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陆烁数次于他有救命之恩，纵观朝廷上上下下，他最信任的也就是陆烁了。
因此想要提拔她也就显得理所当然。
陆烁听了，转头看了陆昀一眼，点点头，便站起来，郑重的向太子行了一礼。
“哎——”
太子吃了一惊，慌忙将他扶起来，笑道：“你这是做什么？竟摆出这般阵仗来……”
“殿下，微臣……”
陆烁手有些抖，想了想，终于答道：“微臣这日讲官之职，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你！”
太子一惊，他在朝中待得时间虽短，可是多是大儒能吏教导他，于朝廷诸事上尤为敏感，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要弃了这翰林身份？”
太子问道，语气不似方才欢快，带着丝笃定和沉重。
“殿下慧眼明鉴。”
陆烁复又拱拱手，脸上已是一片坦然，好似说的只是今天要吃什么喝什么，而不是官职的升迁和罢免。
“为什么？”
太子有些疑惑，也有些可惜，更多的是不甘心。
陆烁若是弃了翰林身份，必然不会在朝堂多待的，只会到地方上去，倒是天高皇帝远，连面都难得见上几次。
“如今朝中已然太平，你也无须避讳。待日后……有你协助本宫，咱们君臣自能一同大展宏图。”
说完太子拍拍陆烁的肩膀，挽留之意十分明显。
陆烁对于他的这种信任很是感动。
毕竟他还只是储君，可现在为了挽留自己，连犯忌讳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其中的诚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过，早在他提出来时便下定了决心，此时自然不会因为太子的挽留便有什么迟疑了。
“殿下，阁老虽尊贵，可微臣如今却已封侯了。”
陆烁复又拱手下去，太子的面上便是一凝。
“封侯又做重臣，先不说外人会不会诟病陆家，单单圣上那里……圣上本就对我父亲不放心，若是您再着意提拔，微臣唯恐圣上会对您有什么误解。”
太子听了皱眉。
见他不说话了，陆烁继续道：“再者还有国公府上那一桩事，若果真……果真许了一个孩儿出去，到时陆家一公一侯，比之高卓当年还要耀眼，微臣纵使为人坦荡，却也不敢担保日后能一直保持初心。若真有君臣生隙那一天，倒不如下放到地方上去，做点子实事，也算为君尽力了。”
陆烁这般说话，实在是大胆，纵使一旁的陆昀浸淫朝堂多年，仍旧是倒吸了一口气，眼睛瞟向太子，心里有些担忧。
谁知太子听后，愣了一会儿，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
“爱卿既然都已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本宫安有不允诺之理啊！”
虽然遗憾，可他也看到陆烁去意已决，若是强行挽留说不得伤了君臣和气。
何必呢！
下放便下放吧，反正他们还年轻，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送走了太子，陆昀责怪陆烁道：“你呀你！方才的话实在出格，若是殿下是个心思重的，你可要如何收场才好？”
陆烁摸摸鼻子，呵呵笑笑没辩解。
他能说，他就是看准了殿下心思不重、对他包容，才敢这样直言的嘛。
陆昀摇摇头，有些无奈，而后看陆烁站着老神在在的模样，想起他刚才说过的话，心里又是一沉。
“看你刚才话里的意思，那过继之事你果真考虑清楚了？真要从下辈孩儿里面挑？”
这个话题这几日在陆家二房被提及的次数最高，大小袁氏态度很明显，对此持反对意见，而陆烁却跟陆昀一样，什么都没说，什么态度都没表明。
但今日陆烁跟太子的一段话却露出些猫腻来。
陆昀对于陆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还是挺好奇的。
陆烁笑了笑，说道：“也就说说罢了，我若是真这样做，我娘头一个不答应，儿子可是个大孝子，哪能做这样的事？”
陆昀原本还担忧着呢，听陆烁这样说，一下子破了功。
“臭小子！”
他笑骂一句。
“还是头一次听见自己夸自己是大孝子的！”
陆烁玩笑了一阵，才认真起来。
“族里的人都有私心，哪能这么简单就把这么好的爵位让出去，这事儿可有的闹！再者圣上那里表现的虽不明显，可儿子琢磨着，这爵位一事上他是不太想咱们插足进去的……”
陆昀听了，仔细咂咂嘴，也琢磨出那么一点味儿来。
按说大房没了继承的，二房最是亲近，继承本是理所应当，可朝中愣是弄了好大一通阵仗，多少官员上下议论，说是这爵位该收回来怎样怎样。
因为这个，陆家才马不停蹄请了族人们过来，这才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原本陆炘的事情没发生之前，倒是有好多言官上奏，说是陆烁这个忠勇侯爵位来的不妥，一般只有有了军功的才可获封这样的爵位，陆烁只是救驾，担不得如此厚赏。
可自从陆炘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事儿便没人提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意思来。
好好现在的位置上待着，圣上才能更加放心，这个忠勇侯本就是捡来的，他们原本就是逃过一劫，若是再惹了圣上的眼，那便不好了。
陆烁笑笑，说道：“虽都是族人，却也有个亲疏远近，父亲倒是掂量着点儿，日后再好好教养着，不怕他没出息。”
陆昀看了陆烁一会儿，想了想，便也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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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巧拒
又等了两三日，族里的人总算来了京师，全都安顿在敬国公府上。
这次来的人有不少，有老有少，许多人家带着年幼的孩子过来，虽说知道陆家二房还有个陆烁在，日后未必没有生儿子的机会，这爵位继承人自然是捡着亲近的来，可心里到底存了几分念想，想来碰碰运气。
毕竟，一个偌大的国公爵位摆在那里，任谁看了不心动呢！他们如此倒也算得上是人之常情。
只是有的人吃相难看，有的人不知根知底……那日听了陆烁的话后，陆昀着意打探了一番，还真叫他找到个合适的人选出来。
这时候罗氏也从病中好转，瞒不过，兄弟二人到底是将真相跟她说了。
罗氏听了便是流泪叹气，只是有了前头的铺垫，情绪却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
“也是命啊！”
最终，她只能这样感叹一句。
听到族人们被请了来，罗氏点点头，对两兄弟说：“也罢，再怎么不如意，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的。这爵位的事情拖不得，不过这人选，你们可有了什么打算？”
敬国公爵位可不比忠勇侯爵，那可是世世代代传下去的，又有丹书铁券在手，那是无上的荣耀，从开国的老祖宗那代开始传下来，可不能毁在他们手上。
陆昉闻言面上一松，语气里带着些轻快，说道：“炘哥儿虽出了这茬子事，到底还有烁哥儿在呢，儿子私心想着，待日后烁哥儿生了孩儿，过继来一个就是。”
罗氏听了下意识看了陆昀一眼，见他面上没动，心里松一口气。
陆昉所言，恰恰对了她的心思。
若是从外边儿过继一个过来，虽则都姓陆，总归是隔着些，倒不如从烁哥儿这里过继，两房亲比一房，都是一个爹生的，到时候还能相互照应着。
越想越觉得如此妥当，罗氏便转头看向陆昀，问他道：“我觉得不错，老二，你说呢？”
来了！
陆昀心里一紧，面上却还是继续不动声色。
他说道：“当年我与袁氏没个孩儿，还是大哥舍了烁哥儿过来，这才让我不至于无后，我心里自是感念，别说过继一个孙儿出去，便是将烁哥儿再还回去，我也是没什么怨言的。”
一听这话，陆昉面上一喜，心里也是一阵感动，拍了拍陆昀的肩膀说道：“二弟怎能说这话？咱们同胞亲兄弟，自该相互扶持，这又算得了什么！”
陆昀听罢，暗暗为自己的小心思觉得羞愧，可是想起这几日琢磨好的东西，又觉得必须要这样做，否则会是什么后果还真的说不清楚。
罗氏却皱了眉头。
陆昉没听出来，罗氏是陆昀的亲娘，自然能听得出来。
前头铺垫好了这一番话，后头自然是推拒的话了。
不过看着眼前哥两个亲密的样子，她也不好打断，唯恐说出什么话，再惹得两人生了嫌隙。
果然，两人说了一阵之后，便见陆昀面上露出一抹愧色来。
只听他说道：“如此打算的倒好，只是前几日太子殿下到了府上，儿子无意中打探了一句，竟然……竟然……”
太子殿下？
罗氏与陆昉对视一眼，纷纷皱起眉头。
“有什么为难的，二弟不妨直说！”
陆昉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拍拍陆昀的肩膀，示意他说下去。
陆昀便叹了一口气，哎的一声在一旁坐下来，直到陆昉又催促了几回，这才答道：“殿下的意思，烁哥儿这新科探花已有了侯爷爵位，必然是要往下传的，到时若再过继一个出去，怕是陛下那里不好过……”
“这……”
陆昉母子俩对视一眼，眉心皱的更深了。
他们想起这些日子京师的风言风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