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少爷不在家中,原先我们二人还有顾虑,怕珠胎暗结留下破绽,最多也只敢亲亲嘴摸摸手聊作慰籍。后来大少爷回来,小人想着跟柔姨娘这场露水姻缘也算到了尽头。谁知不过几日柔姨娘又找了过来,说,说大少爷身体不行,是个银枪蜡杆头没个卵用,平日里举都举不起来,害得她捱着日子守活寡。让我给她留个种,她想法子跟大少爷做场戏,日后我赵忠义的孩子便是周家长房的第一人,等她挤掉大少奶奶的位置,让这孩子继承周家家业,小人便是周家当家人的亲爹,自有享受不尽的滔天富贵。小人财迷心窍色字当头,这才跟柔姨娘有了苟且之实。
大人明鉴,从头到尾都是柔姨娘勾引在先,顶多,顶多算我们两个你情我愿,小人绝对没有强迫过她啊!”
这番话说出来,大堂之上便彻底炸开了锅。围观群众的表情简直异彩纷呈,有大骂奸夫□□不知羞耻的,有批判周家办事不地道为梧阳抱屈的,然而人数最多几乎形成控场的,却是对于周家大少爷“没个卵用”的热烈讨论。
周建文此时的脸色已经不仅是发青发绿,甚至发黑发紫了,内心的愤怒耻辱在群众炙热的目光下达到顶点,脖子上青筋暴起,嘶吼着便要冲上来跟赵忠义拼命:“老子要杀了你!!!!”
然而县太爷手一挥,下一刻便被两名捕快严严实实压在地上。
有了赵忠义详实的供词,他跟柔姨娘之间的私情便算坐实,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爹是谁,也算是有了个明确的答案。不理会周家人对此的反应,县太爷让人将押往后堂的柔姨娘又押了回来。
赵忠义那番话说得语句清晰声音洪亮,在后头听得清清楚楚的柔柔此时也没了辩解的欲.望,面对围观百姓的喝骂唾弃声,只将目光往周建文身上扫了一眼,随后便坐在地上一句话不说。
梧阳走到她的跟前:“你控诉我是因为嫉妒你受宠,又先怀了周家的孩子,所以对你腹中胎儿下手。但我早知那胎儿不是周建文的,甚至从未打算揭穿过你,又何来嫉妒害人一说?
我知道你胎儿的身份,真正的凶手却不知道。那布料的确是从我屋里送出去的没错,但绝对没被动过任何手脚。这之后布料由谁保管,谁有机会往布料上浸染麝香或者直接将布料换掉,谁又最有理由这么做,只要想一想,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就算孩子周家种是假,但柔姨娘失去骨肉的痛苦却是真。她神色顿了顿,忽然目露凶光,朝跟在周家众人后头的一名小丫鬟扑了过去:“银杏!是你!是你对不对!我的衣裳料子只有你能碰得到!你为什么这么做,是谁指使的,快说!”
那丫鬟梧阳认识,正是梨花院里捧出裙子让大夫鉴定,然后指认梧阳的那一个。
柔姨娘动作太快,加上县令并未下令制止,衙役也就没拦住,瞬间就让她把那小丫鬟扑倒在地,几巴掌抽得满嘴是血。
小丫鬟痛不过,很快便哭叫着招了出来:“主子饶命!主子饶命!是三姑娘身边的奶娘让奴才把布料换掉的,说是怕少奶奶居心不良对主子动手脚,奴婢实在不知道她往里头放了麝香啊!主子饶命!”
梧阳心中一哂:放屁。你要是不知道布料有诈,又怎么会一出事就目标明确的指认我。就这么点智商也想唬人,当谁太天真呢。不过竟然牵扯出了那名被毒死的奶娘,倒是梧阳没想到的。
抬头往周婉娴那看了一眼,只见她眼神闪了闪,神色却并未见多少慌张。
Best two抱着桶爆米花十分不解:“既然换布料害小妾的就是这位三姑姑自己,她为什么还要咬定你是凶手还要闹到官府呢?难不成是个傻子?”
梧阳摇头:“她并不知道我有办法能摆脱嫌疑,而且就算我侥幸躲过一劫,最后线索追查到那位奶娘身上,如今也是死无对证,她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情就行了。之所以闹出来,除了想要在柔姨娘一事上陷害我,更重要的却是为了借助衙门的力量调查出想要下毒害卓哥儿的真正凶手。不然光凭她自己,还不知道得查到猴年马月。她可不傻,她比谁都精呢。”
得知银杏口中的幕后凶手正是第二起案件的死者,县令便将落胎案暂时告一段落,转而审起奶娘中毒身死一案。
此时已是后半夜,但由于案件跌宕起伏的精彩狗血程度,整个县衙的人从县令到围观群众竟全都精神奕奕没有半丝疲态。县令甚至还十分体贴的派人给梧阳等人每人上了把椅子,端来些茶水点心。只有老太君到底年纪大有些撑不住,先叫人送了回去。
排除了第一起案子的嫌疑,第二件案子跟梧阳更是没有多大关系。周婉娴之所以攀扯梧阳也不过是为了把事情闹大,此时目标达成,对自己之前指责梧阳是凶手的事情半句不提,只抱着卓哥儿求县令查明凶手主持公道。因此梧阳便退至一边,安静的做个旁观者。
因为案件发生时间没过去多久,诸多线索都还保留,包括致使奶娘死亡的那碗乳酪。衙役端着剩的那半碗乳酪从梧阳身边走过、交由专人检验时,梧阳似有所觉的动了动鼻子,然后推了best two一把:“去看看。”
Best two 拿着金元宝扫了一圈很快就飘回来了,冲着梧阳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答复:“没错,跟之前毒死你的是同一款药。看成分质感应该还是同一批生产出来的。”
对卓哥儿下手的人,正是梧阳刚进世界不久,买通紫竹墨菊想要杀她的人。按照梧阳原先的推理,嫌疑最大的就是负责周家奴仆采买的二夫人。但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将自己被毒死那天发生的事仔细过了一遍,她竟下意识的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那里站着的,是慈眉善目面色温和,望之便觉可亲的大夫人。
对于乳酪的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古人最喜欢用的剧毒之一,□□。
县令已经将案发当时在场的以及有机会触碰这碗乳酪的人全叫了上来挨个询问。梧阳想了想,上前走了一步:“大人,民女对此案有些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县令的态度依然十分亲民:“尽管说尽管说。”
“不满大人,周家这起投毒事件,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发生。约莫七个月之前,有人曾往民女日常食用的点心里放了一模一样的毒.药,不过因为我自幼跟着家父在医馆内耳濡目染,对医药有些了解,及时察觉了异常,对方这才没有得手。”
梧阳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从后堂的暖阁内发散出一股强烈到几乎肉眼可见的杀意和寒气。县令狠狠一个哆嗦,用力搓了搓胳膊,心中默默给那名下毒的凶手念了句往生咒,这才抖着脸笑道:“顾小姐,你继续,呵呵,继续说。”
梧阳心中一热,往后堂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然后继续往下道:“以民女所见,□□这种药物太过特殊,只要购买就会招来关注。凶手不大可能在两次投毒之前分别购买,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在对我下毒之前,便一次性购买了多人的分量。
再者,两次案件发生的地点都在周家,针对的也是周家相关之人,因此凶手为周家内部人员的几率极大。如此一来,为了避嫌,对方肯定不会从周家的药馆购买□□,也不会从顾家的医馆购买,庆安城里除了这两姓,余下能买到□□的地方屈指可数。
大人可以派人往剩下的药馆一一调查,七个月之前是否有人买了符合数量的□□,虽然时间有些久远,但对方购买的剂量不少,而且对于这种特殊药物,药馆内肯定都有专门记录。只要将这记录与周家人口名单一对比,凶手自然无处可藏。”
县令点头,于是一边审问相关人员,一边派衙役出去,拍开那几家药馆的大门连夜追查。
梧阳不由感叹,这怕是她见过效率最快的ZF机关了。转身坐回椅子上,不经意似的再次将视线往周家那边投过去,大夫人依然是一片慈善安稳的模样,也正好往她这里看。
梧阳冲着她笑了笑。大夫人扯扯嘴角,立即又将头转了回去。
这一次衙役花费的时间比之前去周府找人要长了不少。将近凌晨之时,四名官差才带着个人披着星辉月光自夜色中走进来。
四人脸上都有喜色,显然这一趟调查卓有成效。其中一位领头的大步上前,弯身拱手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从周家的人群里冲出来一名丫鬟,跪倒在地对着县令大喊:“买□□的是我,下毒的也是我,奴婢一念之差犯下大错,甘愿以死谢罪!”随即从头上拔下一把钗子,抬手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刺。
百姓惊恐的尖叫声中,时刻注意周家动静的梧阳正想去拦,忽然从后堂内飞出一道黑影,迅猛的将那丫鬟手中钗子打落,然后咕噜噜滚到梧阳脚下。却是粒花生米。
衙役迅速将那丫鬟制服,周婉娴眼睛瞪得老大,立刻喊出声来:“大嫂,这不是你身边的青桑吗!怎么着,原来要害我卓儿的竟是你!杨氏你这个假仁假义的毒妇!我早知你不是个好东西,却原来歹毒险恶至此!我要杀了你为我儿报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家人乱作一团,借着大老爷和周建文的阻拦,大夫人从周婉娴的撕扯下挣脱出来,脸上再不复平和温柔模样,眼角垂下嘴唇紧抿,竟显出几分刻薄来:“你没听那丫鬟说么,买药下毒都是她做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三姑娘若是耳聋眼花脑子不清楚,见人就胡乱攀咬,还是先回去喝几剂药再出来吧。”