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阳县令再不敢开口。
“大人,刚才我的话并非是胡言乱语。榆阳县令收受贿赂一事您已经有了证据,而他与匪首勾结铲除异己之事,你只需问一问匪首便知!”段洪涛找了个机会,旧事重提。
“此话当真?”杨知府看向匪首。
匪首笑了笑。“反正一条罪名也是死,几个罪名也是死,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段洪涛所说之事的确属实,通过段洪涛从中穿针引线,十几年来我做了他们四五次生意,一共杀了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是……”
他坦坦荡荡地把这些死在自己或者其他土匪手下的人的姓名一一念了出来。
杨知府在杨州为官的时日不短了,听到这些人名顿时知道这些都是十几年来失踪或者是死后找不到凶手的人。这些人在榆林当地都有相当的影响力,多多少少与榆阳县令有不和的传言被流传出来。
“原来,这些人都死在你的手里了啊!”杨知府仿佛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这个同科一般。他横看竖看榆阳县令,都看不出他是这么一个心黑手辣之人。
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和“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再深想下去,如果哪天自己与榆阳县令有了罅隙,他是不是也会这样毫不犹豫地让土匪把自己除去呢?
杨知府越想也说后怕,同时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刚才所说的这些人名中,为何没有孟林的名字?难道他不是死在你的手里吗?”
一直好像在看戏一样的孟灵湘知道此时才惊醒过来,听到杨知府的询问,她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半空中。
皇甫霆立即朝她看过来,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仿佛在说:别怕!
孟灵湘怎么可能不怕!她根本没死,这是欺瞒公堂啊!如果被知道了,廷杖五十恐怕都是轻的。
可再怎么怕,她此时也不能逃避。只得深吸了口气,收敛心神继续听下去。
匪首笑了笑。“孟林不在这十二人中,因为他不是我杀的。而是段天明亲手杀死的!”
“胡说!你胡说!”段天明怎么想都想不到匪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大叫则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衙役死死按住。
匪首转头对他笑了笑。“我是必死之罪,多一条人命少一条人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为何要在这一点上胡说?段公子,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事到如今你想抵赖或者把罪名推到你父亲头上,都已经来不及来!”
孟林被劫杀案!
这个几乎牵动了整个扬州城的案子在大堂上几经转折。
先是段天明大声喊冤,说此案的主谋是自己的父亲段洪涛;然后段洪涛恼怒之下供出了其岳父榆阳县令多年来的种种罪状;最后案情唯一可以确定定罪的匪首又说,孟林其实是死在段天明的手里。
案子的波折之处让在院子里和衙门外旁听的众人为之傻眼。
孟灵湘身为当事人都有些懵了。当晚的情形她还历历在目,当皇甫霆和皇甫齐在最紧要的关头现身后,所有的土匪不是被杀就是跑了。匪首就是跑得最快的人之一。
他跑了之后并没有回头,应该不知道她被皇甫霆接进来皇甫府。也就是说,匪首并不能确定孟林是不是死了,可为什么现在他也把罪名推在当时根本没到现场的段天明身上呢?
她有些想不通。
想起刚才皇甫霆安抚她的那个眼神。
她若有所感地扭头看向身边的皇甫霆。用眼神询问:这是你安排的吗?
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孟林死了,为了给段天明定罪。所以皇甫霆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胁迫、或者是威胁匪首配合着演出了这一场大戏。
那是不是说,皇甫霆早就猜到段天明会想办法给自己脱罪,甚至把罪名推在段洪涛身上?如果真的是这个,这个人的心思是不是太妖孽了?简直有未卜先知的神通啊!
皇甫霆对她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他能通过孟灵湘先是讶异,继而疑惑,最后惊叹的眼神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他也许心思深沉了些,却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神通广大。只是在江湖世家中长大,他见识过太多的血腥和人性的丑陋,大概推算出会在大堂上发生的事情而已。
现在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段天明这个人为了自保,还真的是事情都做得出来。能教养出这样的子弟,段洪涛和榆阳县令也不遑多让,一个比一个的狠毒。
案件审理到这种地步,段天明的罪名肯定是推诿不掉的了。
所有人都觉得匪首说的话有道理。他杀了那么多人,杀一个人是死,杀死十几个人也是死,犯不上把罪名诬赖到段天明的身上。
卷一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定 罪
而此时对于段天明来说简直就是堕入了地狱之中。他以为自己计划好了一切,只要能把罪名推到父亲身上,他至少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只要性命在,他相信自己总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可是现在,他的希望破灭了。
如果一开始没有希望还好,可再看到希望的曙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已经是死路一条。这种心理落差,他几乎承受不住。
“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付钱让你把孟林杀掉而已,并没有亲自动手。你为什么要诬赖我?”在极度的失望和绝望中,段天明挣扎着想扑过去厮打匪首,可惜被衙役牢牢按住了。“你这个小人,你这个强盗!收了我的钱办不好事,还被罪名推到我的身上。你不得好死!”
匪首对他笑了笑。“我入了这一行,自从手上沾上人命开始,就从来没有想过得个好死!”
如果他的死能够救回自己和兄弟们无辜的家人的话,那一死又何妨?死后也许还能在地下和先走一步的兄弟团聚;死了以后,他们就不用再过这种战战兢兢,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如此想来,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只希望皇甫少主不要忘了答应他的承诺。
匪首不经意地朝皇甫霆看了一眼。
皇甫霆冷眼扫过去,眼神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对于有罪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可对于那些无辜的人,他也绝对不会牵连。
之所以答应匪首为他和其他土匪安置好家人,因为那并不违背他做人的原则。
因为段天明咆哮公堂,杨知府让衙役被他拖到院子里打板子。
段洪涛、徐氏和榆阳县令听着廷杖落在人的皮肉上的声音,每响一下他们的眉头就是一个禁不住的跳动;看着鲜红的血色从段天明的裤子上渐渐浸染出来,徐氏心如刀绞,却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段洪涛和榆阳县令面如死灰地悄悄对望了一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懊悔。
如果早知道会如此,刚才他们又何必保住自己互相攀咬,落到如此地步?
这一切的变化发展得如此之快,如此的出人意料,让他们措手不及。冥冥中,好像有一只看不见手在这件事情上拨弄风云。
会是谁?
那孟林的真是身份到底是什么?不过一个无依无靠的外乡人,死了也就死了,为何能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能让杨知府如此公正不顾往日的情面,能让皇甫家出手干预,甚至连骁勇将军都被惊动了。
这个孟林,会是一个普通人吗?
两人在眼神中交流了无数的疑问。
可没有答案。就算有答案又如何,大错已成,他们段家是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不仅如此还连累了榆阳县令。
执行廷杖的衙役还算手下留情,他们是不敢再宣布罪行前把人犯打死,否则别是二十板子,就是十板子段天明都熬不下去。
被嘟着嘴巴打了板子的段天明半死不活地又被衙役拖了上来,徐氏想扑过去看看儿子的情形,可有不敢,心疼得泪水如链。
如果是段洪涛对段天明以前还有什么父子之情的话,在后者想把罪名推倒他身上的时候,这点感情也被冲淡到几乎消失了;榆阳县令也恨段天明犯下这种错事把自己也连累了。
两个人看着裤子几乎被血染红了段天明,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刚刚从大牢里带出来的瘦马看到着鲜血淋淋的场面,脸色发白、嘴唇发抖几乎没有晕过去。
杨知府看了她一眼。此时已经不需要她的证词了,可她的存在就是对段洪涛罪证的一种证明。
大周律例,官员不可眷养瘦马,段洪涛却明知故犯,这不是最好的一个罪证吗?
案子基本上已经审理结束,到了最后定罪的阶段。
匪首是毫无疑问的死罪了,定了秋后问斩!
榆阳县令收受贿赂,与土匪合谋铲除异己……判了流刑!
段洪涛为榆阳县令与匪首牵线搭桥,眷养瘦马,也是流刑!
段天明本该是死罪,可他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削去功名后可降罪一等,定了流刑!
没有被定罪的人是徐氏,可榆阳县令和段洪涛的所有家产都被罚没,一部分赔偿给苦主,也就是孟灵湘;另一部分充入国库之中。徐氏连今晚住哪里都不知道,这种折磨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来说,跟凌迟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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