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听闻程风说出下联,那白家公子轻笑出声:“不巧得很,我这上联还有另一重意思,它还可读作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所以……”
不等白家公子话音落下,程风便微笑摇头:“不,其实挺巧的,因为我的下联也有另一重意思,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
顿时,白家公子哥儿的脸色便十分阴沉,他万万没想到,便是自家师傅的绝对也叫这小子漫不经心地对出来了!
“不知兄台意下如何?在下倒是觉得,在下这副下联,对得尚算工整。”
白家公子半晌不语,盯着程风许久,从齿缝间里头逼出一段话来:“的确工整,阁下这句下联当真是工整得很,叫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程风含笑颔首,开口道:“如此,兄台也该对在下两人道歉了吧?”
白家公子闻言很是干脆利落地道了个歉:“今儿个的事儿,是我不厚道,我不该以貌取人。但是这位公子,看在你对上了我的对子的份儿上,我要给你提个醒,被逐出白家的人,自然有他上不得台面的地方。
若是公子想留他在身旁,可得小心莫要被人做了踏脚石!我白羽可不希望,你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寒门子弟,不到崭露头角的时刻,便着了手段!”
正文 第373章 挑明身份
白羽这番话出口,风影的心境瞬间就乱了,他饶是白羽口口声声叫他小杂种时都没动摇过的心境,在白羽告知程风自己是白家弃子的瞬间,乱了。
他是白家弃子的事儿,他从未告知过程风。
事实上,他今儿个会撺掇着程风来白家举办的士子交流会,除了想看程风崭露头角的缘故,还有别的原因,他想让白家的人睁开眼睛看看,并不是所有寒门子弟都上不了台面。
像程风这般才华横溢的寒门子弟,生来便该是乘风化龙的!
但是这些,终究只是他的心思,是他上不得台面,无法与程风启齿的小心思。
他会怨我的吧,他视我如兄弟,帮我出头,可我却没能对他坦诚以待……
风影很是忐忑,这一点,从他眼底的担忧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他的神情依然十分淡然:“白羽公子这话是在说谁呢?”
白羽这回学乖了,他不知白风影在程风心里的地位到底有多重,所以他没有正面回答白风影的问题,而是用十分巧妙的方式回答道:“我在说谁,那人心里有数。”
白羽这回答没漏出什么马脚,白风影只能恨恨地扭过头,看向程风:“程兄,不如我们走罢,今儿个白家的交流会出了这么多岔子,叫人玩得不尽兴。”
程风展颜一笑:“诺。”
他缓缓向白风影走来,在走到白羽身侧之时却停住了脚步。
“白公子,在下程风谢过你的好意提醒,但是我想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事实,至于他人所言,终究只是耳闻,入不得我心。”
程风眉眼之间皆是笑意,但是白羽却能感觉到他眉眼之间潜藏着的那一丝淡漠,他看着程风好一会儿,然后笑出声来:“我早该知道的,似你这般才华横溢的公子哥儿多半是只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至于他人所言,只可借鉴却不会尽信,我早该知道的。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多嘴了……
程公子,若是那人欺瞒你的事情,你可尽数原谅,那么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但若是你忍不了那人,打算另谋出路的话,尽管来我白府,我白羽定会倾力相助,助公子博一个状元及第!”
程风回过头,看着白羽玩世不恭的神情遮掩下的那一缕真诚的眼神,轻笑一声,应道:“诺。”
他这一声“诺”,让白羽眼底笑意更浓,也让白风影的背后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待回了客栈之后,白风影看着程风的神情都不对了,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自在随意的感觉了,取而代之的是谨慎和小心翼翼。
程风在自斟自饮三盏清茶之后,发现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风影了,便带着轻笑问风影道:“怎的,不过是去了一回白家举办的士子交流会罢了,你便不认识我了?”
“不,程兄还是风影认识的程兄,可是风影,却不再只是风影了。正因如此,风影才无法再用以前那般随意的态度对待程兄。”
“当真只因为你是白家弃子么?”程风看着风影,笑意渐渐敛起。
“风影,你不说,我便不问,但这不代表,你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信。你是白家弃子,那又如何?与我结交与我一见如故的人是风影,而非白家弃子。
你若是告知我缘由,我做你的长枪又何妨?但你瞒了我,你撺掇着我去白家的士子交流会,从一开始便打着将我视作棋子的目的。这,才是你让我失望的地方。”
风影看着程风,没再开口。
他撺掇着程风去士子交流会,是事实。
他隐瞒自己是白家弃子,也是事实。
他将程风视作棋子,更是事实。
这些都是让他无可辩驳的事实……
但是他这个自认为是执棋者的人,却早已放不下那枚他唯一的棋子了。
“怎么,你没话对我说么?”程风叹了口气,再次看向风影之时,神情已然柔和了不少。
“没什么好说的,不管我有怎样的苦衷,做过了便是做过了,对不住便是对不住。我对不住你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日后,我们还是莫要再见为好。
如此,你也不必担忧,我这个卑鄙小人,将你再次当作棋子了。”
风影抬眸望向程风,将他的眉眼在心底勾勒了千百遍之后,才开口答道。
程风闻言却拧了眉:“所以,你是打算连一个像样的解释都不给我,就这样离去?”
“像样的解释?”风影看着程风,看着看着,竟勾了唇,唇角的弧度,是那般嘲讽:“程兄,你倒是同我说说,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解释?我能给你的解释,也只有一句,娼妓之子,无怪乎此。”
“我是娼妓之子,是从良了的花魁生下的孩子,所以在我的娘亲辩驳她没有和别人偷情的时候,那个名为我爹的男人没有相信她,他当着我的面将我娘杖型处死,然后对我说,风影,你要记着,你的娘不是鸢色,你的娘是白夫人!
我不敢反驳他的话,从此假装忘记了那个可怜的女人,然后只敢在清明之时偷偷为她烧几卷纸钱……
然后,我唯一相处的不错的白羽说他丢了银子,然后我陪着他找遍了各处庭院,但是他最后却在我的枕头下寻找到了那白银千两……当时,我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能一遍遍地对白羽说我没有。
白羽说他想相信我,但是在我的父亲也不相信我的时候,他毅然选择了离去。我不怪他,毕竟连我的父亲都不信我,白羽不相信,已经算不得什么事儿了。
但是,我永远无法原谅,那个男人对我说:‘娼妓之子,无怪乎此’!他没有任何怀疑,便断定了这件事是我做的。而他给出的理由更是那般可笑……”
“因为我是鸢色的儿子,所以我做什么坏事都是很正常的,毕竟我本身就流淌着上不得台面的贱民之血。这就是那个男人给我的断言,在我被逐出白家之后。
我是白家弃子,我想复仇,所以我利用了你。程兄,你说这样的解释够不够?”
正文 第374章 战意炽热
当士子交流会结束之后,京都向来炎热的空气里头已然参杂了不少独属于秋的凉爽气息,而且这分凉爽气息正在逐渐浓烈。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渴望天气凉爽下来,或者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渴望秋季的到来,比如说定国公府轩辕氏、宁国公府章氏,相府沈氏或者说是安国公府沈氏,已经东墨皇室顾氏……
“又是一年秋季,老张,你今年还能拉开几石的弓?若是你已经上不了战场,可千万别逞强,我的老冤家已经没几个了,要是又少了个你,我可没处哭去。”
定国公啃完了一大片西瓜后,扒拉扒拉吐了一地的西瓜子,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老伙计之时,眼里已是纯然的关切之情。
宁国公对着定国公亮出了自己平日里被层层叠叠的铠甲遮掩住的腹肌还有肱二头肌,眼神认真:“永哥儿,你说我还能拉开几石的弓?我心里也没数儿,但是今年的秋收之战,我必须上,殿下快及笄了,咱就算拼了这身老骨头,也得护住这一年的安宁。
所以,这一场的秋收战役,你就别下场了,你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殿下及笄礼上,那场面可不怎么好看。”
定国公看着宁国公拧了眉:“我说老哥哥,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咒我呢?虽说上战场免不了风险,可是我还不至于倒霉到马革裹尸还的地步……不过就是一场秋收之战罢了,我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战役都过来了,还用得着担心这么一次小小的秋收之战?”
宁国公正色道:“每一次战役都是不可重复的,你上一次得以平安归来,不代表下一次也可以,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希望这一次的秋收之战,你不要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