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凝知道坳不过他,“可是这次不一样。我就算能打败莫相宜,收复玥国,女王也不会让我活着回到凤斓。你此番若是随我出征,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小侯爷,莫要侮辱我这穷文人,这点同生共死的气节,云深还是有的。我必随行。”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大侍君慕容鸿飞远在肃州,还没赶回;四侍君薛松仪又必须潜进皇宫,保护皇太女,宁凝身边急缺人手。
容云烨似要开口,顾云深立刻回绝:“除非我死,否则绝不离开小侯爷身边。”
……
凤斓,元婧女帝十七年,宁远侯府小侯爷谢宁凝,挂帅出征。
在溯雪茫茫中,浩浩荡荡的大军开拔到了西北边城——昌邑。
尚未入城,容云烨和宁凝就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这座城外,荒凉一片,哀鸿遍野。
积雪之下,死尸成堆,竟无人收尸。
宁凝立刻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在城外十里处驻扎。
昌邑知府早就不知所踪,只留下绝望的百姓和满城荒凉。
一场瞒报的瘟疫,在昌邑附近,竟然肆虐了整个冬季!
瘟疫刚开始的时候,瞒报朝廷的知府狗官,以为将受感染的病人,隔离在荒山野村活活饿死,就能避免瘟疫的蔓延。
没想到,所谓的隔离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到了后来,瘟疫越来越严重,知府索性一抓到感染者,就立刻残忍格杀,就地掩埋。
然而,即便如此,依然未能控制疫情,直到瘟疫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据说城中百姓幸存者,不及过去三成人口。
有能力的,都已经想办法逃亡他乡;剩下的,因为大雪封路,只能绝望困守在死城昌邑,等待死神的降临。
宁凝从未见过那样绝望的眼神。
当真是了无恨意,全无希望,空洞的眼神中连悲凉都显得多余,只剩下绝望。
容云烨背着他难得一用的药箱,用布帛蒙在口鼻上,准备进城察看疫情。
“云烨,小心。”宁凝拉住他的袖子,心中担忧。
大灾当前,他们责无旁贷;可是爱人赴险,谁又舍得?
“我没事的。”容云烨揉揉她的发顶,安慰道:“好歹我也是个神医,虽然没有百毒不侵的本事,但是也不会轻易中招。我去确认一下,到底这肆虐的瘟疫,是哪种病毒在作怪。只要能对症下药,做好防疫工作,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宁凝心里清楚,他们要是再不插手,昌邑必成死城。
“多带些人手。”明知前方是险境,爱人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会令她更加牵挂。
“放心。”容云烨转身就要走,再被她牵着,就别想进城了。
“等等!”宁凝还是不放心,向身后的內侍招招手,接过一只温度正好的熏笼,塞进容云烨手中。
“最近这些日子,你的手脚总是冰凉,这天气又大雪纷飞,带着熏笼暖暖手。”宁凝真不想放开双手。
总是有隐隐不安的感觉,在心底徘徊不去。
过去的容云烨,只要挨上她的身,就会炽热得像个小火炉。
现在的他,却因为手脚总是冰凉,要悄悄用熏笼暖了手脚,才敢抱着她入眠。
宁凝想替他把脉,毕竟她也懂一些医术——奈何容云烨百般拒绝,坚持说自己只是在某些方面不加节制,因而有些体虚。
她甚至还发现,容云烨私底下,在喝汤药。
可他只是一笑而过,“无碍,都是补药。我只是被小东西掏空了身子,当然要补补身子,才好再接再厉。”
宁凝当时吓了一跳,还要再接再厉啊?
嗯……他看起来就是朵禁欲系的高岭之花,但实则是个铁打的大流氓。
容云烨也知道宁凝在担心什么,只好接过熏笼,“放心,我去去就回,等我啊!”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雪原的尽头。
宁凝抬头望天,只觉得阴沉的天空,压得很低,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回到了营帐内,一名內侍嬷嬷正在往火炉里,添加银丝碳。
厚厚的棉衣袖管外,她满手的冻疮,红肿发紫。
“这鬼天气,大家都受苦了。”宁凝在地图前坐下,细看行军路线图。
为了避免的女王的埋伏,顾云深三改路线,却依旧三次遇伏。
要不是大家全神贯注防备被自己人偷袭,早就被女王得手了。
“不苦,不苦。”那名嬷嬷回答,“老奴有幸随侯爷出征,是与有荣焉的好事。”
“哦?”宁凝放下手中的地图,“嬷嬷在侯府多年,向来话儿少,今儿这是?”剧情要翻转了~
第二一七章 妻主,您家侍君又跑啦三十一
嬷嬷诚惶诚恐地突然就跪在宁凝面前,“启禀侯爷,老奴有些话,不知道是否当讲?”
宁凝抬眸,“值此生死关头,有何不当讲?”
“侯爷,恕老奴直言,六侍君恐有问题!”
宁凝示意她继续。
“侯爷,您以前月事准时,也没有腹痛骨疼的毛病,现在您深受其苦,他一个凤斓神医,为何总是不能根治您?”
“侯爷的气色的确比以前好转,可是……根本还不能上阵打仗。上回老奴就听说,侯爷您因为晕眩,竟然在遇伏时落马……”
宁凝慢悠悠地踱步,来到了老嬷嬷的面前。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宁凝凉凉地说道,突然伸手,在她的脸上狠狠一抓。
“啊!”那名嬷嬷的脸,立刻变了形。
她的手中变幻出一把短刀,狠厉地攻击宁凝。
宁凝的这具身体,可不是好欺负的!
手掌一翻,便夺了她的短刀,掌下稍一用力,随着“咔嚓”轻响,嬷嬷的手腕被她拧断。
“谢宁凝,你下手好毒!”东方千秦哀嚎着,在地上滚做一团。
他这次化妆成嬷嬷,做足功夫混到宁凝身边,没想到才半天,就被她识破。
最初的破绽,就在他这满手的冻疮上。
原以为侯府一个奴才,生冻疮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所以他没在手上做伪装。
没想到宁凝心细如发——东方千秦娇生惯养的双手,就算布满可怖的冻疮,皮肤质地却是依然细腻,尤其是那修剪出精美弧度的指甲,根本不是一个老年嬷嬷所能拥有的。
“谢宁凝,你会后悔的!那个容云烨摆明就是来害你的,你却让他做了你的枕边人。将来你的下场,会比我可怜一万倍!”东方千秦咬牙切齿。
“你恨我将你送给了甄清,”宁凝说,“所以故意来挑拨,我岂会信你。”
“你这个傻货!身中寒毒而不自知!”东方千秦吼道,“你自己身子的变化,就没有一点察觉吗?”
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
宁凝只是信任容云烨,由着他暗地里帮她治疗罢了。
看见宁凝沉默,东方千秦说得更大声,“你算了吧,指望容云烨治疗你的寒毒?
这毒本来就是他下的,他会帮你解毒?做梦!
要不是他下的毒,为何每个月替你请平安脉的御医们,一个都没察觉?”
不、可、能!
宁凝绝对不相信这是容云烨做的,就算是,那个时候的容云烨,内芯根本就不是自家爱人。
无论如何,她都选择相信自家爱人。
“你这个挑拨离间的小人!”宁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容云烨,一脚将东方千秦踢出老远。
他那点刺杀的本事,在宁凝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宁凝拔出配剑,精准刺向这个小人。
东方千秦垂死挣扎,单手掏出暗器,准备全力反击。
眼看剑尖就要刺中他的心脏,宁凝忽然间眼前一黑,双腿发软。
她的气血在翻涌,大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猝然晕厥。
东方千秦大喜,正要杀她,却被人抓住发髻,重重向后扔去。
他摔得差点全身散架,痛不可当。
慕容鸿飞的披肩上,都是未及抖落的积雪,风尘仆仆的他,快速扶起宁凝,满脸关切。
东方千秦知道再没机会动手,趁着慕容鸿飞分神,狼狈逃走。
“妻主,妻主,”一向稳重的大侍君,彻底乱了心神,“你这是怎么了?”
在她的人中上,掐了又掐,宁凝才悠悠转醒。
手指搭上了自己脉搏,宁凝查看自己的状态。
半晌之后,再三确认的宁凝,欣喜道:“鸿飞,我有小娃娃了!我有小宝宝了!”
她不断重复着喜讯,仿似在梦中。
“鸿飞,你知道吗?我自从月事不准时之后,总担心自己怀不上孩子。和云烨圆房了这么久,我一直担心着。”她欣喜地抚着小腹,尽管平坦却孕育着她和爱人的骨血,“现在好了,小宝宝终于来了。”
初为人母的巨大喜悦,令宁凝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她尚在出征途中。
“恭喜啊!”慕容鸿飞喜忧参半,就目前的局势,宁凝怀孕并不是最佳时机。
“可恶的东方千秦跑了。”他不忍心直视宁凝发亮的眸子,岔开话题。
“没关系,将来有的是机会收拾他。”宁凝再次看向自己的小腹,满心欢喜,期待容云烨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