变。高芒军纪严明,他们不敢低声议论,但心头却掀起了滔天大浪。
庆隆帝深受百姓的爱戴,这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在众人心中,他如同神祗一般的存在。既威严,又慈和,只要他在那里,每个人便心里有了支柱。
太子心头大喊不妙,这件事连宫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汝阳王怎么知道?
但眼下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被坐实了。
他哈哈哈大笑三声,指着城头下的汝阳王大笑起来。
“皇叔,我尊称您一声,您就当真以为您是皇叔了吗?”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道:“谋朝篡位,妖言惑众!”
“父皇好端端的在宫中。你就算恨毒了父亲,也不用这样咒他老人家。”
太子的反应,令城头将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如果庆隆帝当真已经驾崩了,太子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汝阳王还待再说,太子拿过旁边士兵的弓箭。随着“铮”地一声弓弦响动,羽箭飞到了汝阳王马前的一丈之地,深深插入土中。
不是太子箭法不好,汝阳王所在的位置本就经过计算,乃弓弩不及之地。
他在太陵隐忍了十年,岂会在这当口将自己置身于危险?
太子喝道:“辱我父皇一世英名,我誓杀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